“全部搞定了，撤。”看着所有資料，無痕地拷貝了下來，辛雨芽終于松了口氣。所謂無痕，倒不是将來完全不可能被官方查出有人拷過了資料，而是指即使發現了拷貝記錄，也不知道到底是誰拷的。她用的緊急情況id，都是沒有身份驗證的，原本設計目的就是一旦特搜部總部大樓遭到了恐怖襲擊、數據庫機房有被毀風險時，内部幸存者可以任意把資料保護下來。這些id的設計環境，就是必須使用者肉身身處機房内、與數據庫物理接觸，因此配合其他外部安保手段，本來是萬無一失的。“确認走廊攝像頭駭入時間尚未結束，安全。可以手動開啓消防通道安全門，不會留下視頻記錄。”周克配合非常默契地彙報了退路的情況，然後示意辛雨芽可以按計劃交替掩護撤退。他們進來的時候，走廊上的攝像頭後門還沒有被駭入，所以爲了防止“被拍到鬼開門”的詭異景象，才不得不制造噪音、讓監控室裏的保安出來開門。但是當他們離開的時候，走廊裏的攝像頭早已被黑了，因此自己開門閃人是絕對嚴密的。一切細節都已經全部想好。出門，重新關門，恢複攝像頭，通過消防通道下到檢修層平台，重新爬上玻璃頂，然後取回藏在暗處的透明滑翔翼和噴射背包。兩人花了幾分鍾，重新校準方向和航線、測算風速、上升氣流。“上升氣流和風向，适合朝西北方向開始滑躍。”周克校準完全部參數後，低聲彙報。“西北方向？usf的大樓不是在西南方向麽？我們這不是越飛越遠了？”辛雨芽質疑道。周克解釋道：“多飛幾百碼或者一英裏，這都是小事兒。關鍵是起飛的時候不能開噴射背包，我們要保證絕對靜音不留痕迹。等劃出去幾百米後再開機也來得及。”剛才他們飛到特搜部大樓維修層樓頂平台時，最後幾百米就是關機無動力滑過來的，所以非常安靜。現在返程的時候，就得改成無動力起飛了。辛雨芽聽說是爲了靜音，一想也對，立刻不質疑了。他們按照順風但有上升氣流的西北方向，先後縱身一躍，如同無聲的飛鳥，滑了出去。在水平方向歪歪斜斜滑出500多碼、離地高度已經不足50米，他們才打開了噴射背包的動力，然後折了一個大圈，累計飛行航程超過了3公裏，最後才飛回usf研究中心大樓樓頂。雖然耗能費時，卻把隐身的效果做到了最佳，天衣無縫。給隐身無人機換上充滿的電池，并且把耗空的兩塊電池組裝進載彈倉，幾分鍾的倉促起飛準備後，無人機再次騰空。這次辛雨芽選擇了飛越海岸線，往太平洋上空飛一陣子，然後尋找一個海岸雷達最弱的點，降低到20米的超低空，打開載彈倉，把空電池像炸彈一樣投進大海毀屍滅迹。丢在陸地上的話，哪怕再是荒郊野外，将來也有被發現的可能性，爲了穩妥，甯可丢在海裏。2040年代的防空雷達網，不僅有地面遠程雷達站，也有爲數衆多的固定雷達飛艇和無人預警機——因爲地球曲率和地形的原因，地面雷達站的超低空盲區問題是無法解決的。所以，要想确保對貼海飛行的飛機也徹底監控，這個時代的美軍海岸雷達網中，無人預警機扮演的角色是非常重要的。隻不過，預警機的雷達，對于貼海飛行、僅僅機腹彈倉開啓、露出反射破綻的隐身機，也是毫無辦法的——彈倉開啓的時候，會産生巨大的雷達反射面，但這個反射面是朝向海面的，空中的預警機從上往下發射雷達波，根本照射不到這個面上。指望海面二次回波反射也不行。投掉廢電池，無人機拉到高空，越過海岸線，往加拿大方向疾馳。……偷竊到手重要資料之後，周克和辛雨芽卻沒有任何得意。他們甯可按部就班，多費一些手腳，也不肯冒進加快，留下情報破綻。他們大約是淩晨3點離開的舊金山，5點辦已經回到了加拿大艾博塔省。