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姓将軍原名李崇山,最早之前是一名普通的修行者,偶然機會進入軍中,一直在騎尉這個位置上默默無聞十幾年,後來舉證上官雲庭叛國有功,這才在仕途上開始平步青雲,升遷今日的位置,更是在去年的時候随四公主趁着踏青之際,于不可能之中覓得大道之音,成功晉入合五境大圓滿,老則老矣,百尺竿頭還能更進一大步。
誰能料到世事無常,今日卻客死在大良國,令人唏噓不已。
能一拳秒殺合五境大圓滿的高手,同時令得數百手下陪葬,即便可以理解爲李崇山這些年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再不濟加個毫無防備之心,但也是實打實的合五境強者,那箫劍生到底是什麽境界?
此時,臉色最爲難堪的當屬雲承希。
剛才那石破天驚的一拳着實也令他頭疼了一番,雖未受到大的傷害,卻也被震的不輕。
但相比較而言,他更對破了殺陣的一劍感興趣,也可以說這人的存在已經對他擒拿箫劍生形成了阻力,如果不将這人解決掉,此次大良國之行怕是要讓山主失望了。在雲承希眼裏,那一劍夠霸道,夠淩冽,夠無情,似乎就劍山目前的底蘊,很難有人能使出這一劍。
雲承希忽然皺眉,情不自禁的冷笑出聲:“莫非是她?”
确實是她,曾經的劍女蘇劍凝,久不露面,今日突然出山。
雲承希不屑的瞅了一眼亂石堆裏李崇山屍體,悠悠的擡頭看向對面的山頭,與那青紗罩面的女子隔着溪谷對望,青紗女子此刻也看着雲承希,青紗後的那張臉面無表情。
而那白紗女子早已沖到了山下,她一步步走向箫劍生,最後離着箫劍生十幾丈左右的位置停了下來。
他變了,變的有些讓她緊張,有些不安,他再不是那個爲了逃命而抱着她摸着黑沒命的奔跑少年,再不是那個任人随意羞辱的少年,今時的他或許一劍就能蕩平曾經的敵人,但僅僅才過去了一年時間,很難想象這一年中他經曆了什麽。
箫劍生對大師姐耳語了幾句,在見到白紗女子的一瞬間心底的那些怨氣都消散于無形,她還是那麽的安靜。
箫劍生輕笑着走了過去,離着白紗女子一丈外的時候,他深深的鞠了一躬,小聲道:“上官姐姐,你的傷痊愈了嗎?”
他的聲音沒變,但有些疲憊。
上官雪重重的點了點頭,輕輕的揭開白紗,在他面前再不用僞裝,緩緩的笑道:“你這小混蛋過的還好嗎?都合五境大圓滿了,真是令姐姐嫉妒恨啊,曾經擔心你入不了無極宮,擔心你不能修行,擔心你……”
漸漸的,上官雪眼角挂着幾顆晶瑩的清淚。
箫劍生笑的很燦爛,上去牽過上官雪的手,将她領到了秦墨染跟前,一對璧人,都是那麽的耀眼,都有點拘謹,但因爲有箫劍生的緣故,又顯得那麽的親近。
秦墨染主動牽起上官雪的手,笑道:“妹妹應該便是上官雪,真是美豔動人,難怪小師弟常把你挂在嘴邊。”
上官雪莞爾一笑,這一刻顯得很是滿足。
轉瞬,他和箫劍生說道:“師叔也來了,所以你不需要擔心劍山那位閣主,她老人家自會清理門戶,你隻需要應付他帶來的那些喽就是。”
箫劍生點頭應是。
其實,自上官雪走來的那一刻他就聯想到了剛才那驚天一劍的主人,曾經上官雪和他不止一次的提過蘇劍凝這個名字,此時那位前輩一直站在山頂之上,似乎正在和對面山頂之上的那位鴻蒙境高手隔空對望,頗有你不動我自逍遙的感覺。
