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想到對策了?打算怎麽做?”
聽說周克已經有辦法的時候,辛雨真還是很震驚的。
畢竟周克是平安夜的時候才得到的消息,短短幾天功夫就能想到對策,那得多牛逼的智商。
不過,周克很快就謙虛地澄清道:“别這麽看着我,其實我也隻是有了大緻的努力方向而已。”
辛雨真:“那也夠了,快跟我說說。”
周克:“其實,這也隻是一個很自然而然的想法,是從曆史書上得到的啓發——明史看過吧。”
辛雨真:“看過點兒,直接說重點。”
周克:“徐階對付嚴嵩和嚴世藩的時候,采用的罪名是‘謀反’,最後也成功讓嘉靖将嚴嵩削職、嚴世藩斬首——
但即使是當時和徐階站在一條戰線上的同僚,事後也不得不承認,這是誣告。嚴嵩的罪行,充其量是‘奸檔’和貪腐,謀反是不可能謀反的。”
辛雨真立刻反駁:“可徐階應該是知道,僅憑貪錢和結黨營私把持朝政,是不可能讓獨裁者下處置嚴嵩決心的。大明的政治環境比我們西方世界惡劣得多,他們都是不死不休的,隻能如此。”
周克:“别急着打斷我——這正是我想說的。蒙紮克爲了給資本主義續命,已經到了走火入魔、不惜一切代價的程度。
所以,哪怕拉斯羅夫在人品方面有再大的瑕疵,或者他的項目在成本上、執行上有再多的不擇手段,這都不足以讓蒙紮克卸磨殺驢、終止項目。
唯一的機會,就是讓蒙紮克以爲、拉斯羅夫是一顆埋藏在資本注意歌命隊伍裏的反叛者,他做的一切,都是表面上爲了美國的利益,而實際上卻是從根子上挖美國的牆角——就像大明那些官員,要想置政敵其于死地,最好的栽贓罪名就是‘通倭’。”
辛雨真大驚:“你要誣陷拉斯羅夫……投靠大明麽?這不可能有人相信的!”
周克:“不一定靠‘誣陷’——關鍵看我們将來能往他的項目裏,加什麽料了。一個已經70多歲的老頭兒,思維不一定有年輕時那麽缜密,真要是在他的‘人類改造’裏,混進了某些短時間來看很有好處、但長遠來看,會動搖資本主義根基的事情……
你覺得,那些和他文人相輕的對手,會不趁機落井下石?到時候真有人說他是潛伏多年的大明間諜、蒙紮克會不起疑?”
辛雨真:“可是他會爲自己辯解的!隻要拉斯羅夫本人沒有叛國之心,他肯定有申訴的機會。”
周克:“可是如果到時候,他真的因爲事情敗露,被他的其他大明間諜同夥‘保護’着畏罪潛逃,那就沒有自辯機會了。”
辛雨真搖搖頭:“不存在的大明間諜,怎麽可能憑空變出來!我還以爲你想好了多巧妙的計策,原來還是純粹的天馬行空……唉,也不怪你,是這事兒太難辦了。”
不過,辛雨真說着說着,就生出了一絲警覺。
因爲她太了解周克了,她知道周克從來不是随口亂開空頭支票的人。
無論看起來多麽匪夷所思的事兒,隻要周克真的拿出了計劃,肯定是有後手的。
“難道……”
周克觀察了一會兒辛雨真的反應,終于決定單刀直入:“這就要看你有多大的決心了——你肯爲了拯救人民、不讓他們繼續往更加非人化的形态堕落,而表面上背叛美國麽?如果,讓你站在32年前斯喏登的位置上,你會怎麽選擇?”
今天已經是2045年1月2日了,前一天元旦剛過。所以周克說32年前,是沒有錯的——2013年,正是前中情局(cia)雇員愛德華斯喏登叛逃的年份。
在美國人民心目中,斯喏登的形象顯然不能等同于普通的叛國者,雖然他逃到了露西亞,但後來美國國内的媒體爲他開脫者依然很多。
著名雜志《外交政策》把他評爲2013年百名思想家之一。《紐約時報》社論呼籲把他作爲反抗暴正的檢舉者來對待、而不是叛國間諜。
周克巧妙地舉了斯喏登的例子來對比,自然是爲了激起辛雨真内心對自由的共鳴。
辛雨真掙紮了一下,堅定地說:“斯喏登不是叛國者!他是爲了人民的自由!”
“很好,那麽,歡迎加入我們。”周克圖窮匕見,攤開了最後一張底牌。
事實上,剛才他全程把辛雨真說話的視頻,偷偷上傳到了莫娜那裏。而安全屋裏的莫娜,正動用一套違禁的“人工智能表情測謊”軟件,分析辛雨真的表情。
莫娜檢測的結果,确認辛雨真說的絕對是真話,并回傳給周克(當然,不是通過ar眼鏡,而是通過他們自制的其他通訊設備)。
辛雨真内心對自由主義的渴望,已經被徹底點燃了。
她是真心覺得斯喏登是個鬥士,而不是叛國者。
“什麽叫‘歡迎加入你們’?周克,你一直有更大的事情瞞着我?”
