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普通的一個周末,歐文和比爾走進影院,買了兩張《人類清除計劃》的票。
來到不算大的影廳,由于身材較高,兩人直接到腿部空間較大的最後一排,坐在了最中間的位置上。
陸陸續續有人進來,比爾一個個往嘴裏扔爆米花,歐文有點無聊,四處張望,随着影廳中的人增多,奇怪的撓了撓頭。
“今天怪了。”他嘀咕道。
比爾咽下滿嘴爆米花,問道:“怎麽拉?”
歐文用下巴點點前面:“感覺好多黑人啊。”
比爾停下扔爆米花,往前看了會,說道:“白人少了點。”
這下提醒了歐文,本來電影開始前就閑着無聊,又仔細看了會,說道:“以前看電影,到處都是白人,今天這是怎麽了?你看那邊,黑人很多。你再看那邊,我從來沒見過那麽多阿拉伯人呢。哦,還有亞裔……”
比爾聳了聳肩,繼續對付爆米花:“管他呢,與我們無關。”
歐文點了點頭,隻是心中還在納悶,以前去任何一個影廳,觀衆基本上都是白人,這個地方白人卻很少,也就三分之一多點?
頂棚燈熄滅,電影開始,歐文不再多想,專心去看電影。
洛杉矶,北好萊塢的一家普通影院。
羅南坐在了最後一排,靜等電影開始放映。
這部影片,宣傳投入有限,根本就沒首映式,映前最後一周獅門影業在電視台午夜時段轟炸廣告,算是最大的單筆宣傳投入。
作爲制片人,羅南自己購票進了影院,貢獻一份票房。
由于是周五晚上,影廳裏面人不算少,盡管還有一周才到萬聖節,萬聖節對于恐怖片的加成效應卻相當明顯。
在滅燈之前,他仔細觀察了一下,上百個座位的影廳中,起碼坐了30個人。
其中,白人也就十個出頭,大部分都是少數族裔。
希望這些少數族裔喜歡看到白人一家倒黴。
影片開始放映,羅南看了三十分鍾,沒有人提前退場,這是好現象。
一部片子,隻要看過前三十分鍾不退場,觀衆基本會看到放映結束,而且影片在他們眼中多少都有可取之處。
同周末上映的幾部恐怖片中,《人類清除計劃》不是成本最高的,但也不是最低的。
隻要能保持現在的上座率,票房不會差。
芝加哥,一場《人類清除計劃》的放映已經到尾聲。
來自《芝加哥讀者報》的喬納森-羅森鮑姆雙手交叉放在椅子上,緊緊盯着銀幕,似乎完全被電影吸引住了。
作爲一名奮鬥在一線的知名影評人,每周末去看新上映的電影是必須的工作,今晚他來影院,正好有場《人類清除計劃》要開場,也就進了這個影廳。
反正這周開畫的新片,喬納森都要挨着看一遍。
與普通的影評人不同,在《芝加哥讀者報》擔任影評人長達 10 年之久,喬納森在電影本身之外,還相當關注其中的文化、社會、政治和曆史等議題。
砰——砰——砰——
影片中的槍聲分外響亮,從主角家中逃走的黑人帶着兩個阿拉伯人殺了回來,在主角的家中大殺四方,地上很快躺滿了屍體。
随着面具解開,一張張典型的白人面孔出現,他們那血腥猙獰的模樣,襯托的猶如救世主般出場的黑人與阿拉伯人分外偉大。
“不錯,很不錯。”喬納森連連點頭,“這部片子真的不錯。”
尤其結尾,瞬間讓整部影片得到了升華,即便白人再占據主導地位,也不能少了黑人和少數族裔!
