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歡少已經十天沒在群裏說話,也沒有更新網站動态,畫手群裏的人們整天都會提到她,擔心她是不是出事了。
“一個鴿子消失十天半個月的不要緊,一個勞模怎麽會一聲不響的消失!”
“俺們歡妹是不是遇到壞人了,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畢竟是個女孩子,又是學生,大家的擔心不無道理,皮卡摸摸後腦勺,在群裏發話,“快過年了,她在忙也說不定,我等會兒打電話問問她,你們就别瞎操心了,趕緊把手裏的活兒做完過個好年。”
“皮卡你有阿歡的電話了??禽獸!禽獸不如!”
皮卡不再理這群戲精,他看了看表,選了一個不會打擾人的時間給陳青歡打電話,可是對方沒接,于是他又發了幾條消息問候。
陳青歡這幾天的确忙得不可開交,由于阿水給葉導說她二月份要去參加比賽,所以導演把她的戲份集中提前拍攝,整天除了在片場就是在背台詞,還要幫助姚佳對戲,每天最多拿起手機看有沒有電話。
到了收工的時間,今天又是緊湊且辛勞的一天,陳青歡和姚佳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後再也直不起腰來。
還是有幾個助理負責處理瑣事好啊,她閉着眼想,突然明白找助理的必要性了。
順手拿起手機,一打開就看見皮卡的來電和消息,她終于想起要去群裏報平安,說了兩句話又去網站打卡,告知大家自己過年期間不接單,皮卡回她沒事就好,又問她最近在忙什麽。
說來也巧,陳青歡記得皮卡就在b市,“我在b市拍戲,上次碰面我好像跟你提過這事。”
“哦對,你是提過,可是上次你說的是你朋友去試鏡,老天,你居然也被選上了?”皮卡苦笑不已,“你是我見過最拼的女孩子,說實話我一直好奇你爲什麽這麽缺錢,如果不不方便說的話當我沒問過。”
錢?她都忘了自己是爲了錢在工作,“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每個人都有困境,而我的困境用錢就能擺脫,僅此而已。”
和皮卡說完,她想起來要給蘇潔打電話,葉導那邊一直在催簽合同的事,若不是阿水替她擔保着,葉導是絕不會同意她提前拍攝的。
“喂,媽媽。”
接通電話,對方開口第一句話就在責怪她,“還知道打電話?在外面玩的家都不要了是吧,自己看都多少天了,你作業做完了嗎,馬上過年了還在外面玩,家裏天天走親戚你也該跟我們一起的啊,你還把自己當成家裏的一員嗎!”
一通批評把她拉回那個令人不适的原生家庭,讓人頓時又有了奮鬥的力量,“媽,身份證給我,我給你買來b市的機票,麻煩你過來一趟。”
“幹什麽?”蘇潔語氣不妙,“你是不是在外惹事了!你幹什麽了!”
“你覺得我會在外惹事嗎。”她冷漠反問,難道一個母親心裏覺得自己的孩子隻會犯錯嗎,“身份證發過來,我挂了。”
“喂?喂?”電話裏隻剩下機械的嘟嘟聲,冷漠程度和自己女兒的聲音一樣,蘇潔不可置信,心裏更是着急,趕緊買了一張明天起飛的機票。
楚勇聽說她要去b市找陳青歡,粗魯的拉着她到陽台上,“你懂不懂待客之道?家裏還有客人,你現在跑出去像什麽話!人家大老遠跑來過年,主人家把客人晾着?你要走也要等他們回去了再走!”
“你在家不就行了?歡歡一個人在b市我怎麽放心的下,她出什麽事了怎麽辦?你就知道關心你親戚,她不也是你女兒嗎!”
“說的什麽話!什麽你親戚我親戚的,你還把他們當外人了?我姐一年才來看我一次,這次還帶着姐夫侄兒,剛來家裏住幾天你就要走,你讓他們怎麽想,别給我丢臉行不行?”
