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井軍平幾次想起身,不顧一切的絕袂而去,但終究是不敢。山内溥已經和他說清楚了,盧利真要鬧大的話,對他沒有任何損失,對任天堂卻不啻滅頂之災了!因此,這一次的事件,一定要争取私下解決。決不能讓人知道真相!
因此即便非常不願意,他也是不敢就這麽離去的:“盧桑,您對于任天堂公司是不是有什麽誤會?特别是關于馬裏奧形象授權一事,如果您還感興趣的話,任天堂公司是很願意和您就這個問題和其他問題展開磋商的。”
“我對馬裏奧的興趣從來沒有失去過。不如這樣,我以一元錢的代價,永遠的得到馬裏奧的形象版權?”盧利笑呵呵的說道:“哦,這一塊錢是日元,可不是RMB哦!”
“…………”橫井軍平快被他氣炸了!你太狠了!日元一塊錢,隻是象征意義的,這本來也沒什麽,但他說話的語氣,卻讓人起火!還特别囑咐一句?
“不如這樣,橫井桑,我們先簽署關于馬裏奧版權轉讓的協議,然後再談接下來的内容?哦,我還可以在這裏給任天堂一個承諾,除非萬不得已,我不會通過法律途徑,解決這件事,怎麽樣?”
橫井軍平一愣,這是什麽意思?不通過法律途徑?就是說,即便專利問題一時間得不到解決,紅白機的研發生産也不至于停頓?這倒是最近十幾個小時以來,他收到的第一個好消息了:“當真嗎?”
“當真。不過請您注意,我說的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也就是說,我還是會保留訴諸法律的權利的。”
“是的,我明白。”橫井軍平思忖片刻,站了起來:“盧桑,我要打個電話。失禮了。”說完,他學着柳生風泰的樣子,走出房間打電話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房間中始終靜悄悄的,徐強等人聽着盧翻譯的解釋都傻眼了!什麽啊,張嘴就找人家要好幾億美金,好像是賠償什麽的?泥轟人對你做什麽了,就要給你那麽多錢?要不是還有幾個泥轟人在場,擔心他們能聽懂漢語,徐強就要把這件事向國内彙報了。但即便這樣,他也下定決心,等一會兒就給使館打電話!這件事已經超出他們能處理的範疇了!
又等了片刻,柳生風泰回來了,一臉的嚴肅緊張:“小盧桑,對不起,鄙行不能接受小盧桑的要求。”
“所以呢?”
“鄙行認爲,如果答應小盧桑的要求,會對鄙行的聲譽造成無可挽回的影響。因此,在這件事上,小盧桑可以采取你認爲适合的手段!”
盧利點點頭,小臉一片漠然,沒有絲毫表情流露出來;他站起身,向柳生風泰伸出手去:“我明白了。希望這件事的後續發展,不會成爲我和您之間私人友誼的障礙。”
柳生風泰立刻明白,他接下來要搞事了。原本挺俊逸的一張臉頓時垮了下來。
說起來,盧利的條件确實激怒了銀行方面,導緻對方做出不惜魚死網破也要抗争到底的決定,但這隻是一時激怒,拿捏不住盧利,讓他真把這件事捅出去,這些人早晚後悔!“呃,小盧桑,接下來的話,不代表銀行,而隻是我,作爲您的朋友,向您提出一個請求。可以嗎?”
“你說來聽聽?”
“嗯,能不能再給我24個小時?允許我盡最後的努力?!請您給我24個小時,在這段時間裏,不要采取任何行動,可以嗎?”
“12個小時,柳生桑,12個小時之後,沒有進一步的消息傳來,我就要采取行動了。哦,我可以告訴柳生桑的是,我已經讓佐佐木律師尋找美國的執牌律師,等待我的電話,随時起身,趕赴泥轟了。”
柳生風泰眼角不自覺的抽搐幾下,狠狠地一咬牙:“行,12個小時!我先告辭了!”說完,不等盧利反應過來,轉身沖出房間去了。
盧利聽着他的腳步消失,一個人走進衛生間,鎖上門,暗暗抹了把冷汗,好懸啊!
現在的情況是麻杆打狼,兩頭害怕。他當然能把這件事捅出去,但能夠收到多大的效果,心裏真是沒底!他畢竟是華夏人,而且這一次從事的又是坑害泥轟明星級企業的勾當,即便富士銀行有違規操作情節,但市場會給出多大的反應力度呢?
當然,富士銀行也是處于懸崖的邊緣,他們很清楚盧利是在借機敲詐,但是又有幾個人敢下定決心和他賭這一把?泥轟擁有的可是來自世界各地的金融投機客,要是把富士銀行的事情推而廣之,外國投資者擔心遭遇同類型事件,紛紛問責,誰來承擔?所以,破财免災是他們唯一也是最好的選擇!就看誰堅持得更久了!
他在馬桶上坐了一會兒,讓自己冷靜下來,聽外面有腳步聲響起,盧利洗洗手,裝模作樣的走了出來。
是橫井軍平回來了,見面一鞠躬:“山内社長同意了盧桑的要求。我方已經安排律師,緊急起草合同文本,以一元錢的代價,将馬裏奧的形象版權轉讓給盧利先生,無限期轉讓!”說到最後一句,橫井軍平已經是咬着後槽牙了。
盧利笑着點點頭:“很好,那麽,關于專利的事情,貴方有什麽計劃嗎?”
