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爺子走到聚興閣中央。
“多餘的話就不說了,大家能來參加老頭子的壽宴,就已經足夠,先上菜。”
話音剛落,聚興閣的衆多服務員都端着菜品上來。
之後,就是衆人爲馮老爺子獻上壽禮的環節。
就見馮老爺子坐在壽星席位,一名名參加壽宴的人都站了起來,紛紛爲馮老爺子獻上壽禮。
有金子打造的金鯉魚。
有水晶做的壽桃。
有十分名貴的珊瑚。
甚至在稱呼自己時,林斜還聽到了自稱張家的人,卻不是他認識的張天勇。
輪到汪家,在汪連城的默許下,林斜帶着裝有壽禮的紅漆木盒子來到馮老爺子身邊。
由于之前林斜表現得實在太過搶眼,就算人們已經知道他是那個傳說中入贅汪家的廢物女婿,也沒有小瞧他,都期待林斜能拿出什麽樣的壽禮。
“汪家贅婿林斜,恭祝馮老爺子長命百歲。”
林斜先是說了一句,接着打開紅旗木盒,盒子裏是一根墨綠色的壽杖。
看到壽杖,衆人大失所望。
原以爲林斜會拿出什麽東西,沒想到也是中規中矩。
馮老爺子卻十分高興。
“好,林賢侄有心了,說不定過幾年啊,我就能用上這支拐杖,這可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強多了。”
頓時,許多人臉上一陣火燒,他們知道,馮老爺子這是在說他們。
接着,就是胡香上前送禮。
更多人伸長脖子看了起來,就連馮老爺子表情也變得激動,因爲胡香代表的是雨大師。
胡香第一次被這麽多的人注視,臉色一陣發紅,而後打開一個簡陋的盒子。
瞬間,衆人一陣無語。
因爲盒子裏是一隻王八。
許是被光線刺激,王八頭從厚厚的龜殼裏鑽出來,兩隻眼睛瞪着馮老爺子。
“哈哈哈,馮老頭兒,這是我路過菜市場的時候,專門爲你挑選的極品王八,祝你像王八一樣活得長久。”雨大師的笑聲從座位上傳來。
馮老爺子心裏苦笑,哪兒有給人賀壽送王八的。
但他臉上卻是一副笑容,說道:“謝雨大師,這禮物,我很喜歡。”
等到所有客人的壽禮全部送完,這時,馮铮站了出來。
“爺爺,我給您準備了一份特殊的壽禮。”
“哦?”馮老爺子看向馮铮,說道:“我乖孫準備的壽禮,我當然得看看。”
衆人也都好奇地馮铮。
就見馮铮有意無意看了林斜一眼,接着拍了拍手。
當即,便有八名身強力壯的大漢擡着一件東西從門内走了進來。
這東西的四周挂着帷幕,像一頂轎子,使人看不清裏面的模樣。
衆人的好奇心當即被勾引了
出來,馮老爺子也充滿期待。
隻有林斜、雨大師以及胡香三個知情者臉色沒有變化。
“好了,就放在這裏。”馮铮道。
八名壯漢小心翼翼将東西放到地上。
“爺爺,這件壽禮,可是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給您老人家準備的,爲此,我還欠了周家銀行一筆錢。”馮铮可憐巴巴地對馮老爺子說道。
馮老爺子哈哈一笑,說道:“隻要你的壽禮合我的心意,你那欠款,爺爺幫你還了。”
“謝謝爺爺。”
馮铮大喜,然後走到帷幕旁邊,伸手抓住帷幕一角,說道:“爺爺,這就是我給你準備的壽禮。”
說着,馮铮一把拉下帷幕。
但是,下一刻,馮老爺子的表情就僵在了臉上,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身體,也跟着顫抖了起來。
整個聚興閣,也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當中。
就連林斜,眼中也出現了一絲錯愕。
馮铮臉上還帶着得意,認爲自己這件雕像,一定能壓倒所有人的壽禮,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察覺聚興閣内氣氛的變化。
直到看到馮老爺子顫抖的身體,他才意識到不對。
馮铮猛地轉頭,當看到帷幕下的雕像下,臉色驟然慘白。
“不,爺爺,不是這樣……”
隻見那由林斜親手雕刻的馮老爺子年輕時候的白玉雕像,此刻,隻有身體,脖子上的腦袋,卻是不翼而飛。
明明賀壽,卻送出無頭雕像,這絕對是天大的罪過,是在咒馮老爺子死。
所有人看向馮铮的表情,都隐藏着深意。
馮铮一時呆住,喃喃道:“這不可能,這是林兄親手雕刻的雕像,不可能沒頭。”
此話一出,馮铮當即意識到自己失言。
而這,已經爲時已晚。
衆人的目光,從馮铮,轉移到了林斜身上。
就連馮老爺子,也看向林斜,眼神由之前的欣賞和藹,變成了探究。
被這麽多人目光盯着,林斜表情卻依舊淡然,但眼神,先是快速在一臉陰冷的馮歸臉上看了一眼,然後瞬間遊離了整個聚興閣,在所有人的臉上掠過,就連一些服務生也不放過。
“铮兒,我問你,你确定這雕像原本是有頭的嗎?”馮老爺子忽然開口問馮铮。
“我……”
馮铮一愣,正要開口回答确定的時候,卻突然間明白了馮老爺子話裏的意思。
馮老爺子問這話,是在替他洗脫罪名啊!
