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年前,曾經有個騎牛的小姑娘,聰明可人,但小姑娘有個自己都不願意提起的名字,叫黃泉,久而久之,這個孩子對自己的名字也越來越模糊了。
後來孩子長的大了一點,出落得亭亭玉立,名字更是不願意提及,她曾想過,父母爲何會給她起這麽一個忌諱的名字,然而,她的父母早逝,她無從問起。
……
此刻,透過那張黑色面具,黑衣人顯得非常吃驚,甚至好像這是一個夢,她處心積慮這麽多年,不相信自己會死在一個界外少年身上,這麽多年來,從未想過自己這麽容易便要死了。
然而,很殘酷的是她的生機正在快速的流逝,她想看看那個能殺死自己的界外少年,她隐忍了這麽多年,沒想到今天遇到一個比自己更能忍的家夥,心機夠深。她還想多看一眼這個世界但時間不足,她的視線模糊的不足以看清這些,夜色讓她無可奈何。
黑衣人忽然眼眶之中流露出了濃濃的眷戀,她回到了那個騎在黃牛背上的能産生夢的年紀,她曾經聽人說過,之所以自己無法問父母爲什麽給自己起了怎麽一個别扭的名字,因爲她的父母死在了都蠻族人手裏,死的很慘,很冤。
所以,她要替慘死的父母讨個公道,她要讓都蠻族一蹶不振,後繼無人,但更殘酷的現實比她想的還殘酷,這個少年沒有給她機會。
黑衣人臨閉眼之前,嘴角無力動了一下,苦笑了一聲,她想起了自己原來也是有名字的人,她的名字叫黃泉。
黃泉的屍體無力垂落,向湖底墜去。
但箫劍生并沒有給她葬身湖底的機會,在那具蒼老的屍體即将落水之前,箫劍生直接提着屍體上岸,将之扔在湖邊的地下。
箫劍生背轉身默默的長出了一口氣。
他再沒精力處理接下來的事情,便交給了芙瑤。
但芙瑤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她吃驚又擔驚受怕的看着箫劍生,久久挪不動那雙大長腿。
一個五品念師就這般死了,死在了那個家夥手裏,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爲何讓她感覺到了恐懼,她恐懼他的手段,恐懼他在生死關頭非常人般的冷靜,恐懼他殺人不眨眼,丢屍如棄敝屣。
不知過了多久,芙瑤終于蹲下僵硬的身體,借着清淡的光線将黑衣人那張面具輕輕摘下,她早已看清那張臉,但還是看了很久,她想到了種種和這個老人有關聯的事情,哥哥的突然死亡,天河井中的一具又一具屍體,這些年族長行走不便,所以很多事務都是這個看起來忠心耿耿的老人來代替打理,殊不知都蠻族在這個人的手裏一代不如一代,但此刻人都死了,她也恨不起來,隻能感到更孤寂。
似乎過了很長時間,天色終于微微亮起。
芙瑤看清了黃泉老人額頭上有個很小的
灼燒痕迹,但沒有血流出,老人的整張臉似乎也有種被燒焦的痕迹,透着一股很刺鼻的氣味。
芙瑤悠悠起身,不想再看那張臉和那具屍體。
箫劍生伸了個懶腰,問道:“需要埋了嗎?”
芙瑤搖了搖頭,道:“帶我遠離這裏吧。”
箫劍生點了點頭,背起事先已經收拾好的東西和芙瑤向更遠的地方走去。
他們穿越了茫茫沙漠,穿過了最原始的森林,幾天之後,他們遠遠的看到了一座山,山很高很陡,是墨綠色的,山峰起伏,山石嶙峋,讓人望而生畏,仿佛分割了這片天地。
這便是摩羯山,關于摩羯山有很多的傳說,兩人站在一棵枯死的大樹之下,芙瑤娓娓道來,箫劍生認真的點頭聆聽。
前行幾步,他們看到了許多淩亂的腳步,似乎走過不久,還沒有被風沙完全掩埋。
但天色已經近黃昏,離摩羯山還有很遠的路程要走,這次是箫劍生主動讓芙瑤停下來歇腳,依着芙瑤的意思要連夜趕路,但箫劍生沒有同意。
他發現芙瑤至黃泉死後變了,變的沉默寡言,變的堅強了許多,路上再很少問那些白癡問題,她的腳上早已磨出了血泡,一路上都是咬牙忍着不吭聲走來。
在一條水量很足的黑河邊,箫劍生開始卸身上的東西,尤其是那塊被他視爲珍寶的黑石棋盤,芙瑤疑惑的看着箫劍生說道:“别小瞧人,本姑娘還能走很遠。”
箫劍生白了眼芙瑤,開始抄起老本行撿柴,他決定今晚烤魚,有河便有魚,很簡單的道理。
約莫一個時辰後,河邊點起了一堆篝火,火很旺,照亮了周圍一大片空地,按照芙瑤的說法,摩羯山不平靜,所以那兩柄花翎早早被他派出去充當放哨的角色,隐在夜色之下。
箫劍生安靜的坐在火堆旁,仔細的翻着穿在樹枝上的小花魚,這次芙瑤沒有下水,而且也沒有看那河水,應該是心裏已經有了陰影,隻是無所事事的看着火苗發呆,似乎聞到了烤魚的香氣,芙瑤抽了抽鼻子往箫劍生跟前湊了湊,好奇道:“看你的手法很娴熟,應該是小時候受了不少苦吧,要不要講一講?”
