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慧麗的母親叫王霞,哥哥叫楊曹,楊曹之前托陳永軍的關系找了個不錯的工作,倆親家之間沒什麽聯系,兩家人關系也普普通通。如果不是因爲這次的事,陳永軍估計要到過年的時候才會進一次王霞的家門。
而他們家裏人除了小時候見過陳青歡幾次,就隻後來在電視上看見過她,楊慧麗以前回家探望時還興沖沖地跟他們說過陳青歡比她爸還有錢的事。
陳青歡端坐在沙發上,拿起遙控闆關了電視機,王霞和楊慧麗緊張不安地坐在旁邊,陳永軍則黑着臉站在一旁。
“楊舅舅打算讓我們在這裏等多久?”陳青歡剛進門的時候就讓她們通知楊曹回來,結果等到現在也沒見到人影。
楊慧麗不敢跟她搭話,王霞是長輩,她便開口回道:“你們到底想怎麽樣,楊曹他在上班,也不是說回來就能回來的,總不能強人所難啊。”
陳青歡低着頭看着面前冒熱氣的茶杯,笑出了聲,“楊舅舅可真好,還有班能上,不像我爸和我爸廠裏的工人,不僅沒了工作,連工資都發不出來,整天清閑得很呢。”
她緩緩擡起頭,沒有感情的目光刺痛二人,說的話更是噎得她們啞口無言,“如果你覺得你能代表她跟我談這件事,我也可以跟你談,你做好幫她承擔所有損失的準備了嗎。”
王霞渾身一震,腦子裏立刻開始盤算利益得失,她就是想承擔也承擔不起,既沒有退休金也沒有存款,全靠着兒女每個月給的生活費生活,而楊慧麗也沒有工作,都是靠陳永軍養着。
“我、我打個電話催催他。”王霞僵硬地起身,拿着電話跑到陽台上催促楊曹快點回來。
等待的這段時間裏,陳青歡偶爾跟她們聊兩句家常,比如談一談在學校上課的楊雲,再談一談欠債的事。
陳永軍全程一言不發,不知道是氣得不想開口還是已經心如死灰。
半小時後,楊曹終于匆忙地趕回家裏,身後還跟着他用來撐場面的媳婦兒,一家人進來坐在一起,人多看着排場挺大。
楊曹并不給陳青歡什麽好臉色,他知道她跟她爸是來找麻煩的,也不把她這個小輩放在眼裏,摳了摳耳朵不耐煩地說:“有什麽事現在可以說了。”
陳青歡不惱不怒,隻跟他講道理,“那我先請楊阿姨說說她做了什麽事。”
楊慧麗一驚,趕緊戳了戳楊曹的手臂,她那些蠢事他們早就知道了好嗎,何必這麽裝模作樣讓她來出醜。
楊曹恨鐵不成鋼地瞪她一眼,才又對陳青歡開口說:“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嗎?你爸都沒說什麽。”
“你媽也沒開口說話,你張什麽嘴呢?”
“你說什麽!”楊曹暴吼一聲,像是要撕碎了陳青歡一樣。
這時陳永軍拿起桌上的杯子猛地摔碎在地,清脆的破裂聲讓全場人都爲之一震,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楊曹也沒了氣勢。
他怒發沖冠卻還是沒說話,陳青歡沒受影響繼續說:“我是不想你們說我家不念舊情,才特意過來跟你們商量這件事的,見好就收,否則我直接找警察了。”
見她這麽直白,王霞頓時被唬住,尬笑着說:“好歹也是一家人,别說的這麽嚴重啊……”
楊曹點燃一根煙,收斂起不耐,“不管出什麽事,那也是你們家裏事,跑到我家裏來撒什麽野。”
“怎麽?剛剛還是一家人,現在就成兩家人了?”陳青歡冷哼一聲,“不管你要說一家人還是兩家人,反正損失的錢由夫妻倆各擔一半,楊阿姨手裏有多少錢我一清二楚,如果她能拿出來這一半,我也不用來登門拜訪你們了。”她的話已經很清楚,明擺着上門要錢來了。
楊曹故作可笑地掐滅了煙,“她有沒有錢不關我的事,你們家裏長輩的事,你一個小孩也能插嘴?你不是明星嗎,既然你這麽能耐,那你把錢補上不就行了?”
