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那裏十分危險,他還需提前探視一下,方可回來啓動兵力。
因爲他從不打沒把握的仗。
如今。
皇甫絕到了金狼國的城外,雕刻般五官分明的臉上是一個冷毅的表情,“回你們國君,就說天朝皇帝有事求見!”
現下看起來他處于劣勢,但氣勢絲毫不減。
一雙劍眉下是一雙充滿了危險訊号的眸子,那雙眼睛透露着一種生殺予奪。
門外的小厮連忙到了内殿,找到了東方钰,一邊俯伏一邊說道:“國君,門外天朝皇帝求見,大約是十萬火急的,國君……”
東方钰那對細長的桃花眼裏面精光大炙,冷然拂袖道:“我等這一天也已經很久了,讓他進來。”
雲檀木桌上的狻猊香爐裏面的熏香幻化出魅影一樣猙獰的煙霧,不絕如縷。
皇甫絕負手走到了殿内,那種英氣逼人的豪邁讓他看上去不怒自威,有一種生人勿進的舉措。
東方钰轉動身軀,那清晰而立體的剪影投在了他的面前。
那雙紫色的眼眸閃爍着不知名的光芒,危險與傾略性同時昭然若揭,“你終于來了。”
東方钰淡淡的說道,渾然不把目光湊在皇甫絕的身上,手中的孟宗竹金扇重重的落在了桌面上。
皇甫絕雖然生氣,但是知道生氣是無濟于事的,收束了一下心神,截口道:“把她還給我!”
東方钰嗤笑,那具有完美比例裁剪的衣裙滑動,锵然道:“你好大膽,你需知道這裏不是你的天朝内苑。”
皇甫絕面部冷硬的線條被憤怒打破,整個人走到了東方钰的面前,淵渟嶽峙的樣子,“國君是甯可負天下人,而朕并不願意負一個人,朕此次前來隻是帶走屬于自己的女人,望國君好自爲之。”
話語充滿了令人懼怕的顫音,顯然是刻意的隐忍過了。
瞧着皇甫絕俊朗的眉軒了軒,等待着他的答複,東方钰拍一拍手,有一點漫不經心的樣子,卻是笑的詭異,“清狂,出來吧!”
皇甫絕回身,目光梭巡着,隻聽見水晶珠簾響動,女子走了出來。
歐陽清狂清麗的眼是毫無意識的落在了東方钰的面前,看起來毫無波動。
皇甫絕走上前去不等清狂有什麽舉動,就已經握住了清狂的手腕,“清狂,你還好嗎?”
清狂愕然,目光凝住了一下他的面,連忙後退兩步,“你……”
那陌生而又震驚的目光,仿佛他是個外人!
皇甫絕的手因爲她的躲避而落空,忍不住愣了一下,隻覺得步履沉重,就連腳下的青石也好像要踩碎了一樣,烏黑的眼珠凝視着東方钰,憤怒低吼,“你對她做了什麽?”
東方钰站立起來,抖動了一下颀長身軀上的華麗衣飾,“王妃,告訴天朝皇帝真相。”
皇甫絕将目光挪移到了清狂的身上。
她身上那種妖魅般的美麗是以前沒有的,清狂一直以來都是如同青蓮一樣的打扮,何時變得這麽濃墨重彩了?
清狂眼眸望了望皇甫絕,她冷凝的目光像冰鎬一樣尖銳,射到皇甫絕的身上,“你就算是天朝皇帝又如何,你從哪裏來的回到哪裏去,免得幹戈四起,民不聊生。”
她舉手投足都是嫌惡,就好像皇甫絕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一樣,反而是對東方钰有過分的信任與保護欲。
轟……
皇甫絕身子一晃,帝王霸氣在這裏竟然消失的無影無蹤,“清狂,我是皇甫絕,你的絕!”
他解釋,但是清狂依舊是無動于衷,皇甫絕于是指了指站立在面前的東方钰,“清狂,你看一看,就是這個人騙我們到金狼國!你當真不記得了?”
