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香君現在已經調到了星海投資公司那邊,沒有在集團公司裏任職。可能也正是因爲如此,沒事經常能聽到許多集團内部的八卦。
比如,誰誰誰搞裙帶關系;
哪個關秋沒聽過名字的高管搞婚外戀,被彪悍的老婆當場捉奸。
或者哪個技術員跳槽到競争對手公司,跟天秀集團旗下的子公司弄的一地雞毛等等。
這些事情對于關秋來說,也不過是當個笑話聽聽。
吃過晚飯,窗外的疾風驟雨變成了毛毛細雨,一看時間,才剛過7點,無聊之下關秋提議到商業街走走去。
等吳香君按鈴通知安保做準備後,這邊關秋已經換好了衣服。
“走吧~”
吳香君右手抓着一款香奈兒的紙袋跟在關秋身後袅袅出了房間。
快到電梯口時,一位紮着丸子頭的女秘書拿着手提電話快步走了過來,說了句“老闆,史密斯電話”後把手機遞到關秋手上,然後退後半步,雙手交疊放在胸口跟着關秋走到電梯門旁邊。
橘黃色的廊道燈光下,女秘書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态度恭敬自然,包括五名呈品字形圍在關秋身旁的保镖以及另外兩男一女三名助手,對此都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
落後一步的吳香君見此,突然間有些恍惚的感覺。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感覺這個小男人變得越來越有氣勢,越來越威風,接觸的人也随着身價的提高而水漲船高,基本上都是政經屆的首腦人物。
現在不管是方秀還是她,又或者其他任何跟他關系親密的女人,都非常注意形象問題,她們不希望任何人以私生活爲借口去攻讦關秋。
“他長大了!”吳香君嘴裏嘟囔了一句,看着關秋手持電話的背影,嘴角突然間露出了無聲的笑容。
……
秋雨如煙如霧,無聲地飄灑在陸家嘴商業街上五顔六色的雨傘以及遮雨棚上,淋濕了地,淋濕了房,淋濕了樹,甚且連那霓虹燈都帶上了朦胧的味道。
一家亮着英文燈箱廣告牌的服裝店裏的櫃台旁,一名戴着黑色鴨舌帽,身穿牛仔背帶褲的女生,手捧着一本時裝雜志專心緻志的看着。
就在這時,一名陪女伴買衣服的三十來歲西裝男,無意間看到了背帶褲女生的側顔,眼睛裏瞬間亮了起來。
西裝男餘光朝左右掃了掃,确定沒人注意到他,伸手迅速在三七開發型上抹了抹,然後又捏了捏粉色襯衫的領子,挪動腳步朝背帶褲女生靠過去。
“這位小姐,你也喜歡唐娜凱倫嘛,她也是我爲數不多喜歡的美國服裝設計師之一。她的設計理念主要以現代都市……”西裝男一番滔滔不絕。
低着頭的背帶褲女生看也沒看西裝男,語氣裏不帶一絲感情色彩的道:“滾!”
西裝男尬笑着說:“呃……這位小姐别誤會……”
不等西裝男說完,背帶褲女生順手把雜志放到供客人翻閱的書架上,轉頭盯着西裝男看了兩秒鍾,然後面無表情的打斷道:“我讓你滾,你沒聽到嗎?”
看着背帶褲女生灼灼的目光,西裝男到底還是敗下陣來,摸摸鼻子幹笑着走開了。
就在這時,一位穿着白t恤牛仔褲的年輕人朝背帶褲女生走去。
回到女伴身旁的西裝男恰好看到這一幕,目光在背帶褲女生精緻典雅的容顔上貪婪的掃了兩遍,心裏已經開始幻想年輕人灰溜溜離開的畫面。
不過出乎西裝男意料的是,背帶褲女生在看清年輕人長相後,臉上滿是錯愕以及不敢置信的表情。
西裝男也注意到年輕人帥氣的長相以及挺拔的身材了,心裏頓時郁悶不已,暗罵背帶褲女生膚淺,看不到自己的有趣的靈魂。
“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
說完這句話兩個人便相顧無言,轉而看着落地窗外朦胧氤氲的街道。
長久的沉默過後,關秋終于打破寂靜:“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和幾年前相比多了瘦了一些、也顯得更加成熟的任盈盈,雙手不自覺的攪動了幾下,抿抿粉潤的嘴唇說:“已經回來一個月了。”
關秋問:“有沒有什麽打算?”