蘇潔氣得說不出話,生理反應讓她翻了個白眼,不再跟他做無畏的口舌之争,推開他徑直回卧室收拾行李。
“走!走了别回來了!”楚勇隔着門吼她,橫眉豎眼的把陽台的門重重關上。
三天兩頭吵架就算了,現在連她正常出去都要被幹擾,在家裏仿佛行爲自由都喪失了一樣,蘇潔除了偶爾和他冷戰,也不知道還有什麽辦法能改變現狀。
明天隻有一場陳青歡的戲,她上午拍完,下午去機場接蘇潔正好。
許是蘇潔賭氣還是怎地,她是自己買的機票飛過來,陳青歡也覺得自己太過涼薄,于是坐車去機場接她,剛好看見她提着一大包衣服出來,上前接過她的包,本以爲會聽她念叨,沒想到她一言不發,看見陳青歡好端端的沒什麽事,連招呼都沒跟她打。
大約猜到媽媽又和楚勇吵架,陳青歡沒馬上提合同的事,就請蘇潔去吃b市的特色菜,二人去了餐廳,她才開始旁敲側擊的提姚佳拍戲一事。
“其實這幾天我一直跟姚佳住在拍戲的地方,我叫你來也是因爲導演想找我拍電影,需要監護人簽合同,合同我已經找律師看過,沒什麽問題。”
“什麽拍戲?”蘇潔表情一滞,氣也不生了,“小小年紀不好好讀書,一出來玩就整這些花裏胡哨的,外面很多人是騙子你知道嗎!我就不該讓你跟什麽同學出來玩,你不是說同學的家長也來了嗎?你是不是騙我!”她下意識以爲女兒被别人騙,大城市就是這點不好,眼花缭亂的東西迷了鄉下人的眼。
“那人是不是找你要錢了?還是說别的什麽!你不會相信那個人了吧,你說你住拍戲的地方,到底是住哪裏!”頓時又慌亂起來,要是女兒出了什麽差池那她也不想活了!
餐廳傳來其他人的目光,他們隐約聽見這是一對母女,隻是看起來實在不像親生的,女兒身形端正,舉止優雅,五官驚豔,分明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大小姐,再看對面的母親,佝偻駝背的,衣着破舊,面黃肌瘦,應該是外地來的打工仔。
陳青歡靜靜聽她吼完,并不着急生氣,一邊用手機查着資料,一邊開口道:“姚佳已經簽合同了,是她爸爸簽的,電影導演是夜影行工作室的葉導,這是他們的資料你可以先看看。”
把手機推過去給蘇潔,她沉穩的模樣竟然讓蘇潔忍不住有三分相信,疑惑的低頭看起手機上的資料,越看眼睛瞪得越大,她平時不常看電視,但這幾部夜影行的代表作多少都在電影台看過一小段。
“這是真的啊……”她不懂别的,隻知道網上的資料肯定不會假,像天上掉餡餅一樣,演戲這種事她想都不敢想,“歡歡……你說的都是真的?”
陳青歡繼續說:“姚佳已經簽合同了,她在這部電影裏演個配角,至于工資,五位數。”她說的很含蓄,對蘇潔的沖擊力卻足夠大,五位數就算隻有一萬,也是她打一整年工也不能存到的數目!
“你說姚佳已經簽了,那她的錢到賬了嗎,是真的嗎,會不會又讓你交什麽保險金?這些事媽媽不太懂,要不問下楚叔叔吧,他懂這些。”她被這天降之喜砸得有些飄飄然,蘇潔的觀念很簡單現實,她窮了一輩子,自然希望女兒以後不會像她這樣苦命。
陳青歡的話還沒說完,她還有一個讓對方無法拒絕的打算,“真假方面可以百分百放心,試鏡時導演覺得我演得不錯,已經和我商量下一部電影讓我做主演,如果下一部也簽定,片酬足夠在縣城裏買一個兩室一廳的房子,到時候買了房,我在房産證上寫媽媽你一個人的名字。”
她說得真誠,沒什麽語氣起伏,蘇潔卻愣住一秒,瞬間紅了眼眶,望着女兒那張越發耀眼的臉,驟然回想起自己近四十年的人生。
父母沒給她留任何東西,丈夫也沒給過她任何承諾,人到中年還是一窮二白,辛辛苦苦在外掙錢是因爲不想委屈了孩子,對自己則是能省則省。至于房子,她根本沒奢求過能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從來隻求找個人安穩過完下半生就行。
眼淚不知何時溢滿眼眶,蘇潔沉默了許久,不管這件事結果如何,起碼她明白自己的女兒已經長大,她成長的很好,是一個比自己好得多的人。
陳青歡難得敞開心扉,這也許是她唯一一次把自己的想法表達給她,“等買了房子,如果你什麽時候想和楚叔叔離婚,随時都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所以沒什麽可顧慮的。”
原來是這樣。
她頓時明白,自己活得太畏手畏腳連女兒都看出來了,想來也是,她在那個家裏過得如此憋屈,女兒又怎麽可能比她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