目光看了看東方钰,又看了看皇甫絕,她的菱唇翕動,微微嘲諷道:“我的國君不會欺騙我,倒是你居心不良,我不管你是天朝皇帝也好旁人也罷,我們并不願意和你們有任何往來,天朝皇帝請回吧!”
一時間,皇甫絕隻覺得清狂眼裏的目光好複雜,是一種健忘的陌生感,恐怕連她自己都忘記了。
皇甫絕越過清狂,憤怒的瞪着東方钰,“東方钰,你究竟對她做了什麽?”
讓東方钰疑惑,他惺惺作态的轉動着紫色的眼眸,“這句話你已經問了兩次了!”
“該死!”
皇甫絕隻說了兩個字便猛然出招。
這一招是緻命的,直取東方钰的咽喉。
然而,擒拿手到了半空中,被清狂攔截住了。
皇甫絕原本空靈與俊秀的動作本應該是行雲流水的,卻被腰斬了。
“清狂,你讓開,我要殺了東方钰這個不擇手段的人!”
皇甫絕怒不可遏,恨不得瞬間撕碎東方钰的假面,隻是東方钰渾然不覺似的,伸手拍一拍衣褶,淡淡的笑道,“清狂,替我料理了他。”
他伸手将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寶劍遞給她,寶劍上的鋒利光芒展露無遺,唇角笑的有些意味深長,“窮工匠二十年之力,鑄得寶劍曰龍泉,你能死在這把劍下也不枉了。”
清狂接過了龍泉劍,锵然有聲劍已出鞘,清澈明亮的目望了過來,“天朝皇帝,你是自己走,還是我請你走!”
皇甫絕臉色很不好,無比受傷神色出現下眼底,“清狂,我是……”
那目光裏面的感情是一種包容,一種疼惜與悔恨,還有一種沒有保護好别人的苛責。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她那把劍已經堪堪刺了過來。
皇甫絕沒有躲閃,因爲他不相信清狂竟然會真的對自己痛下殺手。
而東方钰不過是冷眼膀胱,始終用那雙不辨悲喜的看好戲姿态望着他們,呵呵,還真是一場笑話,最喜歡的人用劍刺傷了他,這樣的懲罰應當是最殘酷的。
“噗……”
清狂感覺到那把劍刺穿光滑的皮膚的聲音,薄薄劍尖穿胸而過,頃刻間已經流出了鮮血,那鮮血竟然是黑乎乎的。
她一愣,不知道說什麽,看着流出來的黑血,忍不住張口喘了口氣…
皇甫絕難以置信的望着清狂,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一樣,他右手顫抖着慢慢的握住了劍。
手掌也已經被割破了,他那雙眸子裏面包含着一種絕望與痛惜。
清狂的目光猛地跟皇甫絕對上,一時間,不知道爲何,但是心裏面卻是疼痛的厲害。
“哐當--”
這雙目是那麽的熟悉,清狂呆呆的,手裏的劍,一下子掉在地上。
在皇甫絕傷心欲絕的目光下,清狂突然覺得手心顫抖,仿佛犯下大罪一樣的感覺,幾乎連指尖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清狂……”
皇甫絕深邃的黑眸緊緊盯着她,緩緩沖着她伸出手。
可下一刻,清狂竟然臉色一白,猛地轉身跑了!
皇甫絕忽然氣絕倒地,那是急怒攻心導緻的,也是疼痛導緻的,胸口的黑血漸漸浸染了衣服,觸目驚心……
東方钰勾唇,他靜靜的走到了皇甫絕的身旁,那雙靴子踩在了皇甫絕的衣服上面,笑的嘲諷,“你看見了嗎?你們不是互相的信仰嗎,現下你沒有信仰了,真可惜。”
他的語氣輕柔而又笃定,過後是一連聲的長笑,“可笑可笑!你竟然會像一條死狗一樣敗在我的足下,你還是天朝的皇帝麽,站起來啊。”
東方钰低下了頭,低垂着的長長的睫毛眨動着,那雙紫色的眸子緊緊的瞪視着皇甫絕,“來啊,給我将這個刺客帶下去。”
皇甫絕那雙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樣澄澈的瞳眸寫滿了失望與落魄,單膝跪地,想要站起來,勉力的站了一下,竟然沒有成功,“我要殺了你……東方钰,我要……殺了你!”
