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劍生懷着激動的心情,踏着濕漉漉青草離開,在修習念術之前,他需要和那些同伴打個招呼。
走時他能感受到來自身後那束冷冽的目光,不過這并不會影響他此刻的心情。
箫劍生剛走出幾步遠,就聽芙瑤冷冷笑道:“雖然我不知道族長到底是如何想的,但想成爲一名念師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至于這三天時間,你能修習到什麽程度,還的靠本姑娘,走着瞧好了。”
箫劍生愣了一下神,回頭瞥了眼芙瑤,動了動嘴隻說了六個字:“我忽然後悔了。”
果然,芙瑤馬上臉色不自然起來,吞吞吐吐道:“男人說話要算數,這關乎你的道心。”
箫劍生輕笑道:“那也的看心情分情況。”
箫劍生沖着芙瑤遙遙抱拳,以極快的速度直奔魚萱她們的住處而去,三天時間比起三年太短了,所以,他要抓緊時間修習念術。
此時魚萱正與幾名修行者坐着屋前的小凳子閑聊,人群中間是顆青果樹,可能還沒到能摘取的季節,青果隻有拇指大小,油亮油亮的透着一股酸爽的味道,一群修行者散落在青果樹周圍,一邊沐浴晨光,一邊小聲計劃着接下來的行程,以及在都蠻族所見。
很快,一衆人便将話題扯到了什麽時候可以離開,雖然暫住在都蠻族内有吃有住,但這些人心不在焉,似乎不想受到這座四方城的拘束。
總共十九人,隻差箫劍生一人。
說來也奇怪,自進入神冢以來,衆人擡頭看天再沒看到那輪火紅的驕陽,隻有一片混沌的白光如波動的海面一般,懸在人們的頭頂,投下千萬縷潔白光芒,至于原因,衆人各說各理。
或許,這便是神冢與界外的大不同,除此之外都差不多,人也是兩條腿的,有美有醜,有胖有瘦,交流起來也沒有任何的問題。
就在剛才,陸易山專門跑了趟箫劍生的住處,他将箫劍生住處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人,地下隻有一桶很髒的洗澡水,浴桶邊上還挂着幾縷幹枯的血絲。
浴桶邊沿上爲何會有絲絲縷縷的血迹,這已經由不得衆人不胡思亂想了,似乎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箫劍生被哪紅衣女子殺了,另一種是那紅衣女子被箫劍生辦了,似乎再沒有其他的可能了。
但絕大多數人還是傾向于後者,畢竟彼此住的地方離的不算遠,以箫劍生當日表現出來的實力,有人若想殺他,不是一件易事,必有大動靜出來。
何況昨天宴會之夜不久,便有人親眼看到先後有兩個女子的身影出入過箫劍生的住處,其中一人是白萱師姐,令一人是紅衣女子,而紅衣女子在箫劍生那裏待的時間也足夠長,很令人無限遐想。
莫非那厮真要入贅都蠻族,做人家的上門女婿,是不是有些心急了。
此刻,魚萱的臉就火辣辣的燙,她很後悔管的閑事太多了。
就在衆人針對箫劍生展開讨論的時候,遠遠一道黑影小跑了過來,額頭上亮晶
晶的,衆人将各種目光齊齊投射了過去。
其中不乏逼視的,恥笑的,譏諷的,還有像陸易山那般欽佩的。
陸易山挑了挑大拇指樂道:“箫師兄,真是一夜不見如隔三秋啊。”
箫劍生疑惑的笑了笑,沒太在意衆人的臉色,抱拳含笑道:“很抱歉了諸位,箫某有些瑣事需要在都蠻族暫停三日時間,不知諸位師兄弟姐妹如何想法,不過我聽說都蠻族有不少好去處,諸位也可以趁着這點時間好好的遊曆一番了。”
衆人開始頻頻點頭,看來猜測屬實了。
魚萱看着箫劍生打趣說道:“昨晚我走之後,是不是那個女人去了你的住處,而且還停留了很久?”
箫劍生撓了撓頭發,不知道魚萱爲何如此說道,但他還是如實的點了點頭,舌頭有些僵硬的說道:“确實,昨天晚上芙瑤有些修行上的問題……”
突然有人打斷箫劍生的說辭,像審犯人一樣的看着箫劍生,笑道:“看箫老弟光彩奪目的樣子,昨天晚上肯定休息的不錯,睡的很香甜吧?”
緊接着,有人更直接說道:“請問箫兄,是雙修的問題吧?”
箫劍生的臉色一瞬間變化了無數次。
就在箫劍生頗有些衆口難辨的時候,那個白胖少年忽然沖着他擠眉弄眼道:“聽聞修行界确實有雙修之法,據說沉醉期間的人可是風來雨去的,有此佳人作陪如何再舍得離開,換做白某,也定是打算以身相許了。”
箫劍生冷眼瞅了下那酸溜溜的白胖少年,平靜了一下說道:“白師弟可能誤會了,我和芙瑤并非你想的那般。”
白胖子獰笑道:“浴桶邊沿上的血是怎麽回事?”