這片子,一定要在專欄中重點推薦。
黑心男主角死了,作惡的白人鄰居也都死了,黑人帶着阿拉伯人殺回來,拯救了三個女人。
影片結束,喬納森沒動,閉上眼睛在腦海裏過濾這部影片,以便加深印象。
開始時的設定就相當有趣,也有深意,直擊美國社會最爲深層的問題——政府和社會暴力。
接着,影片的核心又轉向種族問題,白人至上,少數族裔在白人眼中都是笑話。
父親厭惡阿拉伯鄰居,賣給他們以次充好的安保系統,殺戮夜因爲不喜歡黑人而沉默,反而是最小的女兒充滿人性的光輝,救了那個黑人,結果也正是黑人找來與小女孩關系不錯的阿拉伯鄰居,救了剩餘的一家三口。
之前聽到旁邊幾個觀衆說孩子坑爹……
喬納森當時就覺得說這話的幾個白人觀衆沒救了:是啊,在人性最黑暗的時候,沉默自保當然是最好的選擇,還有人妄想反抗,根本是自尋死路。
但這個社會人人沉默的話,會變成什麽樣?
在人性最黑暗的時候,人性的光輝往往就會顯現出來。
小女孩正因爲救了黑人,善待阿拉伯鄰居,而救了她的家人,鄰居們早就決定殺他們了,就算沒有那些追殺黑人的高中生,他們會跑得了嗎?
想想看,小女孩與阿拉伯鄰居相處愉快,對黑人充滿同情,兒童本無種族之見,爲什麽那麽多人長大之後變成了她父親那樣?
問題出在哪裏?喬納森隻有一個答案:我們的社會和國家出了問題!
少數族裔的權益必須重視,不能等到出了問題才關注。
這片子乍看是一部有點粗糙的恐怖驚悚片,其實是一部影射社會現實問題的好電影,在驚悚恐怖的外殼下面,深刻探讨了人性、種族和社會的各個方面。
“我去,什麽破電影。”
有退場的觀衆從旁邊走過,明顯在罵這片子:“最後的赢家竟然是黑鬼和恐怖分子,有沒有搞錯?”
還有人符合:“爛片一部!”
喬納森睜開眼,看到那兩個白人,隻能搖頭歎氣,平權運動的路還很長。
他站起來,也朝影廳出口走去,是時候回去寫篇專欄了,不能讓這樣具有深刻現實意義的好電影埋沒!
紐約,皇後區,歐文和比爾剛剛走出影院。
“這片子不錯啊。”歐文看得很爽:“那些瞧不起我們的垃圾,都該向片子裏面的白人一樣完蛋。”
口号喊了很多年,但歧視依然嚴重,所以比爾一個勁的點頭:“換成是我,絕對不會回去救人。”
歐文卻說道:“白人當中也有好人。”
比爾想了想,點頭說道:“是啊,傑克和約翰都是我們的朋友。”
兩人搭車回到社區,一起朝裏面走去,沒走多遠,遇到四五個認識的人。
“咦,你們幹什麽去了?”有個光頭問道,“今晚沒再球場上看到你們呢?”
歐文笑出滿嘴白牙:“去看電影了。”
光頭後面有個胖子問道:“你們去看恐怖片了?”
萬聖節去看恐怖片早就成爲流行文化了。
比爾接話道:“看了一部很爽的恐怖片。對了,有時間你們也去看看,那片子叫《人類清除計劃》,非常棒!裏面的黑人角色很有意思,殺了一堆壞蛋白人。”
光頭來了興趣:“是嗎?明天去看看。”
幾人交談一番,說了電影和球賽的事情,很快就散了。
針對性的宣發,準确的目标觀衆定位,漸漸在發揮作用,随着看到《人類清除計劃》的觀衆增多,口口相傳的口碑效應迅速擴散。
而且在某些專業影評人眼中,這部影片被解讀出了衆多深刻的社會命題。
這一點,連羅南都始料未及。
周六,《人類清除計劃》上映的第二天,《人類清除計劃》出現在多個影評人的專欄重磅推薦當中。
替少數族裔說話,盡可能貶低白人,那是思想偏左的白人影評家的天賦職責!
當然,罵爛片的聲音也不少,特别是白人觀衆。
上映僅僅一天時間,《人類清除計劃》的口碑就分裂了,呈現出嚴重的兩極分化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