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雨芽并沒有接受過系統的軍事訓練。

隻不過因爲身在機要部門，所以偶爾也得學點防身的基本功，并且經常健身鍛煉。

對于基本的軍事理論，以及當代裝備的操作知識，也在浮光掠影的必修之列——跟周克重逢之前，她就已經學會了如何手動接管系統崩潰的無人機駕駛、如何操縱各種常見戰鬥車輛和小型船隻，以及如何控制外骨骼動力機甲。

雖然都是紙上談兵爲主，實操都是在實驗室裏、每年抽兩三個工作日，由行動處的同事培訓。

另外，她剛剛休假回到芝加哥那幾天，等待周克期末考試的日子裏，她也沒忘了抓緊時間跟莫娜好好訓練各種基本功，包括如何适應和使用“幽靈戰甲”，以及各種簡易的快速破解。

如今，這一切都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

當天夜裏，她跟周克就在酒店房間裏，又花了半夜時間臨陣磨槍，演練配合戰術和裝備應用。第二天睡了個懶覺，到10點多才起床。

爲了不讓一起度假的同伴們起疑，他們還是堅持跟大家一起上山滑雪。辛雨芽穿得很厚實，快速地滑了四五圈，就表示累了，一個人坐在滑雪小屋裏睡午覺。

周克也就比她好了沒多少，吃完午飯消消食，也一起去打盹。

“哇靠，周克你不會是剛出來度蜜月，就放縱過度了吧，年紀輕輕這麽虛，還要睡午覺？”不疑有他的席多川還開玩笑地錘了周克一下，擠眉弄眼試圖看他的笑話。

然而，周克欣然地接受了這種嘲諷，壓低聲音不見外地說：“沒辦法，榨幹了。”

而事實上，他們完全是爲了倒時差，适應半夜亢奮、白天休息的生物鍾節奏。

這也是爲什麽周克和辛雨芽沒有剛到加拿大的第一天就行動的原因。

飽滿的精力與和諧的生物鍾，都是非常關鍵的。

深夜再次降臨時，莫娜一個人守在周克和辛雨芽的酒店房間裏。周、辛二人的隐身機盒也留在了這裏——而且爲了防止同行的人起疑和充分制造不在場證據，他們依然跟大夥兒吃了宵夜、一起待到前半夜将盡，才各自回房。

把隐身機盒調到啪啪模式，偶爾放點呻吟聲，隔壁還有辛雨真幫襯，周克和辛雨芽一改人前表現出來的疲态，利索地換好了全身的幽靈戰甲，确認隐身效果。

當然，離開酒店這一小段路，他們必須由辛雨真幫忙打掩護——鬼是不能開門和摁電梯，也無法觸發紅外體感自動門的。

辛雨真裝作半夜睡不着、找姐姐姐夫厮混的樣子，進了周克他們房間盤桓了大半個小時，然後離開。

而事實上，周克和辛雨芽，就像幽靈一樣跟着辛雨真開門的時候出來了。他們演得很逼真，爲辛雨真找了非親自下樓買東西不可的借口，跟着溜出酒店——嗯，因爲這幾天恰好是辛雨真親戚來的日子，所以她親自下樓去自動售貨機上買姨媽巾。

這一切，當然也都被酒店的攝像頭全程拍到了。

……

“終于出來了，呼。沒想到做隐身人也挺不容易的。”

好不容易步行了足足三公裏，離開了喬治王子城的市區。魔改版的AR眼鏡上，顯示最近的攝像探頭也已經在近千碼之外。

辛雨芽終于松了口氣，把幽靈戰甲的面罩開啓了一半，讓清新的冷風灌進來，好讓神志也清爽一些。

“快走吧，飛到舊金山都才兩小時，我們從酒店趕到起飛點，說不定也得浪費一小時呢。”周克提醒了一句，他是久經沙場的閱曆，對這方面比辛雨芽更加有耐性。

普通人在不依靠輪式外骨骼機甲的情況下，徒步走三四公裏的路，都能花掉半個小時，時間确實有點廉價了。

“放心吧，我走得動。”辛雨芽瞥了丈夫一眼，也不示弱，“我可不認得會合點，你得帶路。”