不過，還要花費将近小時的時間，從喬治王子城城外的愛斯基摩人伐木營地回到酒店。美國和加拿大的西段邊境已經是北緯49°，艾博塔和不列颠哥倫比亞等省的北方，緯度更是超過了55°，距離北極圈已經隻剩七八度。盛夏季節，這些地方縱然沒有24小時的極晝現象，但黑夜已經非常短了——喬治王子城淩晨3點鍾就能看見太陽。幸好天氣寒冷，所以遊客并沒有起早的習慣。周克和辛雨芽把所有無法隐身的裝備留在了伐木營的秘密基地，隻穿着隐身的幽靈戰甲回酒店，總算是有驚無險。期間少不得讓辛雨真打配合、放着酒店裏的免費早餐不吃，非得出街逛一圈假裝尋找地方特色小吃，然後湊好時間幫周克觸發酒店大門的紅外體感，以及電梯的權限。其實，這種窮逼破爛地方能有什麽土特産，無非是除了小魚幹還是小魚幹。喜多川和威廉羅森等同學起來，喊大家一起出門滑雪時，周克和辛雨芽已經徹底恢複了正常，毫無破綻地留下了一天的正常渡假記錄。唯一的瑕疵，或許隻是周克滑雪時體力不支，偶爾翻了好幾個跟頭。不過他都用“晚上太賣力，成了軟腳蝦”解釋了過去。被其他男生嘲笑就嘲笑吧。“真特麽虛，跟辛處長那麽漂亮的禦姐少婦混在一起，遲早****。早點兒死吧，别站着仙女不**。”威廉羅森不免潛意識裏如是想。美國白人是不在乎女生的感情過往的，隻要漂亮，男人個個都想要。所以要是周克真****了，辛雨芽隻會比原先更搶手。原先别人都被辛雨芽的兇名威懾了，怕她性冷淡，對男人沒興趣。如今有了周克這個探路者得手了，後面人還竊喜不會迷路呢。廢話少說。周克一邊應付，當天就把竊取到的數據傳給了艾普拉斯，不過他也注意告誡艾普拉斯不要馬上動手，可以稍微等兩天，避免被人找出這背後的的關聯性。不過，也不能等太久，免得這些新被發現有自殺反社會嫌疑的人，被特搜部官方重新監控起來。自從艾普拉斯這夥人發展到了數百個下線之後，特搜部那邊對美洲各國的退伍失業軍人管理更加嚴格了。絕地大逃殺比賽又不能舉辦，隻能把那些根據“行爲大數據”判定有可能自殺反社會的人，直接關進集中營。免得給艾普拉斯一夥提供了傳染的原材料一時之間，退伍失業軍人群體人人自危，誰都不知道哪天就會被官方的大數據判定爲危險分子，然後就失去了自由。所以，要是艾普拉斯等得太久，周克偷出來的這批“從行爲曆史記錄來看，很有可能合作”的人，也難保不會被特搜部關進集中營。那這些材料就白偷了。……兩天之後，與加拿大接壤的蒙大拿州，一個由一夥退伍軍人聚居構成的美國小鎮。這本來是一片毫無存在感的精神荒蕪之地。這裏的人，本來大多是良民，雖然沒正式工作，但也不介意賣臉受辱賺點錢，沒什麽野心和膽量。鎮子上的退伍軍人幾乎全部是光棍，得不到女人，但他們也不介意那些精神層面的需求，完全可以找到别的物質享樂滿足自己。羅蘭德就是這樣一個頹廢而又怕事的代表：他是一個40多歲、已經有了啤酒肚的油膩大叔。2020年代末期就從美軍中退伍了，然後失去全職工作已經有十年，基本上打賣臉零工過活。他的主要零工模式，是給蒙大拿代表性的黑市拳市場，給人當人肉沙包挨揍，讓富豪發洩。有點格鬥技術的真人乖乖挨揍，收費還是挺可觀的，至少相對于如今低廉的低保衣食開支來說，是可觀的。至于沒有女人，這确實是一個問題。不過，2040年代的矽膠娃娃科技非常成熟，内置的體溫恒溫加熱裝置，讓觸摸時的溫度與真女人一般無異。矽膠表層的觸覺手感，也跟真人皮膚幾乎一毛一樣。最關鍵的是美貌程度還能定制，工業化大批量制造成本低廉。所以，隻是想讓自己的雞*爽，而不在乎精神交流、或者奴役女性爽感的男人，其實是可以悶起頭來靠娃娃解決的。