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是一個年級相仿的姑娘,模樣我見猶憐,此刻她正眉頭緊蹙,抿着薄唇捂住被撞到的地方,她身後的侍女大驚失色攙扶住她,連連問道有沒有事。
“姑娘走路還是小心點好,撞到我不要緊,若是撞壞了店裏的東西……都是價值不菲的。”對方柔弱的聲音餘味深長的停止,她這時也才看清陳青歡的模樣,心裏一咯噔,城裏何時多出這樣美貌的人,一向自恃貌美的她竟然有些自慚形穢。
陳青歡無視對方的話語,蹲下身撿起從延枭倫手裏拿來的令牌,吹了吹灰仔細看看磕壞了沒有。
她剛站起身,那姑娘看清了她的令牌,忽然神色大變,失聲道:“這是倫哥哥的令牌!你是何人,怎麽拿着三殿下的令牌?”
倫哥哥,叫得這麽親熱?“你是何人?”陳青歡反問。
對方的侍女趾高氣昂回答:“我家小姐乃是馮丞相府的馮大小姐,娴貴妃的親侄女。”
“哦。”馮丞相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娴貴妃,娴貴妃是大皇子的生母,這麽說來元辰還是這個人的表哥,難怪一口一個倫哥哥。
“見過馮小姐。”陳青歡的禮數不能少,印象裏她似乎在宮裏見過這位馮小姐。
馮慕尋面露不安,她見她連個侍女都沒有,還以爲是哪裏來的小戶人家,沒想到長得比她好看不說,還帶着倫哥哥的令牌,莫非是宮裏的人?
還沒走遠的掌櫃愣在原地不敢呼吸,他自然認識這個令牌,早知道這位小姐是三皇子的人,他哪裏敢拒絕她的要求!
掌櫃搓着手上前賠笑道:“見過兩位小姐,這位小姐,剛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您說的事情,不如跟我去後院談談?”
見掌櫃的對對方點頭哈腰,馮慕尋維持住楚楚可憐的模樣,不過她幾乎是在強顔歡笑,“這個姑娘,你還沒說你是何人呢。”
陳青歡拿起令牌又看了幾眼,原來這東西這麽好使呢,早知道就别在腰間最顯眼的地方了。
她半晌笑而不語,顯然沒準備向她告知自己的身份,“馮小姐,我有事先告辭了,你慢慢逛,走吧掌櫃。”
“好嘞,這邊請,馮小姐,我先告退了。”
竟然無視她的問題?馮慕尋咬着牙差點揉碎了衣角。這幾年她入宮的機會越來越少,公主也不再經常出宮找她玩,存在感一路降低不說,連表哥元辰都不親近她,現在還冒出來一個和倫哥哥有關系的女子!
隻見她眼珠子來回轉了轉,轉身往外走到門口。
她進來時就瞧過門口沒停皇宮的馬車,現在再看,才發現門口雖沒有皇宮的馬車,卻有十幾個神色嚴肅的侍衛,看模樣是宮裏的侍衛。
馮慕尋眼裏有了算計,朝侍衛長悠悠走去。
送走馮小姐,陳青歡立馬忘了這個人。掌櫃領着她經過後院來到另一幢房子裏,這個房子每個房間的房門都緊閉着,裏面偶爾發出響動聲證明裏面有人,陳青歡他們一路走到最上層的一個空房間裏。
這個房間像是書房,有一個木桌上面放了文房四寶,桌後面的書架上塞滿了卷起來的畫,除此之外沒什麽特别的地方。
掌櫃一路上都欲言又止,他想問清楚對方的身份,又怕得罪人,隻好讓陳青歡在此稍坐片刻,自己匆匆出去請示上級。
很快,掌櫃領着一個紅衣女子從門外進來,一進門,她和陳青歡互相打量對方,紅衣女子打扮得極其惹眼,所穿所戴的一身東西渾然一體襯出她最亮眼的一面,結合這個地方,陳青歡大概猜出她的身份以及這裏是幹嘛的。
紅衣女子見到她先是驚豔,再是詫異,最後皺眉,“這麽漂亮的小姑娘,穿得這樣素淨做什麽,一點也不配你。”
無人應答,她接着說,“你是宮裏的人?”