周克起身,一邊準備付賬,一邊趁着戴回ar眼鏡前的最後幾秒鍾,說道:“沒時間解釋了,先上車吧,帶你去個地方。我不會害你的,如果信得過,就讓我給你注射這一針麻藥。”
周克一邊說,一邊從風衣衣兜裏掏出一個淡藍色液體的針管。
辛雨真驚訝得一陣哆嗦,當然,隻是本能反應。
“他明說要給我打麻藥!究竟會是多大的秘密?難道他想告訴我,他其實是正常男人?要是那樣的話,我豈不是會被迷女幹?”
辛雨真的腦回路也真是奇葩,居然兩秒鍾就能聯想到迷女幹上。
不過,哪怕是有可能被迷女幹,她也決定幹了!
“好,我信你。”
經過這麽漫長的水磨工夫,辛雨真已經徹底死心塌地了。
周克重新戴好ar眼鏡,把下午茶的賬結了,然後摟着辛雨真的腰,離開了咖啡館,上了他自己的車,直接回到周克的住所。
然後,他把兩人的ar眼鏡分别丢在外面的卧室,然後拉着辛雨真的手,一針紮在她靜脈上。
辛雨真親眼見證了這一切,沒有反抗。
她就眼睜睜看着周克給她打麻藥,然後渾身漸漸無力,軟倒在床上。
周克确認藥效已經起作用後,這才抱起辛雨真柔軟的身子,走進旁邊一套内外兩間的密室套間。
辛雨真隻是被麻藥搞得渾身無力、也沒有痛覺,但還沒來得及徹底昏迷。
看着房間完全沒有窗戶、開門時看到牆壁裏也有金屬夾層,對保密屋還算熟悉的辛雨真,又豈會不知道這是一間鉛質的房間?
周克把她放在了一張白淨的床上。
辛雨真隻覺得心髒砰砰狂跳:“不會吧?他怎麽會是那麽禽獸的人?難道真要趁機……”
“莫娜,妙姐,沒時間浪費了——莫娜,給你半小時,去把小真的ar眼鏡魔改好,切換一路新的視聽信号源。妙姐,一會兒自動手術儀把小真的芯片取掉後,你馬上給她做術後縫合處理。”
随着周克的這一句話,裏間走出兩個穿着白大褂的女性。辛雨真用自己昏迷前最後一絲意識,認出其中一個是莫娜。
而另一個被周克稱作“妙姐”的人,她卻完全不認識。
那個“妙姐”拿出一台設備,把辛雨真的腦袋和脖子枕在上面。
然後辛雨真就徹底昏了過去。
……
一小時後,辛雨真的麻藥效力剛剛過去一些。
她強撐着睜開眼皮子,急切地轉動了一波眼珠子,直到找到周克的存在後,才放心地又昏過去了一次。
隻要周克還在,無論發生了什麽,應該都不會太可怕吧。
再次醒來時,辛雨真的狀态才好了一些。
她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外面的莫娜卧室裏了,而不是剛才手術的密室。
然後,她就看到周克依然站在床邊,旁邊則是莫娜,手裏拿着一個比古代手機體積還小一大半的金屬光澤盒子。
“歡迎加入隐身人的行列——小真,你是第四個。現在,你腦後的人格芯片,已經被我們用技術手段取掉了。你的ar眼鏡,也被改造接入了一路新的信号源。從此以後,你就可以在隐身和真實身份之間,随時切換。”周克開門見山,用最短的語句把核心問題說清楚。
辛雨真很震驚,足足用了15分鍾,才接受了這個現狀。
“你們……最開始,是怎麽做到的?”她如饑似渴地問,内心還有太多惶恐沒法驅散。
其實,她最關心的是,周克到底騙了她多少,有沒有在事關人品和感情的方面騙她,還是僅僅爲了某些秘密事業的苦衷,不得不技術性欺騙。
辛雨真此刻最怕聽到的,就是周克是來自大明的間諜。
如果真是這樣,她該如何自處?她豈不是誤信了匪人,同時背叛了國家和姐姐?
然而,周克也看出了她的心思。辛雨真的反應,他們早就複盤推演過很多次了。
“我們不是大明的間諜——我們這幾個人裏,我是最初的火種。是9年前‘谷歌生命’某一絕密研究計劃的實驗體。所以,7年前當全民插片時代來臨時,負責我的科學家僞造了我的死亡記錄,用無需人類維護的自動休眠艙把我藏匿起來,躲過了這一劫……”
後面,自然是周克對他如何被複蘇、如何逃出來、如何偶遇莫娜、又如何參加大逃殺比賽并成功躲過重重險阻、成爲正式隐身人的過程,統統叙述了一遍。
至于武妙,他也介紹了一下——武妙正是在聖誕和元旦假期期間,被莫娜和左雙葉偷偷潛回邁阿密、然後利用自動手術儀隐身機盒,變成隐身人的。
因爲武妙的身份敏感,所以她如今名義上還在邁阿密的霍普金斯研究醫院工作。她隻是多請了幾天元旦假日,然後把自己的隐身機盒留在邁阿密、假裝曬太陽度假。
而實際上的真身,卻是跟着莫娜的基地車,往返2000公裏,趕來給辛雨真做手術。
“竟然,會有這樣的事情……”辛雨真隻覺得這麽海量的信息彙入大腦,簡直要讓她大腦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