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紅走開一點,“那就以後好好的感謝吧,我在等。”
妖紅的口氣淡淡的,完全沒有任何的情感起伏變化。
清狂皺眉,想到了什麽,莫非妖紅要……
清狂已經在千雲山待了好幾天,她也已經大概知道了這裏果然是與世隔絕。
天涯海角,莫非已經真的到了天盡頭?
往上走,她試過,就算是走個十來年也不能走到山尖,并且山上還有罡風,說明有野獸。
往下走,不過是到了海邊,如果真的走到了海邊,未嘗不能下海,不過兇多吉少是一定的,清狂最近也是滿腹牢騷,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好像妖紅完全沒有帶路離開這裏的企圖。
風帶來一股幽遠的澹香,合着蟬鳴聲陣陣,清狂站立在滴水檐下面,觀看者洶湧澎湃的渤海,風摩挲着她的面頰,有一點涼意,但是很舒服。
與海洋狂瀾一樣的是周圍的樹木,這裏一刮風,就看不見遠處的東西了,雲霧會慢慢的聚攏,一點也看不清楚,大海帶着吓人的聲浪,一波一波的擊打着山腳,發出一種怖人的巨響。
這裏也是有九曲橋橫的,但是不像是天朝的水亭有畫船迤逦往來,勾欄外也沒有一碧如洗的湖,自然是沒有綠水紅鯉的,這裏極目遠眺除了大海還是大海。
“清狂,你又在看大海了。”
妖紅湊後面走了過來,他已經好多次發現了清狂的目光直直的盯着大海,她很向往自由與外界,而不是在這裏一輩子。
清狂回答得非常坦然:“我不想在這裏,你知道的,我已經全部好了,爲何還要留在這裏?”
清狂有一點生氣,妖紅握了握清狂的手以資鼓勵,然後說道:“你根本就沒有好,我的五位師傅還沒有回來,我的意思是等到他們回來了我再讓他們給你看看豈不是萬無一失,如果我們走了,下一次要找到千雲山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說的話倒是在理,但是清狂還是很不高興,這些話無疑是火上添油,清狂反問道:“爲何,他們去了哪裏,究竟什麽時候可以回來?誰給我一個答案?”
清狂眉清目秀的望着渤海,唇紅齒白的斥責,顯然是極大的不高興,那種清秀文靜一到了這裏就蕩然無存了。
當然了這些事情以及這些狀況都是妖紅早就已經預料到了的,“好了,清狂,我答應你,等到我的五位醫尊師傅給你看過了,我一定送你出海,難道還不可以嗎?”
沒辦法,隻能穩定人心,不管以後怎麽樣,過了眼前再說。
清狂雖然不知推論對不對,但是總是覺得是妖紅刻意要留住她。
也不好置氣,畢竟妖紅是幫助她的,并沒有傷害的意思,他說的也是有理的,對啊,最好是經過了醫尊的親自診斷才可以确定是有沒徹底的根除。
清狂皺眉,“我知道你爲了我好,不管怎麽說我看已經沒有問題,如果七天後你的五位師傅還是遲遲未歸,那麽就不用等待了,清狂想要離開千雲山。”
妖紅也是很生氣,氣極反笑:“好吧,一切都依你,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妖紅分明以正義使者自居,但是他還是很喜歡清狂,能夠将清狂帶到這裏自然也是很自私的,他有他的目的,并非純粹是爲了治病什麽的。
清狂看了看一碧萬頃的大海,又看了看妖紅,眼神裏面有一種深意。
妖紅連忙說道,“我們去海邊,你知道嗎,渤海裏面有很多鲟魚,鲟魚的刺可以發光呢。”
妖紅實在沒有辦法了,隻能每天給清狂找一點樂子,他們到了海邊,妖紅用竹子插魚,一會兒一隻鲟魚已經插了上來。
清狂看着妖紅,悠悠地說:“你也挺累,沒有必要讨我歡心,這條魚我們做晚餐吧。”
妖紅眼神一亮,連忙收拾好了,“你…不生我的氣?”
清狂搖搖頭,“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女子,我知道你爲了我好,但是我真的不想在千雲山。”
口氣充滿防衛性,妖紅笑笑,不置可否的樣子。
吃了晚餐,她随便說了點什麽,妖紅就去照辦了,清狂等到妖紅走開了,這才忙不疊的走到了一處開闊的地方,看着海邊。
這裏的夜晚是多麽美麗!