箫劍生登時愣在了當場,感覺無數雙眼睛都在盯着他看,幾息後箫劍生隻好将衣領壓低,露出那道劍傷。
就在一衆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箫劍生如釋負重道:“實不相瞞,箫某以血的代價争取來一個修習都蠻族秘術的機會,諸位若是願意等三天,箫某将感激不盡,如果執意先走,我便讓芙瑤給你們準備一份地圖,咱們選擇好相遇地點,到時候再會。”
箫劍生沒再理會衆人的吃驚表情,抱拳之後匆匆而去。
……
天河井,并非供飲的普通水井,實則是一口無人可知通向哪裏的垂直深洞,洞深幾許,即便翻遍都蠻族的史料也無法考證,都蠻一族之所以千萬年來一直守着這裏不肯搬遷,主要原因便是這口天河井的緣故。
幾十年前,天河井内升騰起的霧氣還是濃烈異常的,然後這幾年下來,井内的霧氣一年比一年稀薄,眼看着便要散去,這令得都蠻族上下萬分着急,靠着天河井,都蠻族出了好幾位神念師,隻是近些年來再無神念師出,芙瑤被看做都蠻族最有希望沖擊那道門檻的天女,但這幾年下來,也僅僅才是四品念師,距離神念師還隔着一個五品的坎。
所以說,天河井對于都蠻一族而言,那是根基的存在,
關乎道都蠻一族的興衰和滅亡,所以芙瑤才不敢讓一個外人染指其中,也是有原因的。
天河井邊沿上,一襲紅衣的芙瑤靜靜的看着那袅袅而起的紅色霧氣,她的眉頭時而緊凝,時而微皺,直到身後傳來箫劍生急促的腳步聲,這才歎息一聲,轉身看着滿頭大汗的箫劍生,輕笑道:“在開始前,本姑娘有四件事說在前面,如果同意,咱們現在就可以開始。”
箫劍生果斷的點了點。
芙瑤冷冷道:“第一,走出外界忘記天河井的存在,不要像任何人提起;第二,在修習之前你需要以本姑娘的血精爲引子,所以,在你喝下本姑娘的血精之後,咱們互不相欠;第三,也是族長說過的事情,你要陪本姑娘進借兵山深處,做好你的本職事情,第四……這血精對我很重要。”
箫劍生用手指将三件事情一一細盤算了一遍,唯獨最後一件,他想不出所以然,想問最終沒有問出口。
箫劍生鄭重其事的說道:“四件事,全部如你所願。”
芙瑤猶豫了幾息,面無表情的點頭,旋即朝着天河井拜了三拜,然後攤開自己白皙的手掌,用另一隻手的兩指緩慢在手掌正中間劃下。
芙瑤細眉微皺,平端手掌,雙目緊盯手掌中間哪天白色的印痕,印痕緩緩裂開,有殷紅的血水咕咕而出,幾息之後,那隻白皙的手掌如一面血色的湖泊一樣懸在芙瑤手心之間。
芙瑤輕使念力,手心中間那面血湖緩慢抖動,很快便有一縷縷血霧飄散起來。
箫劍生恭敬而立,目不轉睛的盯着芙瑤和她手間那面逐漸縮小的血湖,差不多一炷香時間後,血湖徹底消失,隻剩下一個米粒大小褐紅色的丹狀物懸浮在芙瑤身前。
這個時候的芙瑤看起來已經有些搖搖欲墜了,她的身體輕輕顫抖,她的長發和紅色衣裝被汗水濕透,光潔的額頭上豆粒大小的汗珠滴答而落。
箫劍生看着那褐紅色的丹狀物徒生一種悲涼心情,他在芙瑤臉上看到了若隐若現的酸楚。
與此同時,一間不算寬敞的小屋子内,族長雙目緊閉,雙手緊緊互握,因爲用力,她坐下的帶輪椅子不斷的挪動位置。
族長身邊的老人似乎猶豫了很久,才沉重歎息道:“您如此做法,可曾想過芙瑤丫頭的将來,她的血精一旦被那個人奪走,就等于毀了我們芙瑤的後半生了。”
不知過了多久,目色呆癡的族長悠悠睜開眼睛,似乎感覺有些涼意,随手拉過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似乎好受了一些後這才開口說道:“本族長可謂閱人無數,希望這一次依然不會走眼。”
老人将一杯溫熱的茶水端至族長面前,族長像似沒有看到一般,老人搖頭道:“唯有此法嗎?”
族長沒有回複老人,隻是透過窗戶盯着遠方的天空,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才低沉道:“推我出去走走吧,屋裏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