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一柄青劍在空中劃過漂亮的弧線,堪堪削下妖紅的半截碎發。
與尋常不同,妖紅并沒有半絲猶豫,一個利落的轉身,便将青劍穩穩接在手中。
眼前的場景并沒有讓皇甫絕有半絲奇怪,以他的目光,自是看出妖紅不隻是一個風月樓頭牌那麽簡單,也隐隐有蛛絲馬迹浮出水面變得愈來愈清晰。
隻是妖紅具體什麽身份,隐藏在區區風月樓又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他還未曾知道。
“開始吧。”
兩人比試,由此拉開序幕。
皇甫絕多年征戰,劍力十分重,殺傷力也極爲大,但好在隻是尋常比試,出招也無需戰場上那般狠厲。
但十幾招過後仍是把妖紅逼到一株梅花樹下。
而妖紅的劍法勝在輕盈,一個漂亮的回旋踢挽出無數漂亮的劍花便輕輕躲過此招。
倒是劍風生生打在梅樹上,一時間花瓣皆數飄起,卷起迷人的香氣。
妖紅的劍法雖然勝在輕盈,但多半是取巧之法,自是比不上皇甫絕多年來征戰沙場的耐力,因此一刻後便被皇甫絕堪堪逼在另一株梅花樹下。
“王爺好劍法,在下實在歎服。”
雖是陷入桎皓,但是妖紅也并未看向指在頸間三寸遠的長劍。
“妖紅公子深藏不露,本王也十分佩服。”
不知是否練武之人長年的年直覺,皇甫絕在比試間總是覺得對方并未使出全力。
“王爺過獎。”
妖紅沒有絲毫緊張神色,依然妖孽。
皇甫絕收起兵器,勾唇冷笑,“妖紅公子,你若真心将清狂當成朋友,便早早離開吧,你可知道,人言可畏?你不顧世俗倫理,難道不爲清狂考慮?本王是她未來的夫君,自然要想到這一點,怎麽,身爲清狂好友的你,難道考慮不到?”
妖紅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硬,這皇甫絕明擺着是不想讓他見歐陽清狂。
也罷,機會有的是,犯不着今日和他翻臉。
思及此,妖紅拱起手笑了笑,“寒王說的是,是在下考慮不周,這樣吧,還望寒王殿下轉告王妃,就說妖紅找她有事。”
“恩。”
皇甫絕淡淡點頭,态度淡漠的可以。
“妖紅謝過王爺。告辭。”
“不送。”
妖紅轉過身,飄飄離去。
皇甫絕望着他身後,眼底一片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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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場大雪,将整個寒王府籠罩在一片冰清玉潔之中。
雪花還在紛紛揚揚的飄飛,六邊形完美無缺的對稱圖形。
清狂身穿雪白的狐裘,靜靜的看着落在她外衣上的雪花,“羽哥哥,你看,真的好漂亮哦!”
靈動飛揚的聲音,激起南宮落羽心底的碧波萬頃,在他的心裏,隻要清狂開心,那麽就是春天來了。
南宮家族大公子南宮落羽,在這落雪的早上,陪寒王府未來的王妃,與他青梅竹馬長大的清狂一起賞雪。
兩人站在一起,便是這雪中最美的景色。
雪下的逐漸小了,于是世界變得更加清明,放眼望去,原來這裏就是久負盛名的寒王府的梅花百園。
隻因這裏有比皇宮中還要多的梅花品種,在這個時節競相開放,平時就已經美不勝收了,遇上這下雪的天氣,滿目都是白色的時候,這裏點點紅梅渾然天成的裝飾。
宛若來自那神話故事中的場景一般,實乃人間絕色。
有多少達官顯貴想要來這裏一度風采,但是隻有真正的皇親國戚才有幸到此一遊。
寒王府的主人,寒王皇甫絕,這座梅花百園的建造者,當初隻是因爲清狂喜歡梅花的堅韌不拔的品質,所以就修建了這所梅園供清狂賞雪看梅。
“羽哥哥,還是紅顔色的梅花好看吧?”清狂站在一棵正在怒放生命的梅樹前面,目不轉睛的看着點點紅梅。
隻見純白的落雪沒有受到一絲雜質的浸染,層層疊疊散落在那鮮豔的大紅色的梅花上,世間至真至純的雪花和火紅的梅花相互映襯,那種強烈的對比和視覺沖擊的感覺,一直在人們的心底。
沒有聽到任何回應,清狂轉過頭來,看着南宮落羽,臉上是冬日暖陽般的笑容。
南宮落羽也溫和的笑笑,他看着清狂一雙澄澈的大眼睛中有着雪景的影像,于是就這樣看着也能入了迷。
南宮落羽不禁想,你在看美不甚收的雪景,而我在看美好的你,一直都很溫馨。
清狂看到南宮落羽還是沒有反應,于是她伸出小巧嫩白的手掌,在南宮落羽眼前晃了晃。
“很美,血梅是梅花中的極品,這株長得這樣好,皇甫絕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南宮落羽開玩笑的說着。
聽到提起皇甫絕的名字,清狂微微一笑,她輕輕伸出手去,把梅花上面的落雪拂落下去,五瓣的梅花中的花蕊也展現了出來,梅花更加嬌豔了。