但是清狂卻是心亂如麻,一輪彎月下清狂站立在了高台上,她已經分析過了。
面前可見的島嶼,幾乎是一個陣型,雖然不知道是什麽陣型,但是是有規律的,就像是一個盤子裏面的糕點,擺放的都有規律,隻是一時間不能參詳透徹罷了。
夜幕像一張巨大的網,慢慢的拉攏。
清狂已經讓妖紅去給她找可以雕塑泥人的泥巴了,這一次妖紅不會很快的回來。
其實清狂完全不會做雕塑,不過是想要支開妖紅而已,潑墨般的夜空下月亮隐藏了起來。
清狂看着海面,慢慢的從懷裏拿出來了一張羊皮和炭筆,以及一塊前幾天妖紅給清狂打磨的水晶石。
夜晚的時候,海潮褪去了。
這時候更加有利于觀察周邊的環境,清狂隻知道現在在一個斷崖上面,很高,視野也是很開闊。
月亮下,可以看得見遠遠近近鱗次栉比的山峰以及島嶼。
清狂暗暗的對着面前的海面,推測着揣摩着,有一下沒有一下的描繪着,忽而停下筆,忽而蹙眉沉思。
一會兒以後拿出了兩塊前幾天讓妖紅打磨的水晶石。
這兩塊水晶石一塊中間打磨的凹一點,一塊打磨的凸一點,邊緣凹一點。
清狂将兩塊水晶石放在一起,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遠處的景象一覽無餘,隻是天色黑暗了點兒。
清狂慢慢的畫好了,将羊皮和炭筆收拾的井井有條的埋在了一塊石頭下面。
然後慢條斯理的走到了海邊,她要慢慢的走遍山腳,然後看哪裏是他們出海的地方。
這些道路上的小小暗器清狂也早就已經熟悉了,所以是暢行無阻的。
爲了讓妖紅不懷疑她,清狂每天都隻走一點路,這時候她又接着昨天走過的道路走了一丁點兒,這才走了回來。
站立在那個高台上,妖紅一瞬不瞬的望着清狂,他的嘴角有一個冰冷的笑容,“這裏是沒有路的,沒有!”
不知道什麽時候清狂已經走到了妖紅的身旁,“再幹什麽?”
清狂責備的看了他一眼,妖紅還在沉思着,連忙将嘴角笑容收拾好,“哦,沒有。”
清狂回敬過去:“我要的泥巴你可準備好了?”
這句話仍是一派優閑的口吻,但是妖紅趕緊把泥巴遞了過來,“這不是,都在這裏了。”
清狂接過了泥巴,在暮色裏愈行愈遠,也沒有道謝。
她才不是要泥巴玩玩,而是爲了用泥巴塑造一個平面圖,看一看她推測的對錯,如果托測的正确,那麽就有辦法逃出生天,而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
妖紅目送着清狂慢慢的走遠,忽然感到一種莫名的寂寞籠上了心頭,就連他都不知爲何。
是不是因爲遭到了清狂不軟不硬的拒絕,還是别的原因?
其實,他應當是知道的,歐陽清狂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的心思玲珑簡直讓人望塵莫及。
他準備從藏着的羊皮那裏打開看一看她的進展,但是想一想還是作罷了,沒有必要。
遲早她要做的事情都是要做的,沒有人會阻攔。
清狂已經走到了屋裏,先是劃亮了火折子點燃了蠟燭,然後在桌子上慢慢的憑借記憶力塑造那些形狀各異的島嶼與山峰。
等到塑完了她并不急着印證,而是又用一棵扁豆當做小船,慢慢的從那裏面穿梭。
清狂沉思:“不應該啊,爲何全然沒有路徑?”
她沒有想到,就算是将這些都弄清楚了,還是發現根本就沒有辦法走出去。
要趕在漲潮以前就離開是不可能,如果在石林與小島裏面漲潮的話,無疑是自尋死路。
這些小島千奇百怪,誰也不知道上面會有什麽。
難怪千雲山隻不過存在于傳說裏面,人人談之色變,就連走進來的人也是找不到出路。
清狂忽然聽到外面有聲音,好像是人偷窺一樣,但是千雲山目前隻有他們兩個人。
她一邊将泥巴标本毀掉,一邊吹熄了蠟燭。
外面死寂一片,清狂知道是妖紅看着她。
妖紅越來越不放心,清狂微笑。
就算是他要留着她,隻要是要走還不是别人怎麽樣也攔不住?
憑借清狂的智慧,妖紅并不是多麽難對付的。
妖紅透過窗子看到了清狂在玩亂七八糟的遊戲,還不是很明确她在作什麽。
但是不管清狂要做什麽,沒有他幫助,她一定不會那麽容易就逃生。
這裏,沒有出路。
如果沒有主人帶路,就算是将小船開出了星羅棋布的小島與山峰還是會迷路在濃霧裏面。
妖紅相信自己的判斷,清狂不會。
她沒有那麽厲害,竟然可以将地圖制作出來。
清狂歎口氣,雖然接近了真理,但是每一次都還差那麽一丁點兒。
看來需要好好的研究一下濃霧後面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