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左雙葉猝不及防被一個冰冷的項圈扣住,一隻修長的大手旋即捂住了她的嘴。
她本能地尖叫起來。
“别怕,我們不是壞人,别叫。我馬上松開手,你别叫……算了,莫娜還是你來搞定吧。”周克手忙腳亂地安撫了一會兒,手指也又一次被咬傷,最後終于放棄了徒勞。
他龇牙咧嘴地讓莫娜接班。
如果是被一個看上去漂亮的小姐姐按住,估計能讓被害人稍微安靜一些吧。
莫娜連忙溫柔地安撫:“别怕,你看,我是女生,不是想先女幹後殺。放松,深呼吸,我們是你父親生前的朋友,想告訴你一些真相。”
左雙葉在幽暗的顯示屏亮光下,看清了莫娜的容貌,終于稍微放松了抵抗。
周克趁機整理了一下思路,用盡量和緩的語氣訴說:
“雙葉小姐,我知道有些真相你可能一時難以接受,但希望你還是能安靜地聽完——你父親并不是一個變态,恰恰相反,他是一個志士,一個偉人,一個先行者。他爲如今這個世界,保留了一顆抵抗的火種。
而他的死,僅僅是因爲他預感到自己即将被有關部門盯上,然後被嚴刑逼供。他怕自己扛不住藥物和折磨,才不得不選擇自殺,并僞裝成意外……”
左雙葉不停地顫抖,花了很久時間才徹底安靜下來。
她因爲從小父母離異,加上是個技術宅,所以一直有自閉症。父親死後這幾個月,她的自閉症更加嚴重了。
要不是周克說的故事與她淵源太深,又太過曲折震驚,恐怕左雙葉早就拼死抗争了。
莫娜和周克,一個安撫,一個講述,配合默契,花了足足40分鍾,才讓一個自閉症少女漸漸相信他們。
最後,周克怕再生枝節,決定快刀斬亂麻,便把他從左宗琅那裏得到的手機,拿給雙葉看。
手機裏,甚至還有兩張周克當時拍的、記錄左宗琅死狀的照片,以證明他當時确實在現場,是第一目擊者。
“啊——”父親慘死的第一手照片,讓左雙葉再次歇斯底裏地尖叫起來。
要不是别墅很大,很獨立,恐怕早就被鄰居聽見了。
“你急什麽!怎麽能拿這種照片刺激小姑娘!”莫娜埋怨了周克一句,還忍不住狠狠剜了他一眼。
“我這不是怕她不信麽……”周克苦笑着聳肩。
不過,他的決斷似乎起到了效果。
雙葉這次尖叫完之後,雖然嗓子有點啞,好歹全盤相信了來客描述的事實。
雙葉鼓起渾身的力氣,猛撲過去一邊嘤嘤嘤,一邊用小拳拳狠狠地錘周克的胸口:
“我恨你!恨你!原來我爸是爲了保護你才死的!爲什麽!你這個人渣有什麽好的!小白臉!魂淡!他不愛我了嗎?!就爲了這種可笑的目的死掉了!”
莫娜想勸解,不過周克用眼神和手勢制止了她。
對方的父親因他而死,哪怕把他打成重傷,那也是應該的吧。
發洩出來,或許更利于後續的合作。
何況,骨瘦如柴的自閉症病嬌少女,把力氣用光也沒能耐把周克錘到多大傷。
毆打持續了足足五分鍾,最後,還是周克看左雙葉确實沒力氣了,他才很給面子地配合了一下。
他趁着雙葉埋頭毆打、沒注意的時候,
讓莫娜把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番茄醬口味道具血包偷偷塞進他嘴裏。
周克一咬,幾縷鮮血就從他的嘴角溢出。
他還影帝地悶聲痛咳了幾下。
“噗……咳咳……”
雙葉猛一擡頭,看到對方吐血了,這才助手。
計劃通。
“說吧,需要我幹什麽。”沒什麽社會閱曆的左雙葉果然有些内疚,被周克給套路了。
“我們需要找一個熟悉谷歌人工智能研究院技術風格的程序員,破解這台原型機的接口協議……這也算是令尊的遺志了吧。”周克裝作痛苦的說。
“哼,拿來看看吧~”
……
“嗯,這東西很Amazing呢,有趣……”
“用到的協議庫這麽多?還分成好幾個制式技術路線,啧啧啧。”
“輸出信号制式原來是這樣的,嗯,如此如此處理一下,至少可以先搭建出模拟的測試環境……”
左雙葉果然是個技術宅黑客。
5歲就會微積分的大腦,配合她常年的自閉症脾氣,居然可以釀造出這麽一個奇葩的理科妹,着實讓周克和莫娜歎爲觀止。
“能搞定麽?”周克本來不想打攪對方,但左雙葉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語了半個小時,都沒個準信,讓他不得不出言提醒。
要是讓技術宅把這玩意兒當藝術品一樣精雕細琢,那肯定就歇菜了。
左雙葉嘴角一翹,傲嬌笑道:“哼,你這是不相信偉大的雙葉的才華麽?這種東西,當然搞得定啦~給我兩天兩夜,還你一個可以用的~”
周克連忙申訴:“這不可能,這個項圈隻能支撐你10個小時的依法離線時間!”
