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寫字的馮丞相滿臉錯愕,“怎麽了,我的乖女兒,這是誰欺負你了?”
“爹……”她哭得梨花帶雨,言語真摯,“女兒今日見到宮裏的青歡聖女了,以前宮裏傳出她是太子妃的消息,我都是萬萬不信的,可今日見到她與三位皇子關系匪淺,女兒不得不信啊,爹,你不是說過會讓女兒做太子妃的嗎?”
她早就聽說過青歡郡主這個人,但一直沒見過,所以沒放在心上,以前因爲自己背後站着馮丞相和娴貴妃,從來不把其他女子放在心上,今天一見陳青歡,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你隻見過青歡郡主一面,何出此言?”馮丞相還是比較老謀深算,總覺得女兒大驚小怪。
“女兒親眼所見!我和表哥他們連午膳都沒一起用,隻因爲那聖女給女兒臉色看,讓女兒好生難堪,表哥都不幫着女兒說話。”
馮丞相拍拍她的背,安慰她,“不哭,她敢給你臉色看,爹來想辦法,你就别悶悶不樂的。皇上都沒說誰是太子,她這個太子妃的名号是哪裏冒出來的,不怕皇上砍了她的腦袋嗎,你呀别太擔心。”
馮慕尋用手絹抹掉眼淚,抽泣道:“謝謝爹,可你不知道,她看起來心機頗深,幾個皇子都被她迷得團團轉,而且畢竟她在宮裏,我在宮外,就算她欺負女兒,女兒也有口難言。”
“你說好端端的,郡主怎會欺負你?”
“想來……是她得知我與表哥情深意切,嫉妒我。”她知道她爹一心想撮合自己與表哥,隻有拉元辰下水了。
馮丞相沉思片刻,安慰了她幾句後表情變得嚴肅且苦惱,關于青歡郡主的傳言他也有所耳聞,他心中太子的位置是元辰,而太子妃的位置自然是他女兒。
待馮慕尋平複心情離開書房後,馮丞相左思右想寫了一封信托人帶給娴貴妃,之後又叫來自己的親衛,讓他去敖榙和甯夏打探打探關于青歡聖女的消息。
卻不想,親衛這一去,竟給他帶回來一個驚天的大秘密……
延元辰軍營之行出發後,宮裏漸漸回歸平常,平日裏常在一起紮堆的皇子公主也逐漸沒什麽時間聚在一塊,善贏和枭倫出入皇帝養心殿的時候變多,隻有穗兒常常跑來落花軒玩。
陳青歡掰着指頭數日子,她發覺自己在宮裏的日子過得出奇的平凡。妃子們不搭理她,皇子公主與她交好,皇帝态度平淡,總而言之這些年活得無災無難衣食無憂,她偶爾會想,自己留在甯夏或者敖榙說不定死得更快,那時毒死若水的人她絲毫頭緒都沒有。
又過數月,神木堂堂主忽然求見皇帝,延西辭對神木堂一向上心,所以當天便宣他入宮。
殿内林堂主爲延西辭呈上了一個新的樣品以及一些圖紙,這是他在受到啓發後沒日沒夜鑽研了幾個月造出來的,他把自己畫的東西稱作爲木軸,用陳青歡的話來說是利用杠杆原理造出來的。
這項技術一旦成熟,就能大大提高百姓生活的便利性和許多工廠的工作效率,可以說是劃時代的創造,不止如此,他還拜托隔壁的鐵匠,齊心協力打造出了薄到可以徒手彎曲的鐵皮,已經試用在馬車輪上。
延西辭聽到他的彙報後大喜,把圖紙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毫不掩飾驚喜的誇獎道:“林堂主果真是神人!你們林家沒讓朕失望過,你放心大膽去做,缺人手就跟朕說。”
林堂主抱拳謝過,“謝皇上誇獎,草民今日前來正是爲了此事,草民想求見青歡郡主。”
“嗯?爲何要見郡主?”延西辭不解。
“實不相瞞,這些東西并非草民一人想出,幾個月前,草民有幸在宮外見過郡主一面,聽了郡主的奇思妙想後對此進行了試驗,所以才能完成這個樣品。”
話未說完,延西辭神色變得有些凝重,按照他對郡主的态度來說幾乎是對她有求必應喜愛有加的,所以聽見她立功時不該是這個表情才對。
