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利回到家的第三天,陳雷就得到了消息,這一次不再經過盧建國,直接找上門來。
說來也是邪門,他不知道怎麽打聽到了,盧利喜歡白酒,便提着兩瓶董酒、兩瓶四特酒,另外還有海産品,皮皮蝦、帶魚、對蝦什麽的,弄了一大堆,直接登門了。
盧利根本不認識他,陳雷自我介紹了幾句,笑道:“小盧同學真的是了不起啊,說真的,不但是我個人,就連我們整個自行車廠,也有不少人聽說過小盧同學的名字了。”
“呃,您太客氣了。哦,請進、請進。”盧利把客人讓進屋,陳雷一眼就看見了鋪在桌子上的畫稿:“這個就是賣給泥轟人的那個……小人書了吧?我能看看嗎?”
“您随便看,随便看。”盧利說着,找出茶葉,沏了一壺茶,放在茶幾上,站在兩個人身邊。
陳雷看了一會兒,放下畫稿,無奈的搖搖頭:“看不懂。不過挺好玩兒的。”
“這就像是一部書,得從頭到尾的看,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像您這樣半截入手的,也别說是您了,就是我也看不懂。”
陳雷哈哈一笑,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那個,小盧,這是從泥轟回來?”
“不,是從香江回來。”
“好家夥,又跑到香江去了?”陳雷多少知道一點盧利的行蹤,故作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那邊怎麽樣?”
“挺好的,不過地方太小,要是有輛自行車,幾天的時間就都轉過來了。”盧利信口開河的說道:“而且,他們那邊說粵語,我是一個字也聽不懂。”
“那,你怎麽和他們說話呢?”
“用英語,香江這一百多年都是英國人的殖民地,英語是他們的母語,所以,絕大多數香江人都會說英語的。”
陳雷點點頭,這是他不知道的,多說無益,暫時放下,和這個孩子談正經事吧:“小盧,我叫你小盧可以吧?”
“當然可以,您叫我小小也行。”
“得了,叫你小小得了,這是你的小名,是吧?”陳雷笑呵呵的說道:“小小,我想,我的來意你已經知道了吧?”
“我大約猜到一點。”
“那就更好了,小小,我想問問你,這條來自泥轟的自行車生産線,你準備放在哪裏?”
“就放在津門。”
盧利這樣幹淨利落的回答,讓陳雷心中大喜!“真的?那,你是準備怎麽弄呢?”
“我這兩天也在想這個事,我已經讓國安的王叔叔幫我聯系市裏了,看看把這條自行車放在哪裏,還有就是怎麽管理、怎麽制造、怎麽銷售的問題,更主要的是,營利之後分配的辦法。這些都得慢慢研究的。”
“别慢慢研究啊,這得研究到什麽時候?小小,你也知道,我是咱們飛鴿自行車廠的,我們廠做自行車是全國有名的,飛鴿自行車也是賣到了全國各地,對不對?”
“陳叔叔,您的意思我明白,把這條自行車生産線放在飛鴿自行車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在你我雙方的利益分配清楚之前,卻是不行的。否則,難免日後扯皮。”
“呃,”陳雷呆了一下,他是負責生産的,這種事真的不在行啊:“什麽利益分配?你想要什麽?”
“陳叔叔,生産線是我找泥轟人弄回來的,您總不會以爲這是白送給你們飛鴿自行車廠吧?我當然得要求屬于我的那一份利益了。”盧利笑道:“至于說數目,我要淨利潤的6成!”
“6成?”陳雷雖然不懂,也知道這是個什麽概念,我們辛辛苦苦的工作,生産出自行車,然後賣出去,利潤的6成要給他?開什麽玩笑?“小盧,你這不是胡來嗎?你幹什麽了,就要拿6成?”
“是的,我确實沒幹什麽,實際上我也不準備幹什麽具體的工作,但我要6成不是信口開河,更不是趁機狠宰你們一刀,而是因爲,貸款,生産線的貸款是需要我來償還的。”
“貸款?不對吧,我知道,這條生産線是泥轟人送給你的,是不是?”
“是的,這一條生産線是送給我的,但以後呢?以後的生産線呢?”盧利反問道:“一條生産線的年産量在12,000——15,000輛之間,您認爲,這樣的數字夠嗎?不必說全國,就說津門,自行車的缺口有多大?同樣的自行車得多少條?第一條生産線是泥轟人送的,之後的呢?難道還能讓人家送嗎?”
“…………”
“後續的同類型生産線,或者更先進的生産線都得是拿出外彙來向人家泥轟人買的!這筆錢是你們飛鴿自行車廠出?如果你們能出,那我沒二話,我隻要兩成就足夠了!”
陳雷和他的同事被盧利唬住了,還是那句話,他是管生産的,對财務并不是特别懂,更不必提外彙了。雖然是這樣,他也知道外彙在現在的華夏來說,是無比寶貴的,不可能拿出來讓他們購買自行車生産線的,“那個,小盧,這條生産線,在泥轟人那邊賣多少錢?”
“差不多100萬美金吧。”
陳雷用力嘬着牙花子,讷讷的說道:“這也太貴了吧?”
“确實是很貴,而且這還是泥轟人的舊型号,新的型号,賣得更貴!”
“那,不能不買泥轟人的嗎?”
“理論上是絕對可以的,等到生産線進來,咱們很可以把它拆解了,然後仿制,或者不能達到那樣的效果,但自行車也不是什麽高科技的産品,所以,走仿制的路子也是可行的。”
陳雷一愣,不料盧利居然主動給他們出主意?“真的可以?”
“真的可以,不過這種事,最好不要給泥轟人知道,否則的話,肯定會起訴我們侵犯專利權,到時候就很麻煩了。光是罰款,就足以讓你們廠傷筋動骨!”
“什麽……專利權?”
盧利歎了一聲,又給他解釋了幾句,最後說道:“咱們自己人關上門來說話,怎麽都好解決,就怕給老外知道,那些人抓住小辮子就沒有輕易撒手的。”
“那,我們不告訴他們不就行了?”陳雷的那個同事忽然說道。
陳雷也同樣意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盧利,“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能瞞得了一時,瞞得了一世嗎?而且,這種事時間越長,人家發作起來,罰得越狠。”
“沒事,我們盡量隐藏,保證不讓外國人知道就是了,怎麽樣?”
盧利沉默片刻,說道:“如果你要問我,我當然是不同意的,但恐怕說服不了你們,是不是?”
陳雷尴尬的一笑:“也不是說服不了,你也知道,咱們國家現在缺少外彙,就如那句話說的,好鋼得用在刀刃上,是不是?”
盧利知道,這些人是鐵了心要玩仿制了,他人微言輕,說什麽對方也是不信的。卻不知道,這樣下去,早晚有吃虧的那一天!
但是站在陳雷等人的角度想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先解決吃飽,再考慮吃好吧!那麽多人還餓肚子呢,說什麽遵守商業規則,那不是對牛彈琴嗎?
想到這裏,他頓時興趣缺缺,“行啊,如果是這樣,那就随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