陳青歡此時才微微躬身,“青歡見過姐姐。”
“青歡……”紅衣女子細細回憶,“青歡聖女?”
“正是小女。”
當年青歡聖女來到延國,次日被皇帝封爲青歡郡主,一時間全國上下的人茶餘飯後讨論的都是青歡聖女。那段時間雖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可後來宮裏再沒傳出聖女的消息,宮中連個歡迎會都沒有,宮外更是無人見過聖女的模樣,久而久之,人們也就忘了這回事。
大吃一驚後,紅衣女子和掌櫃又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即是青歡郡主,拿着皇子的令牌也正常,她那雙眼睛也說的通了,西域人和我們延國人自然不一樣。
紅衣女子讓掌櫃先下去,自報家門道:“我是金木堂的畫師,郡主叫我俏娘便可。”
果不其然,和陳青歡猜想的一樣,後院這裏的房子是金木堂的設計院,俏娘應該就是這裏的首席設計師。
“郡主說要打造的東西,圖案帶來與否?”俏娘倒茶,她沒把這個所謂的郡主放在眼裏,郡主不過是空有虛名并無實權,她來接待全是沖着皇子的令牌來的,“我們金木堂的東西入不了郡主的眼嗎,還要勞煩外人來設計。”
“金木堂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所以青歡才來麻煩俏娘。今天倉促所以沒帶圖紙,俏娘能不能借我用一下紙筆。”
俏娘樂呵呵指了指書桌,随意坐下,“郡主請,沒想到郡主也會作畫。”
陳青歡點頭,“跟着宮裏的李畫師學了好幾年。”
“哎喲,郡主與我師出同門啊。”提到李畫師,俏娘便好奇起來,湊到小師妹跟前。
陳青歡正在研磨,“原來俏娘還是師姐?”
“師姐二字不敢當,隻是我早年也跟着李師父學畫,說起來,師父近期可好?”
兩人搭話間,俏娘的态度好了不少,一開始見她長得跟妖精似的才下意識有了敵意,沒想到攀談兩句後發現對方人還不錯。
陳青歡馬不停蹄的畫着畫,她設計的是一款水滴狀的吊墜,吊墜内外一共三層,最外層是镂空的碧綠翡翠,雕刻出樹葉的紋理,中間是含苞待放的乳白色花朵狀和田玉,同樣镂空,最後正中間裹着一顆血紅色瑪瑙,點做花蕊。
整體成品呈水滴狀,兩層镂空的設計讓吊墜有層層疊疊的複雜感,打造這個的難度也就在這裏,陳青歡要求整個吊墜隻有指頭大小,可上面花紋精細無比,開口又尖尖的太小,普通工匠認爲内裏的兩層根本不可能做出來。
“要不是你是郡主,我都想讓你來我們金木堂幹活兒了。”俏娘拿起畫,眼裏發出驚喜的光芒,随後又皺眉,“不過,郡主這個能不能做出來我也不敢确定,你跟我去工廠一趟吧,這個還需要堂主親自過目才行。”
“麻煩俏娘了。”陳青歡乖巧道謝。
“嗯,跟我走吧。”俏娘越看禮貌的她越順眼。
繞過這棟設計院,後面還有一個院子,穿過這個院子,裏面便是金木堂的生産基地,這金木堂能在城中心占這麽大一塊地方,想來肯定收入可觀。
人還在老遠的地方,陳青歡就聽見裏面傳來的叮叮咚咚的聲音,奇怪的是裏面還傳出來一股濃郁的木屑的味道。
守門的下人攔住往前的俏娘,陳青歡掏出令牌,下人看見令牌才放行。
二人進到鍛造場裏,那些叮叮咚咚的聲音是打磨原石的聲音,房間裏聚精會神穿針引線的人在組裝飾品,而剛剛聞到的木頭味道竟然是旁邊神木堂傳出來的。
金木堂的工廠和神木堂的工廠連在一起,或者說,兩家本就是一家。
“林堂主呢?”俏娘随手抓了個漢子問道。
“堂主在二院呢。”
得到消息,俏娘領着陳青歡去二院,一進門還沒站穩,面前忽然滾過來一個馬車輪子,差點撞到她,“哎喲喂,幹嘛呢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