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車子停在公路上,一行人下車走進村裏,陳青歡找借口獨自待了一會兒,目的是跟傅韶華說兩句話。
“你好些了沒有,想不想換回來?”陳青歡還是很關心她的,滿心都在爲她打算。
但傅韶華确實沒那個膽量面對過去,她不想當着所有人的面被迫扯下她的僞裝,原來她現在還沒辦法獨當一面,“不了。”
“好的。”
陳青歡不強求她,片刻後回到村幹部那兒跟他們一起去到大仁家裏。
眼熟的房屋和記憶裏一模一樣,路邊王龍的房子已經荒廢了,自從摔死了人,這裏就沒其他人願意進來住,而且他們在地窖裏發現一具恐怖的女屍,所有人都認爲這是個不祥的屋子,王龍肯定也是因爲女屍的詛咒才摔死的。
“那,你們看,這就是龍哥以前住的地方,我們一般都不從這旁邊走,甯願繞點兒路也不想沾上晦氣,他們都說裏面有一個怨氣很重的女屍,太可怕了。”
村裏人的思想都還挺封建迷信的,一聽他這麽說都往旁邊躲了又躲,陳青歡假裝好奇的問:“那你們發現的那個女屍是怎麽處理的?”
“誰敢去處理啊!本來是有人想住進去才看見的,那個人都跑了我們也不會多管閑事,應該還在地窖裏,不過既然是女鬼,說不定在這個房子的地方地方也有可能。”
“哦。”陳青歡發出一個音節便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衆人走過王龍的屋子,轉彎就是大仁住的地方。
“到了到了。”一走進院子小夥子就提着藥沖上前去敲門,“大仁哥,是我,我進來了。”
他喊了兩聲打開門,陳青歡他們在後面跟上,一進屋子沒看見大仁,反而看見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子在角落整理衣服,手腕處露出一點淤青,臉色也十分憔悴。
她看見有人進來立馬停下手裏的事,小跑到卧室裏把輪椅上的大仁推出來,“大仁哥,藥買回來了,還有幾個陌生人來找你。”
小夥子把藥放到桌子上,這時大仁慢慢從客廳出現,他靠在輪椅上看起來頹廢不堪,黝黑的臉蒼白了幾分,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多,自從不幹活後整個人又胖又腫,樣子比傅韶華的改變還大。
和他一對比,他身後低聲下氣的女孩簡直美如天仙,陳青歡皺着眉頭,這個陌生女孩不像是村裏人,很可能是他買來的。
此時小夥子麻溜的介紹兩方,“大仁哥,王幹部帶着領導來看看咱們村,王幹部還說你有機會去山下住,到時候治腿方便些,你們先聊,我先走了,等下還要開歡迎大會我得先去喊人。”
他說完沖兩邊點點頭離開,大仁一直黑着臉,他認識王幹部,但并不打算給他什麽好臉色看,“虛情假意!說什麽去山下住,老子他媽去個屁去,醫院裏都是一群豬狗不如的廢物,根本治不好老子的腿。”
村幹部還沒開口說話,反而被他大仁一通抱怨,于是一聽就來氣了,“你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要不是城裏的領導關心群衆讓我們來看望你,誰管你是死是活!嫌我們村醫院不行?本來首都來的領導可能會讓人跟着一起進城,現在看來你是沒這個機會了!”
他故意說些氣話氣氣大仁,村幹部損他的同時還不忘提醒陳青歡進城的事,他總是有意無意的試探她的口風,想知道到底有幾個人能進城。
大仁這時才發現幾個人後面站着個矮子,因爲身材嬌小幾乎沒怎麽注意,現在才看見好像是個女的,而這時大仁身後的女人聽見幹部的話後也神色變化雙眼放光,突然充滿了希翼。
陳青歡的身影慢慢從幾人身後露出來,她垂着眼眸,目光宛如捕食的鷹眼一般犀利,從容的往前走一步,渾身的氣勢便如浪潮一樣向對方席卷而去。
“你好。”
這是誰?大仁的瞳孔縮成針眼大小,仿佛看見了天底下最恐怖的事,“你是,你是……”
“我叫傅韶華。”
他怎麽可能忘了這張臉!這個女人不僅成功從他這裏逃跑,還害得他摔斷了自己的雙腿成了現在這個半人半鬼的模樣,這個女人就算化成灰他都認得出來!