任盈盈說:“暫時不知道呢,說不定會去天秀工作。”
“好啊,非常歡迎~”關秋笑了笑,跟着問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任盈盈遲疑了片刻,說道:“大衆點評賣給天秀後,她回鹿城修養了半年,現在在浙省華岩庵清修,餘生常伴青燈古佛。”
關秋點點頭。
受沈家倒台的拖累,曹家也成爲了陪葬品,那些商業鬣狗聯合政治勢力,把曹家幾十年發展出來的産業一口吞了下去。
要不是曹紹禮突發腦溢血死亡,上面有人看不過去,幫着講了兩句話,曹家子孫現在說不定要到大馬路上讨飯了。
不過曹子衿的決定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不知道她到底經曆了什麽,竟然走到了如今這一步?
不等關秋繼續遐想,任盈盈告别道:“我先走了,有空再聯系。”
“好!”關秋應了一聲,然後跟着任盈盈一塊走出了服裝店。
目送任盈盈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關秋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吳香君跟了上來,揶揄道:“老情人見面,怎麽不多聊一會?”
“聊什麽?撩騷啊?”
“可以啊!~反正前面就有快捷酒店,郎才女貌,幹柴烈火,豈不是正正好。”
夜晚的街道上傳來關秋的笑聲,“我怎麽聽着,你像是在吃醋一樣啊……”
……
……
回國後的關秋,每天都是忙的團團轉,不是出席這個活動,就是參加那個儀式,又或者到集團各個分公司去檢查,沒有一刻閑下來。
直到9月9号,教師節的前一天,關秋才抽出時間回了趟鹿城。
他母親高慧雲還住在海川路上的東康花園裏,也依然在實驗二小教英語。
雖然他一直當空中飛人,他姐關優優大多數時間呆在滬市,不過他母親倒是并不孤單,因爲除了方秀這個兒媳婦外,像顔璃以及金蓉她們都住在東康花園裏,沒事就往家裏跑,很是熱鬧。
關秋在家裏呆了大半個月,每天除了遠程處理一些公司事務外,就是努力和方秀造小人。
21号,吳瘸子兒子辦滿月酒,邀請關秋一塊去。
關秋閑着也是閑着,于是領着方秀一塊去吃酒。
酒席就在蓮花路上的一家普通酒樓裏辦的,不多,就6桌,反正都是親朋好友,自然也不需要擺什麽排場。
正如吳香君所說,她這個啞巴小媽長得還挺漂亮。
不過看其眉形以及臉部輪廓,這個女孩并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麽逆來順受,将來恐怕有得吳瘸子受的。
“來來來,大家一起幹杯……”
“幹杯!”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現場氣氛很快熱鬧了起來,吃菜的吃菜,閑聊的閑聊,而且這時候也沒有公共場所不抽煙的自覺性,大廳裏很快煙霧缭繞了起來。
“現在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賺的一點錢全交了房租費。”
“誰說不是啊,最近我也正在考慮轉行的事情呢。”
“也不能這麽說吧,主要是搞不懂國家的形勢。你像80年代那個時候,随便做什麽都能發财。比如倒賣,從羊城進一批電視機到内地或者大西北那些物質匮乏的地方,絕對一搶而空,那哪叫做生意啊,根本就是取錢。”
“是啊,這個社會就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聽着飯桌上人的議論聲,關秋笑呵呵道:“你們這是站在現今社會的視角看20年前的社會,如果你們了解過那時的社會,相信就不會說出這種話了。
資源永遠掌握在少數人手裏,這跟你頭腦是否靈活、能不能嗅到商機毫無關系。即使你當時琢磨出了發财之道,各種條條框框限制着你,最終你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緻富之道被别人複制和取代。
因爲你沒有背景,沒有特權。”
關秋夾了筷子烤乳鴿放到方秀碗裏,跟說:“絕大多數會賺錢且點子多的人,本身就出在非一般人所能及的地位上,他們更容易獲得信息,一般人隻能看到他們行爲的結果,也就是人家賺大錢的時候,你才有點懵懂的感覺,噢,原來這樣也能賺錢啊。
因爲你無法利用信息不對稱,簡單說就是你沒有背景,你沒有特權。
就像有些地方拆遷,有信息有關系的人,人家早在項目規劃前就在拆遷地蓋了房子和廠,等到拆遷時獲得高額補償款。
一般人從哪裏知道?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麽樣,你想蓋誰允許?
沒兩天就當違章建築給你扒了。”
飯桌上的人被關秋一番話說得都忘記吃飯了,瞪着眼睛看着他。
“來,喝酒啊。”關秋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哈了口酒氣感慨道:“不要抱怨自己爲什麽沒有像誰誰誰那樣發财,可能他又關系,而你沒有。
你們要記住一點,創造财富的人,永遠是底層的人,而且永遠不會發财。發财緻富的是什麽人?是分配利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