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看名字就能知曉,琉月島距離球月島不是很遠。
如果天氣晴好,大型船隻隻需一天時間的行程,像這種輕便的獨木舟也就大半天時間,清早出發,過午便能到達,這還是舟内三人隻是憑借着一副漿低速劃動,如果在獨木舟尾加持了某種力道,時間或許會更短。
獨木舟三丈多長,五尺多寬,用整棵楠樹刳木而成,形如梭,舟前起翹,可迎風,可破浪,配以雙槳,此時已經行出了很遠。
一路上神箭甯面無表情的坐在最前方望着遠方,雙眸沒有焦點。箫劍生和神箭羽兩人遞上的話,猶如石沉大海,得不到回音,直到快中午時分,仿佛天涯海角處出現了一座島嶼的輪廓,島嶼很大,随着海水湧動,整個島嶼看上去像似一隻正在水裏浮遊的巨大怪獸一般,灰沉沉的好似生機可言,與這片蔚藍色的大海格格不入。
神箭甯這才伸了個懶腰,聲音也是懶懶道:“本姑娘一定将那傳說中的擎蒼拿到手,誰敢和本姑娘搶絕對要他好看。”
雖然聲音很低,但有一種志在必得,說完之後,還故意回頭看了眼箫劍生,這一眼搞的箫劍生頭皮一陣發怵。
箫劍生小聲道:“甯可空手而歸也絕對不和你搶,還是保命要緊。”
神箭甯轉過頭偷偷發笑。
少傾,神箭甯看着滿頭大汗的箫劍生問道:“箫兄,可有中意的神兵利器?”
箫劍生揚了揚眉,回道:“不知道甯兒聽過九轉天沒有?聽說這杆大槍沉寂在借兵山無數歲月了,或許是在等它真正的主人出現。”
箫劍生用眼角瞅了下神箭羽問道:“羽兄你呢,可有中意的?”
神箭羽白了眼獨自臭美的箫劍生,搖頭道:“我就算了,這次純粹爲了家妹而來。”
神箭羽心滿意足的瞟了眼擱置在獨木舟中的那張弓。
不知過了多久,箫劍生突然道:“如果能從借兵山多倒騰幾件像樣的武器就發财了,說不定帶回陸地之上能賣幾個好價錢,至少這趟出行的船票錢能賣出來。”
神箭甯微微怒道:“你就這麽缺錢嗎?”
箫劍生很認真的點了點,感歎道:“從小到大見過最大的銀錠也就十兩的,聽說那皇宮裏面的大人物晚上睡覺都枕着五十兩的銀錠入眠,這覺如何能睡的不香甜呢。”
神箭羽幹脆停止了搖漿,直勾勾的看着箫劍生,像看什麽稀罕物種一般,導緻獨木舟一直在大海之中轉圈,過了很長時間,神箭羽才噗呲笑道:“你應
該是修行界生意頭腦最好的一個,沒有撥弄算盤可惜了,要不你幹脆選擇改行算了。”
神箭甯也是接話道:“我看行,像你這般見死不救的狠心的人最适合賺那黑心的錢。”
箫劍生擰了擰眉頭,将身子探出獨木舟,借着海水照看了幾息,似乎覺得很冤,便歎了口氣說道:“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就在這時,神箭羽說道:“勸你想都别想,據說有幸從借兵山出來的人到死不願意提及當年的事,那些神兵利器豈是那麽好到手,能活着出來便是最好,你死在裏面,天下那麽多敵人找誰撒氣?神兵利器是好,但關鍵的還在于使用他的人,小子提醒你,到時候别貪了。”
箫劍生點了點頭,瞬間陷入了沉思。
是啊,他若真死在借兵山,不知道高興了誰又急哭了誰,青雲觀那幾百人豈不是白死了,若那柳慕白還活着,是不是的後悔到老……還有很多事,箫劍生不願意去想了,正如神箭羽說的,神兵利器雖好,關鍵還是在人。
球月島越來越大,仿佛就在眼前,如一塊浮遊在大海之上的陸地一般,間隔着數十裏,便能感受到島上的滄桑氣息,箫劍生突然感覺有些堵得慌。
