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秋差點沒笑出聲來。這東西吓唬吓唬那些不懂的人也就罷了,跑來吓唬他,怕不是沒睡醒呢吧!
律師函說白了就是出份聲明,說:小心了,你再這樣我就去法院告你了啊。
問題是告他的話要請律師,楊太嚴那個小地痞有錢請律師?以梁金龍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性格,太陽打西邊出來也不會免費幫忙。
然後去法院告要有證據,你說我毆打就毆打啦,誰看見啦?找個人出來給我看看?
現在又沒個監控,路上行人大半連電話都沒有,到哪裏找證據?
什麽,你說左鄰右舍那些商戶看到了?快别逗了,那些做小本生意的人每天忙着賺錢養家糊口來不及呢,誰有那閑工夫出來指證他?
所以律師函什麽的,不存在的,那都是哄三歲小孩的玩意,擦屁股都嫌硬。
……
電話這頭的梁金龍等他消化完這個“震驚的消息”後,等了大概十秒鍾,想讓關秋先開口求饒,然後他再拿捏一番後順勢就坡下驢,勉勉強強同意和解。
接下來自然是賠償了,什麽醫藥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什麽的。到時候給那個楊太嚴三五百意思意思,剩下的都是他的手續費。
想到早上那個表弟呂博峰的話,又是一陣嗤笑。
吃完原告吃被告,這不是基本操作嘛,還分錢給他,腦子被槍打啦?
就在梁金龍幻想着的時候,電話那頭的關秋如願開口了,“行,我知道了。”
回過神的梁金龍,楞了楞。這是什麽口氣啊?什麽叫知道了?然後呢?
不等他開口,電話已經被挂斷。
梁金龍不敢置信的看着手機,感覺比吃了隻死蒼蠅還難受,“凸(艹皿艹)……”
這個人腦子是不是傻的?我堂堂一個律所的所長給他打電話,他……他居然不等他發聲就給挂了,還有沒有天理了?還有沒有王法了?還把不把他這個安淋鎮赫赫有名的“梁大狀”放在眼裏了?
梁金龍“啪嚓”一聲把話筒撩到座機上,氣得兩撇小胡子直顫,“你個小王八蛋,我看你能抻到什麽時候。”
……
梁金龍沒把關秋放在眼裏,關秋同樣也沒把他放在心裏,現在什麽事情都沒有賺錢重要。
到小街菜場小街轉悠了圈,然後順着路一直朝北走,轉了個彎向西走了大概500米左右,過了座白石橋後,很快來到安淋鎮以及王莊鎮最大的“人才交流中心”,也是除菜場外,整個安淋鎮最混亂的一片區域。
沿着水泥路兩邊,矗立着一棟棟雜亂無章的自建小洋房,一樓大多被外來人員租下來開黑中介,小賣鋪,早餐店,水果店等等,二樓則是房東自住。
在這些小洋房後面則是成片的出租民房,跟菜場那邊形成一個大的外來務工人員居住群落。
就像候鳥遷徙一樣,哪裏有水源食物,哪裏就是停留的驿站。順着“人才中心”這條路往西走大概2公裏左右,那邊有很多電子廠,橡膠廠,機械廠,一年365天招工。
關秋順着坑窪的水泥路往前走,看着路兩邊熟悉的景象,很多記憶湧上心頭。
重生後之所以一直沒到這裏來,就是因爲這邊有太多的回憶。他當年在這裏開網吧,開中介,開黑面包,中途遇到了無數人和事,這些人每一個都可以寫成一本書。
“兜兜轉轉,沒想到最後又回到這裏來了。”關秋有些想笑。
路過一家中介所門口時,裏面正在發生争執,十幾名年輕男女圍着辦公桌吵吵嚷嚷。
“你招工啓事上寫的永豐機械,現在卻把我們送到龍興塑膠,我們不去。”
“對,我們不去!龍興塑膠工資太低了,我朋友在那邊一個月無休,算上100個小時的加班才拿1000塊。”
“就是啊!而且人家龍興中介費隻要200,你家收500,也太黑了。”
中介所老闆開始說話了,“這也是人家廠裏臨時通知,說招聘取消了,這不能怪我啊。你們不想去龍興我幫你們換一家……”
看到這樣的情況,關秋絲毫沒覺得大驚小怪,都是套路而已。而且他還知道,這些人百分百一分錢要不回來。
03年這時候,鹿城所有中介所,無論是正規或者不正規的,都是黑了心的蛆。
區别是前者雖然黑,但隻要交足了錢,好歹把求職者送到指定工廠去;而後者根本毫無底線,坑蒙拐騙把中介費弄到手後立馬翻臉不認人,最後能進什麽廠,完全看運氣。
至于說一開始就多花點錢找正規中介所,也沒什麽用。
首先你不知道哪家正規哪家不正規,每家看上去都差不多,說的也是天花亂墜;
其次嘛,這時候正是鹿城外來務工人員爆發的當口,傻子太多,騙子明顯不夠用,三五個聰明人改變不了大環境。
而且這種事報警也沒什麽用,因爲太普遍了,警察都懶得管。即使過來了,也就是警告中介老闆一番,而不會強制執行。等警察走了,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
生在這樣的環境裏,時間長了人也就麻木了,見怪不怪!