清狂玩得很開心,她喜歡美好的事物,比如氣味芬芳的藥草,比如豔麗的梅花。
但她從來都沒有想過站在他身後的這個男子,這般陪伴是因爲什麽,她單純的以爲那種溫暖的關懷和呵護,隻是哥哥對妹妹的那般簡單。
不過南宮落羽也是君子,既然清狂和皇甫絕已經心心相印,即使他的心中有再多的情懷,也隻會是與明月共賞,和雪花共舞罷了。
他覺得,此刻能夠站在清狂的身後,也是十分滿足的。
看着眼前靈動的小姑娘,在梅園中肆意玩耍,在她的小世界中,幸福的生活着。
雪朦胧了眼睛,卻擦亮了心靈,南宮落羽眼中滿滿的都是笑意,是那種無限的滿足。
衣帶随風飄揚,更襯得南宮落羽玉樹臨風。
雪漸漸下得大了,南宮落羽招招手,溫暖低沉的聲音響起來:“清狂,到門廊下面來。”
聽到在喊自己,清狂轉身過去,輕快的向南宮落羽站立的方向跑去,拍拍自己身上的落雪,說着:“我就喜歡下雪的時候,這樣世界看起來白茫茫的一片,而且靜悄悄的。”
“還有,天山雪蓮會得到哺育,那些藥草也會得到滋潤和保護。”
“是,下雪天最好了,以後每次下雪,我都來陪狂兒看雪可好?”南宮落羽看着清狂問道。
“自然是再好不過了,羽哥哥,你還記得曾經,有一年下雪了,我們打雪仗玩,那時候你恰好打中我,但是我都沒有打中過你,我心裏好不甘心呢。”清狂想起兒時美好的回憶,沉浸其中。
南宮落羽也笑眯眯的樣子,他也想起來了,過去的時光總是那樣美好,讓人留戀不已。
清狂和南宮落羽比肩站在一起,一起看着雪花緩緩飄落……
世界也跟着靜止了,流轉不動。
下雪的時候就是如此吧,靜靜的站在那裏,看着紛飛的雪花,思緒也飄向了遠方,想起之前的一些事情,或者是正在思念的人,可以吧自己所有的情懷都寄托在漫天飛舞的雪花身上,讓其帶着不論是想念也好,懷念也罷,都能夠飛到那個人的身旁,輕輕的落在那個人的身上,訴說衷腸,靜靜守望,待到發現的時候,便化作一滴晶瑩剔透的冰點,然後消失在世界中不見。
因爲看雪或是看人看得太入迷了,兩個人都沒有感覺到有一道視線如冰淩一般刺骨寒冷,而且直直的向他們射過來。
不遠處,寒王皇甫絕上完早朝回府了,他想着下雪天,清狂一定在梅園中賞雪,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一進門看到的竟然是這種景象:清狂和南宮落羽兩個人肩并肩站在一起,臉上都是淺淺的笑容,女子溫婉動人,男子倜傥風流,好一對金童玉女。
但是清狂是他的,誰也搶不走。
他邁着有力的步伐,向那裏逼近。
到底還是南宮落羽敏感一些,感覺到有人在靠近,擡眼望去,原來是皇甫絕回來了。
南宮落羽颔首一笑,朗聲說道:“皇甫絕,今日早朝下得晚呐。”
清狂聽到是他回來了,喜笑顔開,朝着他的方向甜甜的笑着。
皇甫絕一瞬間覺得整座梅園都是去了光彩。
他幾步走到清狂身邊,看到清狂的小手有些發紅的時候,立刻叫道:“小秋,給小姐拿暖套過來。”
清狂伸出自己十根嫩白的手指,說:“不用啦,帶上暖套的話我都不能去玩。”
皇甫絕親自拿過暖套,套在她手上,說:“仔細着了涼。”
然後才看向自己的至交好友,說:“今日皇上讨論了一下國庫事宜所以晚了一些,不比南宮落羽你的好興緻。”
清狂還在一旁看雪景,南宮落羽卻已經聞到了醋的酸味,于是他四兩撥千斤的回答道:“皇甫絕你是國之棟梁,爲天下蒼生之福勤勉,我的全部,已然在這小小的雪花之中了。”
寒王是頂天立地的男兒,所以一向不是很習慣這些文绉绉的東西,但是就連他自己都奇怪,怎麽他最好的朋友會是南宮落羽。
所以在這個時候,寒王隻好不理會南宮落羽,轉而把清狂的手捧在掌心裏,暖和着。
南宮落羽微笑着搖搖頭,“告辭。”然後随着雪花一起,頭也不回的離開。
清狂在後面說道:“羽哥哥,記得來看雪。”
“雪有什麽好看的。”寒王聲音不大也不小,不以爲然的接道。
聽到這句酸到不行的話,南宮落羽的嘴角牽起一抹微笑,看來某個醋缸子又打翻了,正因爲此,他還是不要回頭比較好,要不然下次估計連梅園的門都進不了。
皇甫絕在清狂這件事情上,有多小氣他是見識過的。
然而,他們卻不知道,皇甫絕暗中沉思着,以後看雪隻會是他陪在清狂身邊。
任何男子,都不再可能。
等南宮落羽走遠了,皇甫絕拉起清狂的手,走在蜿蜒曲折的回廊中,外面是怒放的紅梅和皚皚白雪,他的心中也住着一個穿着雪白狐裘,小臉凍得通紅的女子。
因爲下雪天,所以廚房準備的午膳是火鍋,暖暖的小火煮起來,橙黃的銅火鍋中整齊的放置着各種食材,擺上桌的時候已經沸騰了,咕咚咕咚冒着水泡,其中特地加了幾味名貴的養生藥材,于是火鍋誘人的鮮香味道中還有一絲藥的芬芳。
清狂和皇甫絕其實理應各自有下人布菜,但是清狂面前的飯碗,自始都隻能由寒王親自布菜,世人心目中帶兵打仗骁勇善戰的寒王竟然給一個小女子布菜,可見真的是放在心尖上疼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