左雙葉嘟着嘴想了想,不容置疑地說:“10個小時?絕對不行!要學習和分析的協議庫這麽多,就算我再趕,不吃不睡外加打安非他命,至少也要30個小時搞定,絕對不能再少了!”
安非他命是一種古老的神經類藥物,最初的研發目的是治療多動症。但二戰後醫學界發現這玩意兒還能讓人長時間集中注意力、抗疲勞,所以後來就被濫用了。
上個世紀末,美國就有很多學生在高中升學考試,或者SAT的時候,把這玩意兒當成“文化課考試專用興奮劑”來嗑。
(一般隻在離最後一門考試結束40小時前才開始使用。因爲藥效過了之後,整個人的精力會很快崩潰,反噬副作用很明顯。因此如果是持續3天以上的連續考試,千萬不能在第一天就嗑,否則最後一天就睡死過去了。)
左雙葉并不太懂醫學,所以她也就随口一提而已。事實上,她隻是想表達“即使借助興奮劑,這事兒也做不到”,并不糾結于具體用什麽興奮劑。
2044年,有的是比安非他命牛逼百倍的文化課興奮劑。
“30個小時!淦!”周克撓了撓頭發,覺得麻煩又大條了,“确實不可能加急麽?即使找一個谷歌系的最頂級資深程序員,也做不到?還是僅僅你做不到?”
這個問題有些失禮,周克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也不至于這麽問。
“誰都做不到!即使是谷歌當年最牛逼的碼農,我覺得也要15~20個小時。”左雙葉撇撇嘴,不服輸地說,“另外,如果你想我盡快,最好别打擾我了。”
“那有沒有别的辦法了?省時間也不在這一時。或者你想想,有沒有我們配合着幹的可能性,分工協作把時間縮短?”周克知道這時候省半小時十分鍾的,于事無補,還是先讨論對策要緊。
差了一個數量級,不是蠻幹堆時間就行的。
左雙葉顯然沒有做項目經理的能力,也不擅長規劃,她隻是會分析邏輯和寫代碼而已。
權衡再三之後,左雙葉問道:“辦法可能有,但我得知道你們倆菜鳥的編程水平,能幫我分攤到哪一步的‘體力活’。”
周克和莫娜連忙把自己的水平大緻陳述了一下。
他們知道這次機會非常寶貴,所以來之前做了盡量全面的準備,把自己的水平用盡量直觀的成果方式展現出來,便于溝通交流。
事實上,2044年的編程,比2018年要簡單得多。因爲人工智能的關系,代碼語言的翻譯功能大大強化了,人們幾乎可以直接用人類語言編程,然後由機器自動轉碼編譯。
這也是爲什麽莫娜這種搞光學監控出身的人,也能破解AR頭盔的協議。
周克如今也惡補到了莫娜的水準。
左雙葉花了10分鍾,把兩人的成績大緻看了一遍,心中有了逼數。然後又想了想,雙方讨論了規劃,最後得出折衷方案。
“那這樣吧,我今天把主程序思想寫完,争取5個小時以内。然後,我把完成後續工作所需的學習資料拷給你們。協議庫部分,周克你去學習,然後搞定。硬件測試環境的模拟,我指點莫娜姐怎麽配置,到時候慢慢摸索。
另外,以後你們哪天後半夜有時間,就來我電腦上拷資料。我會把一些具體工作,掩飾一下,僞裝成‘黑客的個人興趣’,然後咱約定一個密碼本,你們拿到之後按照密碼對應關系,把用得到的素材抽取出來……”
周克的眼神漸漸亮了,覺得這個辦法不錯。
很像是靠譜的項目經理的處事手腕。
“那我們就開始吧。”
三個人一個開始拷資料、學習協議庫,一個噼裏啪啦地敲着主程序,最後一個則學習如何搭建雲端接收機的測試環境。
時間飛快地流逝,一小時,兩小時,終于過了午夜。
别墅的門口,傳來了飛馳的車聲。然後就有人摁響了門禁。
“你們快把電腦上的東西都拷走先!”左雙葉果斷地命令了一句,然後深呼吸兩口,走向門禁閉路電視。
她把項圈的前緣盡量往下壓了一下,又把T恤的領子盡量拉高,然後點擊了“雙向可見模式”的接聽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