對他來說上島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一個叫萬姑的人,這是師傅臨走前交代的,師傅還特意給萬姑寫了一封信,信沒有封口,箫劍生看過一次,從師傅的言詞之間能看出對萬姑的尊敬,大體的意思就希望能得到關照。
但讓箫劍生奇怪的是,信的背面有半句話,至今他無法理解。
師傅至今未歸。
獨木舟乘風破浪而去,接下來的路上可謂順風順水,剛剛過午之後,三人終于登上了水岸,将獨木舟拖入沙灘之上,找了一處隐蔽的地方藏好,然後又用一些幹樹枝蓋的嚴嚴實實,頗有一種此地無銀的意思。
球月島比遠遠看到的還要荒涼,仿佛是片無人區,眼睛能及的地方根本看不到人影,到處是光秃秃的死樹和廢棄村莊留下的慘景,三人上島之後一時都有些暈頭轉向,不知該往哪個方向前行。
差不多一個時辰後這才好不容易找到一條沙石土路,三人沿着小路漫無目的的行走,又是一個時辰後,依然是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想找個探路的人都找不到,人困馬乏的三人随便在路邊找了個枯死的大樹,一邊躲在樹蔭下納涼一邊商量着下一步的計劃,就在這時,遠處走來一個光膀子的白發老翁,老翁肩上扛着一根很長的魚竿,精神渾渾噩噩的一步一晃,兩眼渾濁無光,似乎
正趕着去垂釣,對于三個異鄉人的攔路顯得有些惱火。
箫劍生先給老翁行了一禮,恭恭敬敬說道:“請問老人家,可知借兵山的位置?”
老翁似乎有些耳聾,也有可能是南北地域相差巨大語言不通,老翁用昏沉沉的眼睛瞅了眼箫劍生,慢悠悠的搖了搖頭。
箫劍生有些不甘心,提了提嗓門,繼續笑着問道:“那神冢呢,我們三人遠道而來,希望老伯給指個方向。”
老翁翻動了下眼皮,瞪了眼箫劍生,繼續搖頭。
箫劍生頗有些無奈,正準備找根樹枝将打問的内容寫下來時候,就這這時,神箭羽擠開他直接掏出一塊一兩大小的銀子塞給了老翁。
老翁先是尴尬的眯開眼笑了笑,随即眼睛一亮,在身上破舊的衣衫上擦了擦手,毫不含糊的從神箭甯手裏接過銀子,直接塞入腰間那條布帶裏,還不放心的用手往實拍了拍。
神箭甯笑道:“老人家身體可真好,這麽大年齡了依然健步如飛,一看就是長命百歲的福相。”
老翁點了點頭,咧嘴而笑。
那雙昏沉沉的老眼之間馬上放出了精光,将魚竿戳在地上,用手指着遠處那座陡峭的山,張着走風漏氣的嘴,用一口别别扭扭的口吻說道:“這姑娘長的水靈,小嘴也甜,将來肯定能找個好人家,不像某些人出門隻帶張嘴,姑娘瞧見沒有,翻過前面那座山還的翻一座山,出了山區再往前行百十餘裏,便能看到一件很大的什麽叫雷霆神廟,到了哪裏便知。”
神箭甯點頭謝過。
箫劍生顯得有些無辜,張了張嘴似乎覺得沒什麽好說的。
别過那位老翁,三人接着趕路,将速度提至了最快。
就在這時,老翁擡了擡眼皮望着快速走遠的三個背影,情不自禁的冷笑了一聲。
在球月島借兵山和那處神冢并不是秘密,哪怕牙牙學語的孩子也能大體指個方位出來,他當然知道這三人此行的目的,無非就惦記借兵山裏那些傳說中的神兵利器。
他之所以冷笑,是覺得這三人純屬癡心妄想,這些年每年都有來借兵山淘寶的,但沒聽說有幾人真正凱旋歸來的,倒是傷員不少,雷霆神廟周圍不少賣跌打損傷的江湖遊醫沒少賺銀子,他已記不清今天是第幾次給人指路了,索性就搖了搖頭。
老翁從腰帶間摸出那塊銀子,放在嘴裏咬了咬,突然呵呵笑道:“這些賊娃子盡想那美事,反正也是去尋死,這銀子白要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