本來箫劍生也挺頭疼那位鴻蒙
境高手的,如此一來便輕松了不少。
秦墨染和上官雪在這邊細聊,箫劍生向向源郎他們走了過去,按照長幼關系,他先給周姓老頭行了個禮,然後又詢問了一下老頭有沒有受傷,這才憨笑着看着向源郎,歎了氣說道:“多謝向兄在危難之時出手,希望這件事不會對向家産生負面的影響,如果真有那麽一天,箫劍生定會……”
向源郎知道箫劍生要說什麽,所以沒有讓他說下去,使勁的擂了箫劍生一拳笑道:“向家的事不需要你擔心,照顧好自己便是,接下來的路會越來越難走,如今你已經破了合五境大圓滿,我這個當兄長的自愧不如,或許以後能幫上的忙越來越少,這個留在身邊,說不定以後還能用的。”
向源郎将一塊十分精緻的碧玉腰牌交給了箫劍生,玉牌兩個面都陽刻着篆字,一面西荒向府,一面客卿長老。
箫劍生知道這腰牌的分量,自然也知道向源郎的用意,他猶豫着想還給向源郎,但向源郎滿不在乎的說道:“向家家大業大,麻煩事肯定也不少,多你一個麻煩無所謂,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那便盡快成長到一個高度,也好讓我們在你這顆大樹底下好乘涼。”
箫劍生點頭笑了笑,将腰牌收好,他又轉過身在高有才圓咕隆咚的肚子上點了一手指。
高有才抱怨道:“劍哥,早知道你已經破了合五境大圓滿,我便不來湊這個熱鬧了,害的本少爺幾天時間就掉了一堆膘,你忍心嗎?”
箫劍生接着又在高有才胸口上戳了一指,然後掃了眼看着旁邊的鹿小跳,對高有才說道:“别人修行長境界,但你修習長肥膘,而且肉要長對了地方才行,瞧瞧鹿姐姐……”
就在箫劍生和高有才互相淫笑之時,鹿小立直接拔劍橫眉立目道:“再欺負我姐姐信不信本小姐讓你倆做不成男人?”
箫劍生知道這娘們不好惹,頓時吓的一個哆嗦。
他本來還想和這群昔日的好有寒暄幾句,高有才咧着嘴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但就在這時,溪谷的上空傳來了陣陣劍鳴之聲,一百多号身着劍袍的劍山弟子自山腰密林中走出,如虎豹下山之勢向箫劍生包圍了過來。
這些人都是修行者,身上自帶着一股傲氣,自帶着一股不屑,遠遠的就能看出這些身着劍袍的修行者和那些軍卒完全是兩股氣勢,似乎是志在必得。
向源郎向箫劍生使了個眼色,笑道:“你又來活了。”
箫劍生笑着掃了眼那幾位躍躍欲試的無極宮弟子,提醒道:“這些人都是霍海娘家人,你們最好不要參與進來,免得回到無極宮被哪厮針對。”
其中一少年爽朗笑道:“箫師兄,我們幾個已經想好了,既然是修行便不能看着别人的臉色行事,更不能畏懼生死,這樣便失了道心。”
箫劍生輕輕的拍了拍少年的肩頭,說道:“話雖如此,但有命在才能修行,不是嗎?”
身着劍袍的修行者越來越近,箫劍生再沒多言,帶着一群人向秦墨染和上官雪那邊彙合了過去,眨眼之間,箫劍生他們二三十人被哪一百多号修行者圍困在中間。
此時,雲承希和青紗女子各自離開了所在的山頭,在溪谷上空禦空而行,彼此的距離越來越近,當兩人的距離不足十丈時,雲承希冷笑道:“劍女蘇劍凝,你終于肯出山了,世人傳你劍無情,人絕情,今天劍山星辰閣閣主雲承希向你讨一劍,如何?”