“朕可以答應你讓你見郡主,但這件事,你不可以跟任何人說。”
林堂主得到應允大喜過望,對他最後一句話并未多想,隻迫不及待要見郡主。
延西辭正準備叫人傳郡主前來觐見,忽然間不知想到什麽,改變主意決定親自前往一趟。
陳青歡正在院子裏畫畫,滿院的郁金香随風搖曳是最好的背景,明明現在是寒冬,落花軒卻一年四季如春,皇帝費了百般心思,隻爲滿院不謝的花。
陳青歡的衣袂被花香牽起,垂眸作畫時人比花嬌,她畫的是美人圖,可在延枭倫眼裏,花海中的她就是最美的美人圖。
“這書看得如何了?”陳青歡見他走神問道。
延枭倫合上書本,“其中的兵法千變萬化,我隻能參透一二,說實話我還真羨慕大哥能到軍營中去,在那裏肯定能學到更多帶兵打仗之道,而且邊境有兵法厲害的四皇叔坐鎮,跟着他行軍打仗最好不過了。”
陳青歡畫完最後一下,放好筆,“再過幾年你也可以去了,到時候可不要爲軍營生活叫苦連天。”
“我才不會,我肯定是軍營中最出色的那個将士,你等着瞧吧,等我凱旋歸來。”
陳青歡望着萬裏無雲的天空,話鋒一轉歎道:“打打殺殺的不好,我最喜歡和平,沒有戰争,沒有流血,沒有傷亡,每個人都平安幸福的天下是最好的。”
說到此處時與延枭倫四目相對,“這就是我來延國和親的原因啊,要是有仗可打還要我來做什麽。”
清風徐來,她的發絲都随着花海起舞,延枭倫陷入在她悠然的眼神裏。
要是在以前,父皇以聯姻之名替皇子安排婚事,他肯定是第一個不願意的,但現在他很怕這門親事,同時又很期待父皇宣布青歡的婚事。
他正色道:“我行軍打仗不是爲了四處殺戮、欺淩弱小、侵占土地,而是爲了保家衛國,保護我延國千萬百姓,要是别的國家想要侵犯我國,我一定首當其中迎戰,所以隻是爲此,我才想去邊境曆練。”
陳青歡嘴角上揚,聽了他的話十分開心,“看不出來成熟了啊,你說的還挺好,爲保護而戰。”
延枭倫得到肯定,心裏樂開了花兒,臉上故作鎮定的岔開話題,把目光移到她栩栩如生的畫上,“你畫的美人圖爲什麽都是同一人,畫的是誰?”
落花軒外,皇帝和林堂主駐足于此,院子裏的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這畫面仿佛最純淨的白紙。
延西辭常居深宮,不知道多久沒見過如此幹淨的人了。
“青歡畫的,是你的母親,盛安皇後吧。”皇帝悄無聲息出現,在說到盛安皇後四個字時,格外加了重音。
延枭倫和陳青歡都被突然出現的皇上吓一跳,連忙行禮,皇帝身後的林堂主也向皇子行禮,陳青歡咦一聲,顯然很驚訝能在這裏看見林堂主。
“皇上也認識我母親嗎?”陳青歡大膽問出。
延西辭勾起嘴角,眼睛裏卻全無笑意,“認識。”
“原來是你母親,怪不得你美人圖隻畫她。”延枭倫恍然大悟,畫中的女子的确明豔絕美,難怪青歡也這麽貌美。
其實陳青歡是因爲對盛安的印象太過深刻才隻畫她的,盛安是她見過最美的女人,美人圖不畫最美的那個,還叫什麽美人圖。
延西辭拿起這幅畫,畫中的美人身着朱紅衣裳,無憂無慮的漫步在郁金香叢中,他凝視半晌開口道:“你比宮裏的畫師畫得還好,這幅畫能否送給朕。”
皇帝開口她還能說不嗎,“皇上能瞧得上是青歡的榮幸。”
延西辭思緒萬千的看向遠方,他身後的宮人上前替他收好畫,他轉身道:“林堂主,郡主在此,你有話直說便是。”
“草民謝皇上。”
交代完後,延西辭似乎不願多待,轉身離開的背影竟有一絲落寞,陳青歡沒多想,注意力回到林堂主身上,“堂主這是?”
林堂主此刻也不壓抑自己的興奮之情,手忙腳亂的把一大堆圖紙鋪開,“郡主你看,你那日提到的那些東西,我終于做出了半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