今天晚上，他們的行動目标隻有一個——辛雨芽的手頭，有一張特别搜查部位于首都舊金山總部大樓的機要門禁，不記名的那種。

而她就要借助這張卡，潛入回特别搜查部的數據庫機房，悄無聲息地竊取一些最新的數據資料。

主要是特别搜查部通過大數據監控系統、剛剛識别出來、有高度自殺危險傾向、容易被恐怖份子勸誘的、應該嚴密布控的美國公民資料、名單。

一旦這份數據到手了，周克就能立刻轉傳給艾普拉斯，讓他那邊在發展新的下線反抗軍份子時，把這些人籠絡進來。

如此一來，肯定可以導緻特别搜查部内部大亂，覺得出現了高級别的内奸，從而引發血腥的大清洗。

至于辛雨芽手頭這種密鑰ID卡，原本是爲了大樓遭到意料之外的突然襲擊、導緻部分系統宕機後，供搶險和救援人員進出的。畢竟再嚴密的部門，也得預防無法用大數據歸納的天災，或者敵國襲擊。

這樣的卡有不少，整個特别搜查部能拿到這種卡的人，估計有30~50個，上至拉爾森部長，下到各正處級官員，甚至内部監察司這種内審單位，科級員工都可能有。

辛雨芽隻是這幾十人裏的其中之一。

在正常情況下，光有這張卡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因爲特搜部的機要室和數據庫機房等重地，肯定有重重的嚴密監視，各種防衛手段一個都不少。大模大樣進去了也會被馬上抓住。

但是，現在辛雨芽有了鐵證的“不在場證明”，又有了完美隐身的“幽靈戰甲”，情況就完全不同了……

……

周克一邊腳下不慢地趕路，一邊笃定地解釋：

“我的眼鏡離線地圖上有存——就兩公裏外，一個廢棄的愛斯基摩人伐木場，一片林間平地。那個位置曾經是我們那夥愛斯基摩人同伴的部族營地——确切的說，是他們部族的夏季臨時栖息地，但是後來廢棄了。

我和莫娜也正是因爲考慮到這個原因，才把這次的滑雪渡假地選在了喬治王子城。不然的話，落基山裏這種檔次、格局的滑雪小鎮，起碼有超過五十個，我們幹嘛非來這裏。”

“你們的愛斯基摩同伴？你們什麽時候有愛斯基摩部族作同伴了？”辛雨芽顯然不太适應周克的表達方式。

“我是指在底特律‘華強北’遇到的那兩個掮客、也就是賽格那.輝和賽格那.瞬，他們所在的部族。”周克進一步詳細解釋，

“我們跟他們交易了幾次之後，他們的部族如今生活條件改善了不少，也有足夠的物資和武器吸引周邊其他部族，幾個月裏就壯大了數倍。

這次我和莫娜提前做好了萬全的防範，試探着拉他們幫忙，還動用了視頻表情測謊，确認他們是真心想抗争，也不怕死，就把一些外圍工作包給賽格那兄弟了。

不過你放心，依然是跟賽普拉斯那條線一樣，是純單線聯系。賽格那.輝的族人，是不知道我們的身份的，最多隻會把我們當成來自大明的金大腿。”

辛雨芽暗暗點頭，認同周克的謹慎處理。

兩人很快就到了預先約定的地點，那是一片雪松被大量砍伐後留下的小山包峰頂平地。

原本的地貌或許還有略微起伏，而且應該有不少樹樁。但是現在，已經被處理地非常紮實平整了。

“Joker，你要求的我們都做到了，‘自由号’就停在那邊，兩排平行木材堆之間的空地上，電池也都充滿了——我們在這裏弄了一個簡易充電站，雖然效率不高，但儲量絕對夠用。希望你能一直遵守約定，合作愉快。”

随着周克取消了幽靈戰甲的隐身效果，一個膚色棕黃粗糙的愛斯基摩壯漢也從旁邊的伐木人小屋裏竄出來，跟他打招呼，正是賽格那.輝。

“放心吧，隻要我們成功了，你們的族人遲早也會自由的。”