箫劍生專心緻志的烤魚,淡淡道:“沒什麽好講的,和你差不多,甚至比你還可憐。”
芙瑤顯得有些不甘心,還想追問,但被一條噴香的烤魚堵上了嘴。
一頓簡單的晚餐之後,箫劍生爲了第二天芙瑤能繼續趕路,不得不讓她脫掉那雙厚實的鞋子,将她腳上的血泡挑破放血,然後用河水沖洗一下,用布條簡單的包紮好,這才躺回那張毛很長的獸皮之上,懷裏抱着虬龍長劍透過火苗,但卻不是在看對面的那個漂亮女人,不知過了多久,他輕輕的閉上了眼睛,開始回味黃泉施展出的各種神通和那塊黑石棋盤。
念師和修行者之間雖然是兩個不同的修行方式,但很多攻擊手段卻是有着異曲同工之妙,比如念力也可以凝聚出一柄殺人的劍,同樣元陽之氣也可以,隻不過念力之間更詭異一些,發招更快一些,畢竟更接近于操控者的想法,都是一念生的東西。
按照芙瑤的說法,他現在僅僅可以稱作三品念師,如果按照戰鬥力來細分,也就是一品,路還很長遠着呢,所以這段時間不能便宜了那個女人。
至于那塊黑石棋盤,箫劍生猜到的一個妙用便是瘋狂的往裏灌輸念力,便會有預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半夜時分,突然起風了,風越刮越大,呼呼而響,飛沙走石,似乎有千萬隻豺狼虎豹正在這片大地上奔馳而動,将石頭圈中那堆篝火吹的東倒西歪,箫劍生裹了裹身上的黑袍,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淺睡,腦海之中始終翻騰着令他無法安然入睡的東西。
篝火對面,芙瑤被這種有些心悸的動靜吵醒,再無法入睡,她蜷縮着身體,雙手捂着耳朵,不知何時,忽然睜開了眼睛,透過長長的睫毛和撲閃的火苗靜靜的看着對面的少年,看着那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心裏頓時來氣。
其實,在她心裏,已經潛移默化的将他視爲了一個很重要的人,有他在,她幹什麽都安心,隻不過她自己不願意相信而已。
過了一會之後,芙瑤終于有些耐不住,壯着被呵斥的膽子向對面那個家夥,試探着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如何才能戰勝比自己強大很多的對手?”
“如果族長知道這一切都是黃泉搞的鬼,她老人家肯定會很難受,盡管族長已經有所猜忌,但我如何才能說服她,如何才能讓都蠻族重新崛起。”
“你什麽時候打算教我修行之法。”
“你還沒有告訴本姑娘,你的那兩位師姐有多漂亮呢。”
……
一連竄白癡的問題,箫劍生漸漸的睜開了眼睛,他瞪了一眼芙瑤,懶懶道:“前面幾個問題都是本人憑着生命悟出來的真谛,如何能輕易告訴你,說不定哪天你用劍向我索命,那我豈不是爲自己挖坑。”
芙瑤顯得有些失望,但還是略作認真思考說道:“本姑娘可以用都蠻族的秘術和你換,告訴我如何戰勝強大的敵人,諸如白桂和黃泉那樣的,或許隻有這樣,本姑娘才能讓都蠻族再次崛起,這也是族長的意思。”
箫劍生覺得好笑,便大大咧咧的低聲笑道:“絕對的秘密,恕不相告,除非……今夜有人能以身相許。”
芙瑤猛然一驚,狠狠的瞪了箫劍生一眼,轉身而眠,似乎快深夜了,箫劍生亦是清理了腦海中那些雜念,再次閉目凝神。
隻是不知過了多久,箫劍生猛然驚醒,他忽然感覺身旁多了一具嬌柔之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