“這一點,要等山内社長來到酒店之後,與盧桑面談之後再說。”
“好啊,我也很期待和山内桑的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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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風泰急匆匆返回銀行,直奔樓上的會議室,還是昨夜今晨的那些人,又多了幾個人,銀行董事長東出昌大居然也出現了?
柳生風泰吓一跳,急忙鞠躬行禮:“董事長閣下,早上好!因爲鄙人的工作不利,導緻這樣嚴重的惡果,鄙人願意承擔全部責任!”
“柳生桑,這件事的責任,暫時不必去追究,你先說說這一次見面的過程吧。”
“是!”柳生風泰站直了身體,以最快的語速,把在酒店交涉的經過說了一遍。盧利提出的條件,他已經通過電話告知銀行了,但會面的具體細節卻是不知道的。
聽柳生風泰說完,東出昌大點點頭:“柳生桑,在座諸君中,你和盧桑的接觸最多,你認爲,他提出的要采取措施的話,有幾成可信度?”
“十成!”
“十成?”
“是的,十成。”柳生風泰說道:“小盧桑是華夏人,對于泥轟沒有任何歸屬感,他是完全不考慮這一次的過錯中有沒有任何可以原宥的因素的。另外,小盧桑……今年隻有11歲,雖然很有才華,但本質上還是個孩子,又取得了一些成績,受不得半點委屈。所以,他做事的出發點,是不能用成年人的角度去考量的。”
“也就是說,他根本不考慮後果?”
“可以這樣認爲。”柳生風泰停頓了一下,又說道:“當然,對于他提出的這麽大數量的賠付金額,個人認爲,也不是不能談的。唯一的問題,在于時間。”
“時間?”
“是的,按照行程,他本月11日要配合《少年JUMP》雜志社做單行本發行的最後一次宣傳,之後不久,他就要回國了。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很可能把這件事交托給更專業的人士來負責,對我們就更加不利了。”
“爲什麽這麽說?”
“我在臨告辭的時候,小盧桑對我說,如果在他回國之前還不能達成協議的話,他會聘請來自美國的律師跟進此事!”
“該死!”
“可惡!”
“怎麽會這樣?”
會議室裏響起嘈雜的聲音,仿佛不大罵幾句,就顯不出他們對盧利的痛恨,和對銀行的忠誠似的。東出昌大看在眼裏,心中不屑的冷笑,裝什麽裝?誰不知道你們這些人都是什麽東西?!
“咚咚咚。”他在桌子上敲了幾下,制止了吵鬧:“柳生桑,你認爲,小盧桑的心裏底線是多少?”
柳生風泰急忙搖頭,這個問題可不能回答:“對不起,董事長先生,鄙人實在估計不到!”
“這樣啊?”東出昌大也知道有點難爲人了,又換了個話題:“你和這位盧桑有過很多次接觸,他有沒有和你提及,對于這一次訪日,有什麽遺憾……,不,有什麽尚未解決的問題嗎?”
“啊,我想到了。小盧桑曾經和我說過兩件事,是和他這次訪日有關的,一個是他想購買一條自行車生産線,一個是他想購買200台彩色電視機,想借助銀行的幫助,運回國内。但後一件事,隻是他和我随口說起的,甚至還沒有進入正式的商談進程呢。”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這……大約是2号的事情?是的,10月2日。”
這個訊息無疑是給一群董事會成員打開了一扇窗戶,電視機而已,能值幾個錢了?但他要那麽多幹什麽?200台,肯定不是給自己的,那就是作爲禮物送人的喽?而且,這件事的發生遠在操作門之前,也可以認定,盧利并不是借機勒索。那麽,就可以借助這件事,給盧利看見銀行方面的誠意了!
還有,難道隻是電視機嗎?冰箱、洗衣機、窗式空調機,在泥轟已經是很普遍的存在,卻是華國人想都想不到的新鮮家電吧?他既然需要彩電,這些東西呢?他要不要?哦,還有那條自行車生産線又是怎麽回事?
“這個,鄙人也知之不詳。”
“就說說你知道的。”
“是。”柳生風泰撿自己知道的說了幾句,衆人都聽明白了,大意是說,盧利想購買自行車生産線,運回國内安裝生産,但這條生産線的年産量太低,要價又太高,他的資金情況,根本滿足不了。“聽他說,他至少需要兩到三條這種生産線,需要動用的資金,在5——6億元之間。”
“那麽,如果這一部分的……嗯,需求,由銀行出面代替他解決的話,柳生桑,你認爲怎麽樣?”
“我想,這一定會換來小盧桑的感激,但這份感激在多大程度上轉化爲他對于賠償要求的降低,不能預測。”
會議室裏又是一陣沉默,這些人本質上都是商人,講究的就是将本求利,如果送上禮物,卻換不來期望中的好處,或者好處不夠,這些人是絕對不做的。
東出昌大思忖一會兒,說道:“生産線的問題,可以安排人先去和廠家商談,同時聯系我們的關系,然後将這件事傳到華國,嗯,看一看華國的反應再說。我不認爲牽涉這麽巨額的協議,華國人會交給一個11歲的孩子來進行!”
董事會的成員們立刻明白了,從盧利這裏打不開缺口,就從其他華國人那邊找出路!把這件事上升到國家層面,看看這個孩子還有什麽辦法?“明白了,我馬上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