楊曹聽過楊慧麗的話,知道這幾十萬對陳青歡來說就是小菜一碟,她肯定會幫她爸挽回損失,隻要他們死皮賴臉,時間一久,拖不起的是她爸陳永軍,而不是他們。
“你是跟我在講笑話?”陳青歡笑着搖搖頭,“我從小生活在我媽身邊,跟我爸沒什麽交情,替他補上幾十萬?我可不是慈善家。”
話音一落,别說楊曹一家目瞪口呆,連陳永軍的瞳孔都輕微抖動起來,她的話說得面不改色,毫無情分可言,楊曹以爲自己的話已經足夠絕情,沒想到她更勝一籌。
陳青歡接着說:“你以爲我是爲什麽來的?爲我爸讨回公道?家裏有這種醜聞,公司讓我第一時間處理幹淨,不管你們有什麽辦法,願不願意也好,我隻看結果。言盡于此,不要讓我把上次楊雲的賬拿到這次來跟你們一起算。”
陳青歡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像裝的,小小年紀就如此見利忘義,怎麽得了!
楊曹媳婦兒驚訝得合不攏嘴,暗暗嘲諷道:“幸好我家的女兒沒養成她這個樣子,這是親生的嗎……”
陳青歡瞥她一眼,回敬道:“别人家的妻子也沒本事把自家先生弄得負債累累,彼此彼此。”
“你!”
“閉嘴!”楊曹沖媳婦兒吼了一聲,額頭不停出汗,他看出來陳青歡是來真的,報警這種事她是真做得出來,他媳婦兒隻能忿忿地閉了嘴。
楊慧麗忍不住低聲啜泣,紅紅的眼眶好不可憐,看着陳永軍請求道:“老公,你說句話啊。”
她還做着富人太太的夢,好不容易找到了這麽一個有錢人,如果現在決裂,那她獨自帶着女兒,又沒工作,絕對生活不下去,也沒那麽好運能再傍上另一個大款。
“噢,忘了說了。”陳青歡阻止了想要開口的陳永軍,對楊慧麗提醒道,“家裏的房子肯定是要賣的,賣房的錢可能還不夠給工人發工資,所以我建議把車也賣了,再找大伯他們借一些,先把欠的工資發完。”
“你在說什麽啊!你想讓你爸住哪裏?睡大街嗎!工資不發又怎麽了?現在正在困難時期,特殊情況,他們拿不到工資也正常啊。”楊慧麗覺得她瘋了,“你不爲你爸着想,竟然想着那群打工的?我不同意賣房!絕不可能!”
“我不是征求你的意見,我是通知你。”
陳永軍頓時頭疼欲裂,聽着他們的對話無數次欲言又止,他也想給工人發工資,可也明白楊慧麗的顧慮就是他自己的顧慮,親戚不可能一直救濟他,他把自己所有的财産發給工人,那他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現在想想,他除了能依靠自己,就剩下眼前這個冷漠絕情的女兒。
楊慧麗捂着臉大哭起來,泣不成聲,王霞除了歎氣搖頭不知道說什麽,楊曹咬牙切齒地盯着陳青歡,他旁邊的媳婦兒也被這個少女吓得不敢對她對視。
“時間不早了,我們就不留下來吃晚飯了。”僵持許久,陳青歡優雅地起身,“早點商量好,早點把這件事處理妥當。”
她拽了下陳永軍的衣袖,微笑道:“回去吧,爸爸。”
二人往外走去,陳青歡的高跟鞋不小心踩到一塊細小的玻璃碎片,硬物被碾碎的咯吱聲讓他們四人從腳底涼到頭頂。
“你現在得意了,連長輩都不放在眼裏。”二人坐在車裏,陳永軍有氣無力地斥責她一句。
“長輩?德不配位,又不是活得久就應該被尊重。”陳青歡對他們這家螞蝗似的東西早就想清除幹淨了,一有事就來哭弱,沒事時毫不關心。
陳永軍歎息聲不斷,“我等下隻能去找你大伯了。”
“說什麽啊爸,有我在,你還用不着爲錢煩惱。”
“可是你剛剛不是說……”
陳青歡又怎麽可能真的不管她親爸,漂亮話都是說給外人聽的,她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楊慧麗的真面目,“她敢以你的名義做這種事,她女兒可以出賣我給狗仔,她們還指望我能幫她?不讓她吃點苦頭,她還以爲柿子都是軟的。”
聽了她的話,陳永軍頓時釋然不少,一把年紀竟然還濕了眼眶,心裏更是五味雜陳,“那之後……”
“先把工人的工錢結算了吧,其實趁此機會,你幹脆就别做生意了,家裏不缺錢,你大可以休息、旅遊,找些輕松的事來做,你胃不好,本來就不應該太操勞。”陳青歡從包裏拿出一張卡塞給他,“戲要做全套,在家好好休息幾天,這件事交給我就好。”
不出意外,楊慧麗肯定拿不出這筆錢,而她那摳門到死的哥哥也不願意送錢給妹妹,借是不可能借的,誰都知道她不可能還清這筆錢,那麽這種情況下,她能想出什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