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夜風輕柔的拍打着精緻的小窗,窗前一襲紅影駐足,靜靜而立。
黑暗之中,一雙冷豔至極的美眸緊緊的盯着透窗而過的燭火,她幻想着屋内少年無聊的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場景,想象着一劍抹過他的頸部……
之前,她并沒有殺死他的沖動,僅僅是吃驚于這個家夥的心思和膽量,竟敢将主意打到她芙瑤身上,自族長和她密談之後,她覺得這少年心機比她想的還要可怕,他混入都蠻族有什麽目的?
白桂可怕,但是在明處,可以防範。
但這個少年……
芙瑤每每想起少年救她那一幕,都感覺心在顫抖,可以抹殺掉白桂,他的實力自然不容小觑,她當初有些看走眼了,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修行者,很可怕。
如果真的按照族長的安排嫁給這樣一個人,後果不敢想象。
芙瑤冷笑一聲,磅礴的意念靜默而出,将整個小屋包裹。
接下來,不管小屋内發生什麽事,恐怕外界都不得知曉。
幾息後,那抹紅影輕柔推開屋門,再輕柔關門,小屋之内多了一股清涼之氣。
芙瑤看到了那個家夥,正躺在浴桶内呼呼大睡,少年的頭枕在浴桶沿子上,露出半側清秀的面容,芙瑤的目光順着少年的頸部往下看,他的身體洗刷的很幹淨。
她沒敢看下去,她的心跳的很厲害,她的臉突然滾熱起來,她握劍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顫抖。
箫劍生似乎睡的很香甜,根本沒意識到此時正有人用劍指着他的後頸,他的長發還在往地下滴水。
芙瑤快速轉過頭,用眼角餘光看着那個背影,蓮步輕挪幾步,她的劍一直舉在空中,很短的時間内,已經換了好幾個動作,她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方式抹掉少年的頭顱,所以她一直在尋找最令她舒服的角度。
或者說,她需要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殺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芙瑤慌亂的心跳終于緩解了不少,她眸子微微的凝了一下,忽然舉劍,短劍壓在了箫劍生的脖子上,有水滴順着她的劍緩緩滑下。
但是,箫劍生依然沒有醒,隻是稍微的動了下頸部,将一條腿擡起來架在浴桶邊沿之上,濺起了幾朵水花,繼續沉睡。
芙瑤大吃一驚,慌亂之下,鋒利的劍刃在箫劍生頸部壓出一個很深的印痕。
今夜,她是來殺人的,但真正到了下手的時候,她不知道如何下手,如何在她頸動脈上劃出一道血口,如何将他的頭抹下去。
幾息之後,芙瑤将心一橫,使勁的壓下劍刃,劍刃一點點沒入到少年的皮膚之下,但他僅僅是舒舒服服的往高擡了擡那條腿,呼噜聲接
着再起。
芙瑤目不敢斜視,緊盯少年的頸部和劍交集的地方,她顫抖的手繼續下壓,終于,鋒利的劍刃隔開了少年的皮膚,有清淡的血水滲了出來,血珠滾落進浴桶,和浴桶内的涼水快速相融。
就在芙瑤心跳如撞的時候,箫劍生突然歎了口氣,聲音低沉笑道:“再不動手就沒有機會了,我要出浴了。”
箫劍生做了個起身的動作。
芙瑤忽然驚慌失措,手一抖,鋒利的劍刃直接在箫劍生頸部拉出一條長長的血痕,登時間,血水橫流,芙瑤越發的心慌起來,她快速的棄劍就打算轉身而走。
箫劍生冷笑道:“你就是這般對待你的救命恩人,還是這便是你們都蠻族的待客之道,好熱情啊。”
就在芙瑤身體僵硬的時候,箫劍生再道:“芙瑤姐姐,你用劍在我身後比比劃劃,覺得好玩嗎?”