周克一邊應承着，一邊順着對方的指引看過去，果然有一架自然狀态下灰黑色澤、而且表面材質在天然狀态下幾乎不會反光的流線型飛機。

機尾背部附近的兩台引擎，有大角度可調的矢量涵道。布局上類似A-10“疣豬”攻擊機的引擎配重，但垂直起降能力卻比海軍的“魚鷹”反潛機還強。

大多數軍用高速作戰飛機，都不會選擇把發動機背負在背部的布局，但這并不意味着這樣的布局對氣動機構或者說隐身性能有不良影響。

事實上恰恰相反，把發動機背在飛機的背上，能夠最大限度地降低飛機的紅外特征和雷達反射面積——而傳統戰鬥機之所以不能這麽幹，完全是因爲使用渦噴發動機得考慮化石燃料的發動機進氣。

說人話，就是燒汽油的高速飛機得通過機腹的進氣道獲取大氣中的氧氣，以供燃料燃燒。引擎背到背上的話，進氣困難，還容易發動機抽煙熄火。（A-10攻擊機就很容易發動機抽煙熄火，而且服役了40年都沒解決。到2018年，美國空軍采用的解決辦法依然是“如果空中檢測到發生引擎抽煙熄火，就自動嘗試重新點火”的辦法來堵漏，而不是根治。）

但既然周克這架是純電動飛機，完全不燃燒燃料，也就不需要抽氧。進氣布局什麽的完全不用考慮，隻想着怎麽配重靈活、隐身效果好就可以了。

很多傳統航空科技時代的基本考慮，在飛機的動力源發生改變時，都會有徹底的颠覆。

這樣引擎和涵道布局的飛機，自然可以在沒有跑道的空間内，實現垂直起降。

那夥愛斯基摩人隻是平整出了一塊20米寬、50米長的空間，就滿足了一切需求。

“起飛檢查全部完成了，他們有按照保養規程更換耗材，可以起飛。”周克完成全部起飛檢查後，戴上頭盔，跟坐在後面乘員艙裏的辛雨芽彙報了一下。

然後，他就啓動了自動飛行系統，設置了目的地。

“自由号”略微滑跑了幾十米，就穩穩地飛了起來。

飛機的乘員艙裏，放着兩套完整的單兵外骨骼動力機甲，還有一些基礎的電磁槍等單兵武器和必要補給品，包括一組備用電池。

在追求續航力的場合，隻要能找到合适的停靠地點，周克甚至能在換上滿電量的備用電池後，把放空的電池直接丢掉，以節約飛機的載重。

反正電池這種玩意兒嚴謹能幫他通過不敏感的渠道搞到，無非是丢一次就要燒200萬美元的錢罷了。在生死攸關的關鍵行動中，錢都不是值得考量的因素。

另外，飛機的武器艙裏，還有4枚老式的AIM-132X近距離空空導彈，都是2020年代的軍用老貨，還有1000發機載電磁炮彈藥。

……

起飛後僅僅半小時，飛機就以6000米的高度，輕輕松松穿過了美加邊境的層層疊疊雷達防空網。

随後是空曠的俄勒岡州東部平原。

飛機航線始終遠離海岸線，這樣能夠避開更多基于海防的空軍雷達站，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美國内陸上空，尤其是中西部大平原，其實放空監控還是比較薄弱的。而面朝太平洋那一側，因爲要提防來自大明的遠程轟炸機或者巡航導彈，雷達密度比内陸高出十幾倍之多。

兩個小時的航程，到淩晨1點半的時候，終于到達了舊金山上空。

帝國防衛最嚴密的心髒地帶。

“把飛機開到UCSF通訊研究中心的大樓上方——那裏距離特搜部總部隻有600米，而且是附近唯一有足夠平整樓頂空間的高層建築。然後我們索降下去，确保清場、屏蔽樓頂攝像頭後，再讓飛機降下來。

特别搜查部總部的樓頂，你絕對别想直接索降下去，不可能的。樓頂上都有防空導彈和制導雷達，再嚴密的隐身飛機都無法在這種距離上隐身——對了，爲了躲避特搜部頂樓的雷達，最好讓‘自由号’在接近UCSF研究中心的時候，按低于UCSF研究中心大樓高度的超低空接近，而且要沿着與特搜部總部大樓反方向的延長線航線進入……”

辛雨芽輕車熟路地爲周克指點着降落潛入方案，看上去很可靠的樣子。

今天要不是帶着一個曾經對敵人内部無比熟悉的女強人，以周克本身對這一區域的泛泛了解，恐怕還真是兇多吉少。

“明白，我會嚴格按照你指定的路線執行的。已經設置好自動航線程式，準備索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