蘇劍凝抿嘴輕笑一聲,悠悠的摘去了青色面色,輕輕的甩了甩瀑布般的長發,心情有些複雜。
曾經,蘇劍凝創造了劍修者的神話,被後世人尊爲
劍女,傳說她人美劍無情,然而,傳說終歸是傳說,十七年了,這個傳說一直保持着神秘的面紗,從未再有人目睹一眼當年劍女的絕代芳華,今日,随着那塊青紗落地,這個神話該是續寫,還是被戳破,溪谷之中全部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來自劍山的弟子。
尤其是秦墨染,此刻失神的看着上空的蘇劍凝,手中青劍再無法擡起。
周姓老者歎息一聲,似乎想說的話都在那身歎息中。
箫劍生早已在上官雪口中聽聞了蘇劍凝的名字,今日見到其人,似乎也有些激動,尤其是當他看清蘇劍凝眉宇間那絲淡淡的憂傷後,仿若在夢中似曾相識。
蘇劍凝平靜道:“這一劍你想證明什麽?”
雲承希繼續冷笑道:“證明沒了你的劍山依然強大無匹,如何?”
蘇劍凝話語中略帶嘲諷道:“是奉天王朝給了你們強大的底氣嗎?”
雲承希無言以對,刹那間,他手中多出了一柄丈許長劍,劍身通紅,仿若在燃燒,雲承希并指點在劍身之上,燃燒的長劍猛然吐出一條水龍,繞劍而行。
就在蘇劍凝冷眸之時,燃燒的長劍刹那間封鎖了蘇劍凝所在的那片天地,伴随着一陣若有若無的龍吟之聲,長劍出,一劍封喉刺向蘇劍凝咽喉。
蘇劍凝靜靜的看着那華麗的劍尖,并未出劍,她手中根本就沒有劍,通紅的長劍在她那雙秀美的雙目之中凝成了一個紅色的圓點,她隻是在看,在細思這劍上沾染了多少無辜的鮮血,才能凝出怎麽血淋漓的一劍。
長劍一往無前而去,在距離蘇劍凝尺許出猛然爆出一團烈焰,血紅色的烈焰随着雲承希的心思而擴張,像一張血盆大口一樣似要将蘇劍凝吞噬掉,那條水龍便是舌頭,已經繞到了蘇劍凝身後。
就在這時,雲承希突然大笑道:“蒼血一劍,你如何躲?”
秦墨染雖在觀戰,但已經渾身被汗水濕透,她曾聽聞過劍山蒼血劍的可怕,今日親見果然名不虛傳,但她出汗的真正原因卻是爲蘇劍凝擔心,她不由的看了上官雪一眼,希望再上官雪身上找到些許的答案。
上官雪心思玲珑,快速湊近秦墨染小聲道:“大師姐莫要擔心,師叔修的秋水劍法早已劍在心中”
然而,雲承希哪一件實在氣勢逼人,喚做是她頂多三分把握……秦墨染将信将疑的輕嗯了一聲。
幾息之後,蘇劍凝所在的那片空間已然被一片火海吞沒,她的人也變的模糊起來,就在衆人都爲一代劍女捏了一把汗的時候,忽然看到火海之中的蘇劍凝突然往後退出一步,與此同時,一道毫無氣勢可言的劍氣之她體内激射而出,以摧枯拉巧之意在那火海中肆意的突破……
這一刻間,天地之間有悲鳴蕭殺之聲在這一瞬間傳出了百裏千裏之外。但凡是修劍之人,或腰間,或手間,或空中,他們的長劍在這一刻都發出了陣陣的悲鳴之聲,似不受控制一般……
劍氣傳回了劍山,劍山山主霍青城第一個聽到,他登時就緊皺眉頭,狠狠的一拳砸向面前的廳柱,口中喃喃道:“師妹,十幾年不見,你還是那麽的絕情,你爲何還和師兄過不去,莫非那人對你還那麽重要嗎?”
幾息後,潇潇殺氣落盡,雲承希隻感覺一陣無來由的寂靜、空靈,恍恍惚惚間,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然後憤怒的看着對面的蘇劍凝聲音凄涼道:“你的劍……通靈?”
蘇劍凝目色平靜的看着将死的雲承希,冷笑道:“你死的一點不怨。”
雲承希至百丈空中砸下,在落地之前,他的心已經被劍氣攪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