芙瑤柳葉細眉緊皺,忽然至眉心處凝出五柄念力之劍,将箫劍生團團包住,防止他突然起身,同時冷哼一聲,聲音顫巍巍道:“胡說,本姑娘才不是和你鬧着玩的,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你必須選擇一個,不然死。”
箫劍生雖然看不到那幾柄劍,但能感覺到有冰冷的東西頂在了自己的身體之上,他無奈的皺了皺有些發脹的眉心,頓了一下道:“說說你的兩個選擇。”
芙瑤聲音清冷說道:“第一,明天族長會找你談話,她會讓你答應娶我爲妻,你不能答應族長的要求,第二,你更不能學習念術,我會傳你一套鏡影術,你沒有其他選擇,隻能學這個。”
箫劍生輕笑幾聲,搖了搖頭道:“聽起來鏡影之術也不錯,不過箫某更對你們族的念術感興趣,是不是箫某娶你這個瘋女人之後便成了你們都蠻族一員,理所應當便能學習念術?”
芙瑤突然咬牙切齒說道:“是又如何,你現在沒有其他的選擇。”
箫劍生笑道:“要不要咱們打個賭,敢嗎?”
芙瑤疑惑道:“賭什麽,快說,本姑娘時間有限。”
箫劍生伸出一臂往身上撩了幾個水滴,悠閑說道:“我賭你不會殺我,所以你的劍根本就是擺設,至于你們族長明天找我一事,到時候需要看箫某心情。”
芙瑤狠狠說道:“我爲何不敢殺你?”
箫劍生突然轉身,面對着芙瑤笑道:“因爲你殺了我,那個人情便永遠還不清了,如你這般清冷性子的姐姐,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
芙瑤冷笑道:“所以你早就發現本姑娘進來,還有恃無恐的裝睡?”
箫劍生輕輕點了下頭,表示承認。
他悠悠起身,芙瑤的美眸中,那具挂滿水花的身體快要露出浴桶的瞬間
,忽然倉皇而逃。
箫劍生輕笑着通過門縫看着那個紅色的人影消失在夜色之中,這才起身,跨出浴桶。
天色大亮,小屋門前早已經有腳步聲徘徊。
箫劍生一夜未睡,但精神依然飽滿。
他前前後後将見到都蠻族長會遇到的事情琢磨了幾遍,确定應該能輕松應付,這才揉了揉最近一天時常發脹的眉心,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黑袍,這才将那扇門打開。
門外是一個面色紅潤和善的老妪,笑呵呵的看着箫劍生,笑着說道:“箫公子,昨晚可曾睡的踏實?”
箫劍生躬身彎腰抱拳回道:“晚輩很好,夜晚的都蠻族上空氣息清幽,很适合修行。”
老人并沒有接話,隻是笑了笑道:“那便好,族長要見你,随我來便是。”
箫劍生心底發笑,果然和那個瘋女人說的一緻。
老人頭前帶路,走的不緊不慢,約莫半個時辰後,箫劍生遠遠的看到前方地下有一股紅色的氤氲霧氣袅袅升騰而起,那裏還有一個坐着椅子的老人正面對着那些霧氣,似在發呆。
老人指了指前方說道:“族長,昨晚一直沒合眼,小友自行過去便好,但凡有苦惱之事,可看破不易說破。”
箫劍生疑惑的看了眼老人,點了點頭,快步向族長走了過去。
一口很古老的水井旁,族長正面望着那升騰而起的霧氣連連歎息,似乎聽到了腳步聲,這才停止歎息,似自言自語道:“天河井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往前推幾十年,誰敢站在我都蠻族城下叫陣,大勢将去時,我這把老骨頭也無能爲力了……”
族長也是一位老人,相比剛才那位帶路的老人顯得更老,連她的背影都給箫劍生一種蒼老的氣息,他沒敢打擾族長,隻是靜靜的聽,安靜的看着那背影。
幾息後,族長轉動椅子下的輪子慢悠悠的轉身,目不轉睛的看着箫劍生,先是無緣無故的點了點頭,這才打開話匣子說道:“小友昨晚可曾睡的踏實。”
和剛才那位老人同樣的問題。
箫劍生近距離看着族長那張縱橫無數褶皺的古銅色臉龐,躬身施禮,小心回道:“很好,一覺通明。”
族長沖着箫劍生揮了揮手,無奈笑道:“我知道,芙瑤昨晚去找過小友,給了小友兩個選擇,不知小友做好選擇沒有?”
箫劍生略微吃了一驚,沒想到昨晚之事已經被族長知曉,不過他還是鎮定的迎着族長老人殷切的目光,微笑道:“晚輩深思一夜,已經選擇好了,無法答應族長的要求。”
族長老人本來垂暮的老眼,徒然一亮,坐下的椅子向箫劍生快速移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