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絕看着女子被紗布纏滿的小手,似是發誓,有似是承諾般的開口,一雙深邃的黑眸寫滿了堅定。
“恩。”
清狂雙眼微眯,嘴角含着絲絲笑意,卻并不言語。
遠遠的從窗外看去,兩個相處融洽人兒。
男的一臉寵溺,女的則是乖順聽話,看上去尤爲和諧。
仿佛,是一對相處多年的老夫妻般。
因爲手被包的像個粽子一般,所以這生活自理還真不是一般的麻煩,皇甫絕則是抓住這個機會,喂藥喂飯的事一點也不讓小秋沾手。
天色漸漸暗下來。
琳琅水榭内的燈還亮着。
燭火閃動,照着女子柔美的側臉,一眼看去,令人移不開眼。
這時,敲門聲傳來。
“狂兒。”
聽到聲音,歐陽清狂站起身,走到門口開門,笑道:“羽哥哥。”
男子看了眼她那雙被包紮好的小手,不由得目光一閃,擡眸溫柔的看向少女,眼底盡是擔憂,“究竟發生麽什麽事?”
“羽哥哥先進來坐。”
歐陽清狂讓開道路,讓他走了進來,兩個人坐在八仙桌前相對。
眼看清狂就要拿起茶杯,卻被一隻大手阻止。
“我來吧,你的手不能動。”
南宮落羽不容她拒絕的接過茶杯,顯示給她到了一杯,然後才給自己的杯子倒茶水,放下後,他擡頭對着少女,說道:“若不是聽聞府裏議論,我至今還不知曉你們的事情,狂兒,爲何不告訴我?”
這番話的語氣裏面,帶着一絲的委屈和一絲絲的失落,南宮落羽覺得,她的所作所爲俨然将他當成了外人一般,這個認知,令他心頭十分不舒服。
歐陽清狂十分歉意的望着他,眨眨眼,歎息一聲,“羽哥哥,我沒事,真的,我隻是不想讓你擔憂,你看,我的這一雙手很快就會好的。”
說着,舉着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南宮落羽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究竟是誰做的?狂兒,你跟我說說。”
歐陽清狂想了想,這才将此事的緣由從頭到尾的說出來。
南宮落羽聽着聽着,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良久後,他才歎了口氣,“東方钰還是不肯罷休。”
“不。”
清狂搖了搖頭,十分肯定的說道:“冷情接二連三的暗殺我,這絕對不是東方钰指使,我斷定,這是冷情想要除掉我,若是東方钰的話,完全沒有必要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動手,憑着他的功夫,怕是會來親自對我動手。”
“你說的也有道理。”
南宮落羽十分贊同得點了點頭,又接着道:“就算不是東方钰指使,但他對于冷情的所作所爲想必也是知道的,隻是睜隻眼閉隻眼,不管罷了。”
“恩。”
清狂點頭,眼底閃過一抹深邃的幽寒,“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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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月樓
“水眸一笑三寒暖,華初雁潤漾笑容。靈氣蠱然莫歸兮,靈眸初澈惹人憐。”
這樣如描寫婦人般濃妝豔抹的詞作用來描寫風月樓也并不爲過。
樓裏的男子皆是羅裙香露玉钗風、靓妝眉沁綠、羞臉粉生紅。
這也是這風月場所最值得那些貴婦們和大老爺們趨之若鹭的原因。
這民風開放,于是這些藏污納垢之事便不再是昏暗角落裏的秘密,而是成爲正大光明的所在,更是汲取财富利益的秘訣。
曾經有人這樣寫道:有喜歡男色的人往往重金購買漂亮的少年,以父親自居,稱男色爲“契兒”。
而有些貴家貴婦,則是淫/欲不足,往往四十多歲還公開在府中豢養男寵。
遇到宴會之類的活動更是帶在身邊,與之寸步不離。
這樣的白字黑字明目張膽,便說明這個國家男寵伶人等根本不需要窩在昏暗角落裏,而是被擡到明面上。
人類向來這樣,古代亦是如此。
很多東西都是不成文的規定,人人都懂,人人都必須遵從。
而且任何人都不能去否認。
隻是大家都選擇心知肚明即可,但是說出來便是犯了大忌。
所以,在男風盛行的國度,風月樓的小倌伶人便都不再是秘密,反而成爲最受歡迎之所在。
比如風月樓的妖紅,傳說中便是這樣的存在。
有人說妖紅是風月樓幕後的大老闆,擺在明面上經營的不過是他雇傭的仆人。
有人說妖紅曾經三年前侍奉過宮中穿着紫袍的某位位高權重的大臣。
也有人說,一聽他的名字便不是好惹的存在,還是躲開些爲好。
但是,這些都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妖紅擺在所有人面前的身份是風月樓的頭牌。
誰出手闊錯,誰一天付的黃金十兩,誰便有着與其喝酒的機會。
這國家好男風,喜愛的很多都是可以吟詩作對的清倌。
那些大老爺們也着實虛僞,明明喜歡娼妓小倌,風月之所。
卻還要頂着附庸風雅的名頭。
偏偏妖紅算是另類,與琴棋書畫樣樣不沾邊,隻是嬌嬌病态,配上眼角的淚痣,便輕易将所有的人都迷得七葷八素,饒是天上的星星也想摘下來送到佳人手裏。
這并不是笑談,曾經當真有人爲了見美人兒一面便攜了黃金百兩,還帶着傳說中西域最珍貴最稀奇的琉璃盞。
但奇怪的是那天的那個人依舊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據說手上的錦盒,依舊拜托風月樓的龜公給妖紅送去。
如此這樣,妖紅的名頭便打了出去,前來求見美人一面的人絡繹不絕。
這天便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呦,這位大人,快請進,快請進。”
門口的龜公漾着招牌的笑容将一名青衣男子迎了進去。
“公子們,快,前來伺候客人,一定要讓大人感到快樂。”
龜公一進門便招呼對面一堆花花綠綠上前。
“謝龜公好意,委實不必。”
青衣男子推開衆人的殷勤,散了銀兩出去。
“您來此處可是再找什麽人?”