換成前世的關秋,遇到這樣的情況連多看一眼都不會,甚至會在心裏想,就當是花錢買個教訓的。
可是現在不同了,看到屋裏那些求職者因爲氣憤憋屈而漲紅的臉龐,他突然覺得自己應該管一管……
就當是還老天爺讓他重生的人情了。
“來,前面的讓一下……”關秋撥開前面擋路的人,走到最裏面的辦公桌前。
辦公桌傷放着台小飲水機,還有兩個文件夾,後面坐着一男一女,男的二十五六,圓臉短發,嘴角處長一顆大痣,坐那轉着圓珠筆不說話;女的稍微年輕些,打扮的花枝招展,跟個雞似得,肥厚的紅嘴唇正在那吧嗒吧嗒噴吐沫星子呢。
關秋搜索了下記憶,沒找到這兩人的資料。估摸着是前世他來安淋鎮之前就走了。
“來,大家往後退一點。”關秋轉身說了句。
屋裏的求職者還以爲他是中介所老闆找來的幫手呢,其中一個年輕人梗着脖子說:“你誰啊,我們憑什麽聽你的?”
“呵呵,我是來幫你們要錢的。”
“啊……”聽到他的話,那個年輕人不說話了,尴尬的往後退了點。
關秋轉過身沖着大痣男笑呵呵道:“出來打工的也不容易,不行就把中介費退人家吧,求财不求氣嘛。”
坐那的大痣男斜乜了他一眼,嗤笑道:“你誰啊,我憑什麽聽你的?”
關秋笑了笑,“我啊,路過的。”
“呵呵~”大痣男再次嗤笑了聲,“路過的就好好走你的路去,别跟我這癞蛤蟆插雞毛撣子,冒充大尾巴狼。”
關秋再次問道:“你真不退?”
大痣男被關秋口氣弄火了,拍了下辦公桌,站起來瞪着他惡狠狠道:“你吓唬我呢,不退又能怎麽樣?”
關秋抄起辦公桌上的文件夾抽了過去。
“啪”
大痣男被抽得跌坐在了辦公椅上。
“啊……”旁邊穿得跟雞似得女人,吓得尖叫了一聲,然後大喊着準備撲過來厮打。
“閉嘴!”關秋爆喝了一聲,拿起桌上的計算機作勢要砸過去,吓得女人立馬又縮回辦公桌裏面。
被抽了一嘴巴的大痣男,剛掙紮着從椅子上爬起來,關秋走到裏面一腳又把他踹到牆角。
站在後面的女人看自己男人被打了,沖過來拽關秋胳膊,還想抓頭發。
關秋可不懂什麽叫憐香惜玉,甩起一巴掌抽在她臉上,把她打得撲倒在地。
“嘤嘤嘤……救命啊……打人啦……”
“讓你閉嘴沒聽到是吧!”關秋說着走到辦公桌旁邊,拽起半壺純淨水就要砸過去,吓得女的立刻捂住了腦袋,生生把嗓子眼的哭聲給咽了回去。
關秋順手把水桶扔到大痣男腳邊,似笑非笑道:“你挺狂的嘛,關二哥讓你退錢都敢不退,店是不是不想開了?”
“關…關二哥……”縮在牆根的大痣男楞了一下,猛然間想到他是誰了。
月初菜場有個小偷被人用拖把杆****,大半個安淋鎮的人都聽說了,而“施虐者”就是一個叫“關二哥”的人。
隔了沒幾天,在菜場那一片混的大痞子張大勝也去找這個關二哥麻煩,衆目睽睽之下被扇了一耳光,這件事誰不知道?
他怎麽也沒想到,面前面目清秀的年輕人,竟然就是那個兇名在外的“關二哥”。
大痣男吓得立刻從地上爬起來,點頭哈腰說:“關……二哥對不起,我不知道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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