隻要馮铮回答不确定,那麽便說明這雕像從剛開始就沒有頭,便可以将這罪名全部栽在雕刻這具雕像的林斜身上。
若馮铮回答确定,那麽這件事,就陷入了泥潭,如果馮铮找不出弄斷雕像腦袋的人,那麽即便馮老爺子不追究這件事,可在家族和富山市的輿論之下。
以後的他,絕對再沒有機會繼承馮家的偌大家業。
如果這是陰謀,那絕對是專門針對馮铮的陰謀,而林斜,隻是一條池魚。
馮铮扭頭,死死盯着馮歸,隻有馮歸,他的叔叔,才會弄出這種陰謀。
但馮歸,卻是和衆人一樣,同樣表情驚訝,沒有絲毫不對。
“铮兒,你到底确不确定?”馮老爺子再次喝問馮铮。
他的語氣,誰都明白,那就是讓馮铮回答不确定,如此才能保全馮铮,保全自己的孫子。
至于林斜,雖說是雨大師的徒弟,但在自家人的利益面前,犧牲也就犧牲了。
雨大師也明白了馮老爺子的意思,當即氣得吹胡子瞪眼。
正要破口大罵給自己的徒弟讨回公道時,林斜忽然開口,說道:“老師,不必介懷。”
不必介懷?
聽到這話,雨大師愣愣地看向林斜,發現他眼神十分淡然,仿佛根本沒有将這件事放在心上。
“徒兒你……”
“我沒事,不管馮铮做什麽選擇,我都尊重他,人生,不可能事事得意。”
林斜這句話不僅對雨大師說,也是對汪連城說。
二人聽了這句話,心中都微微一歎。
他們不知道,林斜究竟是經曆了多少事,才會有對一切困苦都如此淡然處之的心态。
就連一旁的李龍武,也不由看向林斜,心中對他産生了一絲敬佩。
胡香一臉的憤憤不平,卻也聽了林斜的話,沒有多說什麽。
馮铮心中波濤翻滾,一邊是家業,一邊是朋友,雖說這朋友隻是剛剛認識,但他知道,林斜絕對是一個值得深交的人。
“我該怎麽辦?”
馮铮下意識看向自己的爺爺馮老爺子,見他神情嚴肅期待,明白這是對自己寄予厚望。
同時,他想起很久之前,爺爺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記住,所謂朋友,隻有利益,沒有感情,你們之間的利益越多,交情也就越深厚。”
想到這裏,馮铮咬了咬牙,朝林斜投去一個歉意的眼神。
林斜看到這個眼神,心中微微一歎,眼神中逐漸滲出冷意。
他雖然說是尊貴馮铮的任何決定,但又豈是真的心無所動。
畢竟,這是背叛,來自朋友的背叛。
“對不起,林斜。”
馮铮在心裏說了句,豁然擡頭,對馮老爺子道:“爺爺,我确……”
話還沒說完,忽然,砰的一聲,一個酒瓶子砸到了馮铮的腳下。
酒瓶破碎,玻璃渣子濺了馮铮一身。
所有人,都将不可思議的目光投向不知何時站起來的李虎年。
“混賬玩意兒,你說什麽呢?”
李虎年暴躁的話語,頓時傳遍整個聚興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