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來栖曉隻是你的化名?是從那個在古巴被你殺掉的果官二代‘借來’的替身身份?你本來是純粹的美國人、從小在邁阿密長大?”
辛雨真花了足足半小時,捋清周克和她說的大部分真相後,終于注意到了一個讓她不安的細節:周克也是來自邁阿密的!
辛雨真自己,小時候就是在邁阿密居住的。
她一直在那裏讀完小學和初中。
一直到三年前,也就是她姐姐21歲、她本人13歲那年。因爲辛雨芽工作上取得了突破性的立功,破格提拔成了聯邦官員,辛雨真才跟着姐姐遷居到了舊金山。
所以,辛雨真對于邁阿密很熟悉,她離開那座城市才三四年。
這讓她不能不對周克的早年經曆感到好奇——雖然周克剛才一直沒提到那些方面。
畢竟辛雨真醒來還不久,周克想要在最短的時間裏、把最重要的事情說清楚,自然不會提關于自己早年的八卦。
因爲周克覺得這個根本不重要。
聽了辛雨真的追問,他不由便有些焦躁:“小真!你的關注點能不能正常、專業一些?我還有很多關于使用‘隐身機盒’時、如何防止露出破綻的注意事項沒來得及交待呢!
這才是最緊迫的!你要是無法馬上掌握,說不定一離開這套房子就會穿幫。兒女私情和八卦就不能先放一放?”
“好,但是我的問題也很重要——我學完‘隐身機盒’使用注意事項後,請你立刻正面回答我!這絕不是簡單的八卦。”辛雨真退了一步,表示願意先好好學習,但絕不放棄自己的問題。
周克也拿她沒辦法,然後就先花了個把小時,教辛雨真使用隐身機盒時的種種注意事項。教完之後,辛雨真堅持繼續問剛才的問題。
這次,周克再沒有理由拒絕,便一股腦兒正面回答了:
“好吧,看來你學得挺快,爲了獎勵你,我可以把八卦都告訴你:我的本名叫周克,當年得了一種叫變異型運動神經元病的絕症,後來給我做換頭手術、和決定将我冷藏隐匿的人,名叫盧卡斯院士——他是美國科學院的院士……诶?小真,你怎麽了?”
周克說着說着,赫然發現辛雨真陷入了呆滞之中,眼神裏滿是震驚。周克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辛雨真也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喵姐!你快來看小真是不是術後不良反應!”周克立刻不安起來,不過他的鋼鐵直男神經,隻讓他以爲辛雨真是術後不良反應。
正在隔壁跟莫娜閑聊的武妙,聞聲立刻趕了過來,還拿過一個儀器給辛雨真套上測量。
“什麽嘛,她一切都很正常好不好——比你們之前任何一個人恢複都要好!下次能不能别懷疑我的醫術!”武妙檢查之後,白了周克一眼,霸道地吐槽。
“我……我沒事!”幸好,辛雨真終于緩了過來,不過她的表情卻變得更加複雜,“周克……原來你就叫周克。能說說你小學、中學分别在什麽學校讀的麽?”
周克一愣:“我失憶了——在維生艙裏冷藏了八年,很多瑣碎記憶都丢失了。我能想起來的基本信息,都是靠半年前左大叔留下來的檔案,才回憶起來的。那很重要嗎?”
辛雨真長歎一聲,臉色蒼白,似乎感受到了命運的嘲弄:“9年前,我姐姐暗戀的那個準男友,就叫周克……就讀于邁阿密霍爾芬頓中學。那個周克,得的一種絕症,也是讓人全身漸漸癱瘓的。你知道的,我到初中爲止,我們家都住邁阿密。”
“什麽?這不可能!”一旁的莫娜最緊張,立刻驚叫起來。
面對一個辛雨真,她已經心力交瘁了,但好歹還能靠“明明是我先的”占據一些心理優勢。
現在辛雨真特麽地突然說她姐辛雨芽九年前就跟周克如何如何……
關鍵辛雨芽如今的表現,簡直就是一個爲虎作伥的女魔頭啊!是周克他們一行人,千方百計要對付的敵人。
“這個……小真,這可不能開玩笑,令姐跟我……明顯性情不合吧。雖然,雖然……”周克卻有些動搖了,他回想起聖誕前夕剛見到辛雨芽那次,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雖然,當時周克心理暗示自己:肯定是因爲自己對辛雨真有好感,而她姐姐跟她容貌氣質有些相似,所以才會愛屋及烏。
但現在看來,難道真是另有隐情。
“她當初不是這樣的!我想起來了!她追查過的那個科學家的案子,就是針對那個誰來着,盧卡斯院士!她是爲了你才變成那樣的啊!盧卡斯院士當初公布了你的死訊,她以爲是盧卡斯院士害死了你,才想爲你報仇!”辛雨真不屈地爲姐姐辯解。
