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利騎着自行車把李冰送到學校,兩個人揮手告别,李冰敏銳的發現,他又變回了之前的那個快樂且熟悉的家夥,昨天下午的那一點點不快,早就煙消雲散了。
看着李冰走進學校,盧利轉身直奔姥姥家,從學校到姥姥家特别近,就是在胡同中穿行過去即可,路上還不時遇到一些同學,如董玉強、丁家兄弟、龔靜等人,要是算起來,他們都是鄰居,所以才在一個學校一個班讀書的。不過後來搬走了而已。
“小小?你真的不去了?”丁少聰問道。
“短時間不去了,過完這一段吧,最快也得這個月的月底了。”
丁家兄弟瘦得像竹竿,腦袋特别大,看着很有意思:“哦,三兒、小四,回頭我不在市裏,幫我看着點小冰,别讓人欺負了她,好嗎?”
“沒說的。”丁少明點點頭,笑道:“你這回是去哪?還是出國嗎?”
“可能不會出國,就在首都。”盧利胡扯了幾句,和兩個同學告别,自行車直奔姥姥家;等到了門口,大門正好打開,姥姥和舅媽聯袂而出,娘倆手中拿着一團紙,“小小,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
“找我舅舅,姥爺呢?起了嗎?吃早點了嗎?”
“吃完了!家裏還有,你也吃點吧。”舅媽在飯館上班,早點是不花錢的,她會趁上班間隙給送回來,都是特大的糖果子、特長的果子、特大份的豆漿,以他們四個人的飯量,根本吃不了!最後隻有送人或者倒掉。
“行,”盧利把自行車放好,走進院子,幾家鄰居是搬走了,卻留下滿地狼藉,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人家不可能給你收拾得那麽幹淨利落,就得由你們自己來了。
盧利正要進屋,一個人走了出來:“舅舅!”
“小小,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找您有事,我想問問地窨子的事情。我昨天飯桌上說過的,您還記得嗎?”
“你……昨天說了?”吳成昆有些不好意思,“我沒注意。”
盧利笑笑,把話又說了一遍,最後說道:“舅舅,地窨子和整個小院一次性弄出來,您認爲行嗎?”
“行當然能行,但,那個地窨子已經好久好久沒用過了,裏面都是水,你弄它幹什麽?”
“我放點東西,嗯,買點酒放在裏面。”
“酒?”
“對,買點白酒放在裏面,那裏面陰涼潮濕,應該能放挺長時間的。”
“可,這麽大的地窨子,你得放多少酒啊?裏面的空間挺大的呢!”
盧利嘿嘿一笑,大?不大我還不要呢!“舅舅,我知道大,不過我買的酒也挺多的,我準備找二商局的人,嗯,把市面上能見到的茅台、西鳳、董酒、五糧液之類的酒都買下來,然後放在這裏面!”
“小小,你瘋了?這麽多酒你喝得了嗎?再說了,這得多少錢啊?”
“可能得三十多萬吧。”
吳成昆哆嗦了一下,三十多萬,他說的好像三十多塊似的?“小小,你……你,你能拿出……”
“現在肯定是拿不出來,不過明年就差不多了。”盧利語不驚人死不休似的,慢悠悠的說道:“我計算過了,這些錢或者能把地窨子填滿,但要說把津門的這些酒都買光,可能還差點,我現在就琢磨着,往哪兒再找個安全且隐蔽的地方呢?”
吳成昆噗嗤一笑,他有點麻木了:“你先别想那麽多了,琢磨琢磨地窨子怎麽弄吧。小小,我小時候進去過,裏面又深又長,現在滿是積水,想把水排出來就不是那麽容易的,而且,可能你排完了,過幾天就又開始有了。”
“總有辦法的,專業的事情就交給專業人士來完成,不如這樣,這兩件事一起來,連小院帶地窨子,一起拾掇,舅舅,您能找人嗎?”
“我得打聽打聽。”
盧利歎了口氣,這個時代可沒有農民工,建築行業也都是正經的工人,有其特定的作息時間的,不可能抽調出一大堆人來,給你家搞什麽裝修,“舅舅,那回頭您找人,該花多少錢花多少錢,反正就是得好,至于地窨子,最主要的是得防水,裏面裝上電線和電燈,外面裝個鐵門,結實點兒的。”
“行,你聽我的信兒吧,不過小小,今年怕是夠嗆了,天快冷了。”
“我知道,我知道,這個季節你往胡同裏嘩嘩排水,不得挨罵?一切等明年再說。”盧利和舅舅商量了幾句,看他總盯着手表,知道他得去上班,不再耽擱他的時間,爺倆就此分開。
盧利騎車回家,一邊存稿,一邊等待,當初分開的時候,王萬重說過,今天上午要過來的。
在家中呆了一會兒,王萬重如約而至,他對這裏太熟了,敲過門之後,不等裏面反應,就直接走了進來,進屋之後轉了個身,回頭看了看:“我才發現,你這屋子是朝西的,是不是?”