東方钰擡起了頭,眼角卻微微上揚,掀唇道:“不是說說吧?你已經說過這樣的話很多次了。”
那雙妖媚的眼瞳裏面是一種幸災樂禍,“你會生不如死,我會讓你生不如死的。”
“我要--殺了你——”
皇甫絕雖然體力不支但是嘴裏兀自喃喃,那種絕望讓人恻隐,東方钰冷然的轉過身,神情更是默然,“該看到的你已經看到了,你還不死心。本來我要留你一條賤命的,是你自取其咎。”
東方钰慢慢的走近皇甫絕,手掌中慢慢的籠罩着一層黑色的氣焰,那種義憤填膺的動作帶動着衣裙飒然作響,他早就不想要皇甫絕活着了。
這個世界本來是“天無二日民無二主”的,今天是最好的時機,錯過了就沒有了。
東方钰慢慢的走近,每踩一步就像是踩碎了他的一種信念,皇甫絕嘴角的鮮血越來越多的湧現,他微微的彎曲着手掌,等待他走近。
這時候,變故陡生。
鈴兒竟然橫沖直撞的竄了進來,外面的侍衛還在磨嘴皮子,鈴兒已經擋在了皇甫絕的面前。
鈴兒的出現讓兩個人都是一個怔忡,東方钰不耐道:“讓開,否則我連你一起……”
“弑妹嗎?”
鈴兒薄薄的唇顫動着,心裏面不是不害怕的,東方钰處事向來不擇手段,爲了殺掉皇甫絕已經不止一次用計了,她也是畏懼的。
她回過頭一雙眸子射出柔和溫暖的光芒,望着皇甫絕,皇甫絕的臉上是一種反逆的表情,并沒有一點想要妥協,忽然間他吐出了一口黑色的鮮血。
“你還好嗎?”
鈴兒扶住了皇甫絕,她的眉彎帶着好看的弧度,雖然是很害怕,但是還是強自打起了精神,這一次一定要救下皇甫絕,不管怎麽說,一定要。
她的雙眸閃爍着熠熠光澤,連忙在地上磕頭,“表哥,我沒有求你過什麽,就這一次,你一定要答應我。”
那張光潔白皙的臉龐因爲激動泛起了紅潮,東方钰握緊了手,那雙透着分明冷俊的眸子慢慢的就像燃燒起來的火焰一樣,“你——放肆!你知道你在給誰求情嗎?”
鈴兒不停的磕頭,頭上已經有了烏青的印痕,“鈴兒知道,鈴兒知道!鈴兒在爲自己喜歡的人求情,就這一個理由,鈴兒求求您。”
雖然是叫的表哥,但是東方钰并沒有多少好感,對這個所謂的表妹也是很少過問,自然沒有什麽特别的感情。
皇甫絕烏黑深邃的眼眸泛着一層感激的光芒,“我會親手殺了這個混蛋!”
皇甫絕雖然這樣子說但是明明知道自己是做不到的,“哇”的一聲又是鮮血如柱噴了出來。
皇甫絕想要說話也是說不了的,體内真氣翻湧,讓他痛苦的冰火兩重天,這把劍是啐過毒的,東方钰早就已經料到了一切将要發生的,但是東方钰沒有料到一切會這麽順理成章。
同樣的,他也沒有料到會半路殺出來一個程咬金,她竟然長跪不起。
“讓開!你是高貴優雅的郡主,你保護的人是随時都會殺我的人,讓開。”
東方钰提起了寶劍走了過來,鈴兒不停地叩首,“表哥,鈴兒就求你這一次,鈴兒雖然沒有與您在一起長大,但是親情不可斷,就這一次,下不爲例。”
鈴兒的眼眸裏泛起柔柔的漣漪,一邊回過頭看了看皇甫絕,皇甫絕虛弱不堪,但是明顯不願意受人擺布,更加不願意像劊子手讨饒,這一切都不是皇甫絕要做的,但是他的渾身沒有一丁點兒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