看見他眸子似有似無的閃光,龜公上前問了一句。
“我找一個人。此人名叫妖紅,聽說是風月樓的名人,不知此刻是否仍在樓内。”
“大人請跟我來。”
大廳中央的紅紅綠綠皆面露氣憤之色,但是誰都沒有發出半絲言語。
妖紅。
所謂人如其名,那麽房子的裝飾自然也是随了主人的性子,推開門還未進去,眼睛便會被熱烈的紅光反射而忍不住合上。
青衣男子一上來便是這樣的強烈感覺。
倒是坐在桌邊的妖紅笑了笑。
看似随口扔出一句詩。
“十九月亮八分圓,七個才子六個癫。”
“五更四鼓雞三唱,懷抱二月一枕眠。”
那青衣男子随後回了一句。
妖紅目光一閃,嘴角勾起一抹孤度,“随我來。”
男子跟在妖紅的後面,一直到覺得光線昏暗起來,再摸黑轉過一個彎,眼前便豁然開朗了。
入目的是一間清幽的暗室,青衣男子不由暗暗咂舌,可還是及時接過妖紅遞上來的卷宗。
“這是?”
男子看着手裏沉甸甸的卷宗。
“裏面皆是朝中每個大臣的資料。”
妖紅的眼裏散着異樣的光芒,等到公子反應過來又遞過來一張白色的宣紙。
“這上面記載着各個官員秘密,用手裏的顯形水才能看到字迹,望大人能帶給主子。”
“好。”
“有勞。”
妖紅行了标準的拱手禮後将青衣男子送了出去,妖異眸子透露着高深莫測光芒。
……
……
寒王府
大雪斷斷續續下了多日,整個城池都被神聖的顔色所包裹,終是在某個午後停止了。
稀稀落落的日光灑滿整個大地,像是給天空記上了柔紗,連帶着皇甫絕身體也終究開始有了暖意。
“王爺的身子可好些了,是否需要奴婢現下請李太醫過來把脈。”
床邊的侍女接過僅剩殘留褐色液體的青瓷藥碗,小心翼翼地躬身問道。
“不必。”
半邊身子倚在床頭的人冷聲吩咐,英氣依舊絲毫未減。
小丫鬟不禁看癡了去,直到外面的冷風突然湧進來,這才打斷了她的思緒。
或許是看在皇甫絕病中的緣故,清狂一進門便撤去身上大衣,不讓身子的寒意帶進屋。
她坐在床邊,伸手爲他把了下脈搏,“果然有效,隻不過你這毒時間太久,若想全部去除,還要花些時間。”
暖暖的觸感激醒了皇甫絕身上的每一根神經,他忍不住将她拉入懷中,懷裏的小人兒抱緊,所用的力道像是要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面去。
“絕。”
清狂臉色微紅,有點尴尬。
這裏還有丫鬟看着呢。
“出去。”
皇甫絕對着那丫鬟再次冷冷一掃。
“奴,奴婢該死,奴,奴婢告退。”
小丫鬟被皇甫絕一掃,加之方才王爺明顯帶着的怒氣,連忙慌慌然逃離了房間。
或許是受了驚吓的緣故,小丫鬟出去時一不小心将手中的青瓷碗掉在地上砸了個粉碎。外廳裏的清脆聲響着實讓歐陽清狂羞紅了臉。
“都是你害的。”
皇甫絕也知道歐陽清狂由于對過去還未完全釋懷,所以對自己素來冷淡,此刻的她整張小臉都帶着異樣的潮紅。
這樣的她令皇甫絕心池蕩漾。
忽然,他猛地捂住了心口,表情也十分不好。
“你怎麽。”
看着他捂着胸口一臉痛苦的樣子,歐陽清狂的小臉緊繃了起來,一雙小手也向皇甫絕的胸口探去。
“告訴我哪裏不舒服?”
難道是毒素又發作了?
歐陽清狂的發髻本來就散,之前一直被皇甫絕揉在懷裏,現下又是一番折騰,整個發髻都散了下來。
右手還未搭上皇甫絕的脈門,自己卻是因爲不曾防備而被抱了個滿懷。
他戲弄她?!
“唔。”
男人猛地擒住少女的唇瓣。
毫無預兆的擁吻侵了上來,歐陽清狂根本沒有躲開的可能,象征着掙紮了幾下,整個人便都到了皇甫絕的懷裏面,至于小腦袋更是動彈不得。
霸道的親吻帶着溫柔而又急促的氣息,歐陽清狂甚至覺得自己快要癱在他的懷裏面。
雖然此刻閉着眼睛,但是她很清楚自己的臉頰肯定是又羞又怒的粉色。
不湊巧的是就在此時,門外有清晰的人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