“您才注意到啊?以你的這份工作來說,你的觀察力太差了!你一定不是個好同志——你别誤會,不是說你的爲人,而是說你的工作能力。”盧利根本不容他狡辯,連珠炮般的一通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王萬重讷讷的罵了幾聲,拉了把椅子坐下來:“小小,明天就得回去了,你有什麽打算?”
“我能有什麽打算?我的打算管用嗎?人家給我劃了一條線,我可不就得在線裏面跳舞了呗!”盧利抱怨幾句,說道:“不過,85%的比例我答應是答應,國家也不能說一點不付出吧?最起碼,電話得給我解決了。”
王萬重哼了一聲,他知道,盧利一直惦記着安電話,這一次怕是搪塞不過去了,“還有呢?”
“還有嘛,對了,王叔,我問你點事,我姥姥家有個地窨子,常年積水,我準備把水排出去,然後進行一些除濕處理,您有什麽好辦法嗎?”
“石灰啊,生石灰,撒上就管用,你要是擔心日後還返潮的話,就大面積的撒,另外,家裏預備一點也是可以的。”
“我也想到了,不過聽說生石灰有腐蝕性?”
“不是地窨子嗎?地窨子怕什麽的?又不住人,對了,你弄地窨子幹嘛?”
“我存點東西。”
王萬重也是職業病,眼睛一瞪,直愣愣的追問道:“存什麽?”
“酒,白酒。”盧利也不隐瞞,直接告訴了他:“對了,日後我可能得找二商局那邊,回頭你幫着我聯系一下,順便問問,如首都曲酒、洋河大曲這樣的酒,在咱們津門的銷量怎麽樣?嗯,二商局的各處倉庫中還有多少存貨?我都要了!”
王萬重疑惑的眨眨眼,“倉庫?二商局的倉庫?你知道那裏面有多少東西嗎?”
“我管他有多少東西?我又不是什麽都要,我隻要白酒!”盧利譏諷的笑道:“王叔,你不但觀察力不行,您的理解能力也退步了!”
王萬重給他揶揄的臉一紅:“少廢話!小小,你買那麽多酒幹什麽?”
盧利仰起頭,看着這個熟悉的家夥,說真的,這幾個月的時間以來,王萬重對他的幫助實在是不小,把老婆孩子扔在家裏,跟着他東跑西颠,折騰得不善,他總想着如何回報他和盧馬兩個人一番,就給他們透露一點吧!“王叔,我猜,例如茅台這樣的酒,日後會漲價,而且是漲得特别邪乎的那種漲。就說首都曲酒吧,您喝過嗎?”
“呃,我沒喝過,就是那個白色的,瓶子像個葫蘆的那個?”
“對,就是那種酒,現在賣兩塊出頭,你要是存點,放到三十年後,每瓶賣兩千塊,一點問題都沒有!”
“我操!”王萬重怪叫一聲:“小小,你……你怎麽知道的?”
盧利看着他激動的表情,沒來由的有些後悔,他當然不是舍不得讓王萬重賺這點小錢,而是擔心,以他的脾氣,很可能把這個消息傳遍出去;到時候,要是有某個人關注還罷了,這個時代誰有他的财力充足?就怕國家出手,那他的計劃就全毀了!
“哎,你接着說啊?要漲價你怎麽知道的?”
盧利斟酌了一下,說道:“王叔,這話是隻跟您說,您要是願意呢,我帶你發一筆小财,讓您和您的兒女們後半生生活無憂。您要是不願意,也别往外傳,好不好?”
“好好好,我保證。我以我的D性保證!”
盧利點點頭,說道:“您也知道,咱們國家實行改革開放的政策,今後像我這樣的有錢人越來越多,而後帶動得整個社會的大環境也會越來越好,老百姓口袋裏的錢也是越來越多,那麽就出現一個問題,現在我們還在想辦法填飽肚皮,等這個追求被滿足了之後呢?自然就會追求吃得越來越好。于是,問題就來了……”
“我有點明白了,想吃得好、喝的好,但東西就這麽多,自然就漲價了,就如同你說的白酒,也是這樣,是不是?”
盧利真誠的微笑起來,這些話,王萬重原來想都沒想過,現在居然能自己整理并說出口,進步真是不小啊!“就如同茅台吧,茅台一年才能生産多少酒?全國好幾億人買,哪有那麽多可賣的?所謂物以稀爲貴,漲價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那,”王萬重心情糾結,自己要不要接受他的建議?數個月來的接觸、數個月來的認知,讓他知道,盧利說的話,還沒有不應驗的呢!那麽,自己該如何抉擇呢?
這一刻,王萬重真有些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