大仁結結巴巴半天沒說出幾個字,情緒波動得幾乎要岔氣,村幹部見狀無比嫌棄的說:“傅小姐你見也見過了,知道你是一片好心照顧殘疾人,但我們還是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村幹部竟然叫她傅小姐!還說她是城裏來的?大仁驚訝到懷疑人生,雙腿顫抖着想要站起來,結果一用力直接摔在了陳青歡面前,丢人之餘還想伸手去抓她的腳踝。
“大仁你瘋了!這可是首都來的領導!”村幹部一腳踢開他的手大聲呵斥,這時那個貌美的女人才連忙把大仁扶回到椅子上,看着上氣不接下氣的他正努力順氣,大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當即一翻白眼暈了過去。
村幹部的眉頭皺得更緊,厭惡之情溢于言表,“這都什麽事兒啊,莫名其妙!”
看了一出好戲的陳青歡淡定自若的說:“沒關系,一會兒的歡迎大會你記得把他帶來,我會特别關注你們兩個有沒有來。”她對着那個女人在說話。
“那不得先把他弄醒?”村幹部自言自語了一句,随後滿臉歉意的對着陳青歡說,“傅小姐我們還是先走吧,他的事讓她處理就行了,我保證他們一定會去,不如你先跟我去别家看看,我知道有幾家……”
在他絮絮叨叨的話中一行人離開大仁的家裏,沒了外人,大仁也暈了過去,那貌美女人的表情逐漸變得冰冷且無情,她低頭緊盯着猙獰的大仁許久未動,似乎在心裏下什麽重要決定。
在村子裏晃了一圈,陳青歡并不眼熟所有人,但所有人都有點兒眼熟她,可他們都搖搖頭認爲自己多想了,畢竟他們想的事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
黑暗中的傅韶華在剛才見到大仁的時候就已經激動得和沸騰的開水一樣,她現在還記得村裏的大部分人,如今隔着一具身體觀察着他們,傅韶華心中又有快感又有恐懼,多重情緒交織着纏繞住她,讓她片刻都不得安甯。
“你還好嗎。”陳青歡記不清是第幾次問她了,她的精神狀态不穩定到她都能感覺得到。
聲音像一束光照在身上,傅韶華瞬間停止了胡思亂想,“我。”說還好太假,可她好像也沒什麽不好。
“你也看見了,大仁現在就是廢人一個,王龍死了他沒死,你想怎麽做?”
傅韶華不知道自己心裏的答案,她現在已經身居高位,似乎不該再做殺人這種事,想起陳青歡最擅長處理的就是刑事案件,她最常在法庭上說的話就是“殺人是惡行”,因爲她,她不想知法犯法。
陳青歡像是忽然洞悉了她的想法一樣,突然說道:“反正以前動手殺王龍的人是我,跟你沒什麽關系,你不用有負擔。”她的那句話一直沒有說完,“殺人是惡行,因爲兇手會得到比死還痛苦的懲罰”。
傅韶華沉默了許久,就像睡着了一樣沒說一句話,這時村幹部組織的歡迎大會差不多要開始了。
“……傅小姐遠道而來還心系民衆,爲了感謝她的關心,我們所有人都用熱烈的掌聲歡迎傅小姐講話!”
陳青歡等不到傅韶華的回答,隻好先到台上去講話,當所有人都全神貫注的注視她時,他們心中那種熟悉感越發強烈,可村裏進進出出的女人有點多,他們隻覺得見過,卻也想不起來是誰。
陳青歡觀察台下的人數,村民居多,被賣進來的女人隻來了一兩個,想來大部分人還是被鎖在房子裏的,而且台下的人裏沒有大仁和那個貌美女人。
她在腦海中急速思考,停頓幾秒後才開口說話,“諸位安好,我叫傅紹華,有幸能來此見各位一面,其實我來到村裏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我的妹妹五年前失蹤了,是我和她從首都來這裏遊玩時失蹤的,當時我找了她很久也沒找到,可我當時不知道山上還有一個村子,時隔五年我碰巧得知這個村子的消息,于是打算來這裏找我的妹妹。”
一語驚人,連村幹部都呆在了原地,心想難怪她要求所有人必須到場,還特意跑到如此偏遠的山村裏來,原來都是這個原因。現在看起來明顯不是所有人到場,看來他有得忙了。
正在沉思的傅韶華再一次折服于她的聰明機智,她想破腦袋也不知道如何正大光明的救人,但神仙一下子就輕易辦到了,她不愧是她。
“所以,煩請各位配合我的調查,我的妹妹可能受傷失憶不記得我了,所以我要挨家挨戶親自搜查一遍,找到人後,我會用重金酬謝恩人,不介意的話讓我帶恩人進城也可以。”
重金加進城?又是一句話點燃衆人,這次激動的不止是村民,村幹部都大步流星的走到了台中間,聲音慷慨激昂,“我們一定會全力配合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