當然，這絕不是歧視女性，也不是男女不平等，因爲女用的男形娃娃一樣發達，而且還能模拟白濁溫熱的非牛頓流體呢。至于人口出生率下降這個問題，國家暫時倒是沒怎麽關心，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反正勞動力過剩本來就嚴重，少生雖然不利于gdp的長期膨脹，但也不能說就是壞事。最底層的男人和女人，都覺得跟異性走心交往不如買娃娃劃算。因爲娃娃的泛濫，所以那些願意渣宅的無能退伍軍，其實是沒多少放棄生命去反社會的毅力的，他們早就爛透了。白天在有錢人身上受了多少氣，大不了晚上雙倍在自己的娃娃身上發洩呗。這也是一種對牛斯洛需求層次理論的壓力轉移吧。唯一的弊端就是偶爾要多付些修理費。被操壞了拿去修的娃娃，簡直比底特律伊甸園夜總會倉庫裏的都多。不過，任何事情都是會發展變化的。曾經不想反抗的窩囊廢，并不代表他在任何情況下都會是窩囊廢。如果有可能被進一步關進集中營，這些人發牢騷、覺得活膩了的比例，也會陡然提升。這也是爲什麽特别搜查部的“人民行爲曆史記錄大數據”需要不停更新的原因。每一個在先的社會事件，都會對後續的人産生蝴蝶效應，這是一個二級混沌系統。隻有把上一輪的閉環控制輸入輸進去，得出反饋，才能進行下一輪閉環控制。羅蘭德和他的老夥計們，最近終于有點活膩了，不過他們并不知道，也沒有被點破。這種潛意識隻是在他們的内心醞釀滋長，尋找一個突破淺表的契機。因爲，大數據總是比人類更早知道人類自己的價值取向，不是麽。早在2020年，實驗室裏的科學家，就能在小白鼠的腦神經作出奔跑決策之前200毫秒，就先檢測到這隻小白鼠準備跑。在大數據神教的支持者面前，人類隻是一種遲鈍垃圾的機器。這一天的傍晚，入夜時分。一夥乘着裝甲車和外骨骼動力機甲、以及各種傳統武器的軍人，圍住了這座小鎮。羅蘭德和其他戰友們，一瞬間人心惶惶起來。“不會是特别搜查部的内務部隊，要把我們抓去集中營吧？難道他們覺得我們有自殺攻擊傾向、而且連我們自己都還不知道？”羅蘭德們幾乎是驚弓之鳥一樣跳了起來。最近，他們已經聽說過好幾次這樣的例子了。一夥自己腦子裏都還沒想明白要不要自殺前殺幾個墊背的的失落者，結果内務部隊就比他們自己的大腦都更加先知先覺，把他們抓去集中營了。“兄弟們，反了吧！幹他娘的，不如轟轟烈烈一把！”已經冷血了5年的軍人榮譽感，終于被最後一根稻草，略微激發了出來。盡管他們的肉身，已經被啤酒肚和油膩大叔的外表覆蓋了。一些人拿出了藏了多年沒用的防身武器，一些老式槍械，甚至有人胡亂地開始開槍。幾個抵抗者被打傷，不過倒是沒有給進攻者造成什麽傷亡。不過幸好沖突才剛剛開始，進攻者當中就有人控制住了局面，并且開始喊話：“卡羅爾鎮的退伍軍人們，請不要緊張。我們不是特别搜查部的内務部隊，我們是‘自由火種’反抗軍——我們通過特别搜查部内部，一位同情我們的義士，得到了他們對最新一批有自殺攻擊威脅、建議關進集中營的人的名單和行爲數據。如果你們不跟着我們一起反抗，也沒關系。因爲即使沒有我們的出現，最多本周之内，内務部隊就會把你們全部關進集中營。而我們的出現，隻會害了你們，加快你們被關進集中營的速度——說不定我們前腳剛走，内務部隊就會立刻趕來！他們的反應速度很快，我們隻有5分鍾的時間，先給你們套上癱瘓項圈、然後馬上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