周克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一幕回憶。
他想到了左宗琅自殺前那句話:
當時,周克問他是誰在追查這一系列案子,左宗琅卻說“呵呵……還是不告訴你的好,冤孽呐”。
他覺得自己的腦袋劇烈疼痛起來,像是猝然受到了巨大的思想刺激,一些記憶碎片,掙紮着想要被激活。
“你沒事吧?”莫娜關切地想要把周克扶到床上。
武妙卻攔住了她:“别碰他,失憶的人如果有契機找回某些記憶,就是這樣的。”
莫娜隻能幹看着。
“你姐姐小時候,是不是經常紮馬尾辮,但是偶爾會梳斜劉海。”
良久之後,周克的頭疼終于緩解了一些,他問出了這麽一句關鍵問題。
“你終于想起來了麽——小時候我記得,她大部分日子都是出門前随手紮個馬尾,少部分時候,才花時間仔細梳斜劉海。我當時還好奇,問過她,她沒好意思直接告訴我。
但是後來,我明白了:她隻在你沒請病假的日子,才梳斜劉海。”辛雨真一邊辯白,随後喜極而泣,她是爲姐姐高興得。
周克凝立在那裏,不知所措。
莫娜覺得雙腿一陣無力,頹然坐倒在沙發上。
她覺得自己肯定是搶不過辛家姐妹了。
……
不過,幸好莫娜的反應還算快,又是局外的旁觀者,所以她立刻想到了别的問題:
“不對,現在是讨論歌命大業的時候,怎麽能讓周克沉溺于這種消極回憶呢!辛雨芽就算對他有意思,也不可能直接因此就叛變統治階級吧!
所以暫時還是要防着辛雨芽,等時機成熟再看看别的可能性!還有,左宗琅和盧卡斯院士也都算是死在辛雨芽手上的,雖然是一場誤會,但那也是兩名先烈戰友的仇,怎麽能直接一句話就揭過!
對了,雙葉還在基地車上宅她自己的事兒呢,也不知道是在研究代碼還是打遊戲……她和辛雨芽算是殺父仇人了吧?這些問題遲早都要面對的。”
莫娜想了想,趁着辛雨真和周克震驚過度、思維混亂,在那兒叙舊,便一個人離開了屋子,上了停在花園裏的基地車。
左雙葉跟辛雨真素未謀面,又有自閉症,所以每次周克和莫娜需要在别墅裏請外客的時候,她都會躲到基地車的鉛隔間裏鼓搗她自己的事情,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雙葉,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打遊戲!”莫娜一推開鉛隔間的門,揮手讓肥宅快樂水的碳酸氣味散一散,跟左雙葉攀談。
“分析人格芯片手術儀接口代碼的活兒已經幹完了!你又沒給我新的任務,不打遊戲多無聊~”左雙葉一邊摘掉耳機,一邊自然萌地擁抱了莫娜一下。
莫娜内心鬥争了兩秒,覺得還是長痛不如短痛:“帶你出去見一個人吧,你要有思想準備——你父親,理論上也算是被她姐姐逼死的。雖然現在看來,這裏面有很重大的隐情和誤會。”
“什麽?!”左雙葉渾身哆嗦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連瞳孔都有些許擴張。
父親已經死了半年多了,左雙葉内心的悲傷倒是基本平複了過來,但驟聞仇人家屬的動向,還是非常震驚。
畢竟,莫娜和周克,爲了不刺激她,從來沒跟她說過“周克跟辛雨真已經是好朋友了”這方面的消息。
“跟我來吧。”莫娜歎了口氣,挽着左雙葉的手,拉着她回屋。
左雙葉進門的一瞬間,周克是短暫地錯愕,随後是懊喪和不知所措。
辛雨真正跟周克聊着很多辛雨芽這些年來的情況,看到左雙葉後,也瞬間感受到了屋裏氛圍的變化。
“莫娜姐,這是……”她有些忐忑起來,自然而然地站起身,連坐都不好意思坐了。
不得不說,辛雨真的直覺很準。
莫娜冷冷地說:“你姐,應該算是她的殺父仇人——她叫左雙葉,她父親就是忍辱負重、把周克複活過來的人。因爲他父親被你姐盯得太緊,當時已經随時有可能被抓去用藥物測謊逼供。所以,爲了保密這一切,他父親用僞裝成馬上風的藥物自殺了。”
辛雨真頓時感受到了無比的尴尬。
“左……左小姐,這裏面有很多的誤會,我姐當初是以爲,周克被你們聯手害死了,才會……她不知道令尊其實是周克的恩人,如果知道的話,說不定她甯可叛變蒙紮克……
好吧,不管怎麽說,這一切容不得假設。畢竟是我姐的逼迫,導緻了令尊的亡故。我誠懇地向您謝罪,希望你能給我們一個贖罪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