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外界發生之事,箫劍生全然不知。
自那日大師姐無故失蹤,甯鐵鞋隻說了句她遊山玩水去了,箫劍生雖然不信,但也沒有追問。
雖然和甯鐵鞋是第一次見面,但基于對方的強大和數次出手幫忙,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接下來,甯鐵鞋帶着箫劍生一路沿着山脊而行,穿越了上百處大大小小的斷崖,而那種特别的感覺伴随了他一路。
從陌生到熟悉,再到一念既來,箫劍生收獲頗豐。
最後幾次,他隻需一個念頭,那種飄然的東西便會自行在腳下出現,載着他遠循而去,可謂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奇妙無比,似乎和禦劍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的身形感覺到了一種空靈之感。
眼前山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雲海奇觀,一老一少仿佛踏入仙境一般,腳下升騰起層層卷雲,壯觀無法形容。
在一塊方圓十幾裏的碩大卷雲之上,兩人停下腳步,箫劍生緩了口氣問道:“甯前輩,這裏可是天上?”
甯鐵鞋瞥了一眼箫劍生,點了點頭說道:“既是天,也是地,如果按照扶搖直上九萬裏的說法,那這裏遠遠算不做天,就看你如何理解。”
甯鐵鞋看起來心情不錯,就在箫劍生心思波動之時,又補充說道:“準确來說這裏是昊然之境,位于天和地之間一種特殊的存在。”
昊然之境?
箫劍生突然長大了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毫不掩飾自己的吃驚。
這裏确實與衆不同,身在昊然之境,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也感覺不到空間不同,仿佛遠離了喧鬧的人間,任何你之前有過的東西在這一刻都被洗滌幹淨,就連靈魂都變的飄逸起來。
這裏很安靜,寂靜無聲,白天聖光萬束,将整個天地照的猶如一個銀色的世界。
夜間月亮大如鬥,紅彤彤的如磨盤大小,柔和的光線灑在緩緩卷動的雲層之上,遙遠處星辰閃亮,尤其是那顆紫星,仿佛就是誰家屋子裏的燈火,不經意透過窗戶映射了出來,讓箫劍生憑空生出一種想去扣響那家人門闆的沖動。
似乎過了很久,箫劍生終于從哪種吃驚之中回過神來,依然還是吃驚問道:“剛才在過山澗之時,晚輩腳下感覺到的那種東西,莫非也屬于昊然之境?”
甯鐵鞋斜眼道:“非也,那是老夫所凝的昊然之氣,助你踏上昊然之境,道教有一種失傳已久的飛行訣叫逍遙遊,可禦空,可青雲直上,便是需要借助昊然之氣來修煉。”
箫劍生似懂非懂的點了點,心中滿是疑問和不解,但又不知從何處問起。
甯鐵鞋呵呵笑道:“小子,在昊然之境修行,妙不可言,要不要試試?”
箫劍生恍恍惚惚的點了點頭盤腿坐下,凝神靜氣,雙眼緩緩閉實,吸納有度。
夜晚時分,箫劍生對着那顆紫星冥想,偶爾會聽到甯鐵鞋如誦經一樣的聲音,而這個時
候往往都是他身心最難集中的時候。
清晨時分,他會盯着那輪從卷雲之下升起的紅日冥想,他會繼續逐日。
白天時分,他的思緒如那聖潔的光束一般充滿了整個天地,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每一塊浮雲中所含的雨滴。
箫劍生已經陷入一種絕妙的境地,他周身飛雲擺渡,日月交替隐顯周而複始,箫劍生這一坐便是九天。
第一日,他如坐針毯,渾身燥熱難耐。
第二日,他窺視了自己體内,發現一張密集大網。
第三日,他的氣海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個白色的氣旋聖潔無暇,如那九天之上的白雲凝結而成,美妙無窮。
第四日,他的身體空靈如無物,仿佛一間空曠威嚴的宮殿,宮殿之中隻有七盞離世青燈在燃燒。
……
第七日,他身下的卷雲開始變得陰暗起來,伴随着陣陣不安的動靜。
第八日,遙遠的天穹之上傳來劇烈的轟鳴,滿天的閃電如一顆蒼天大樹的樹根,令人膽戰心驚。
第九日,箫劍生所處的這片昊然之境開始電閃雷鳴,某一時刻,來自天穹之上的雷電和卷雲之中迸發的雷電交彙于天穹某處,雷聲滾滾翻出千裏之外,無數道閃電将夜空照的通亮一片,而這一異動就發生在大良國上空,幾乎将半個大良國照的亮如白晝。
此刻,正有大良國五靈台監管夜觀天象,忽見天将流火,惶恐之下赤腳趕往禦書房,令得正在爲奉天王朝大兵壓境一事焦頭爛額的皇帝猛然對天長歎,這是天要亡我大良國不成?
與此同時,大良國某處深山降下流火,山火綿延數百裏,死傷極其慘重。
鳳凰山某處,劍山星辰閣閣主雲承希,正在借着燭火細細的品着一副地圖,這幾日來,那個少年一直沒有出現讓他有些頗感不悅,就在他愁苦之餘,忽然天空之上悶雷陣陣,天穹之上大如鬥的流火降入山間。
雲承希略一皺眉,禦劍飛入夜空,感受着天穹之上令他心悸的動靜,碎碎念道:“如此方式的破境,聞所未聞,恐怕這人在劫難逃。”
雲承希冷哼一聲,轉身而去。
他始終疏忽了一點,如果這人破境成功,又将做何講。
這一幕,也被遠在千萬裏之外的大修行者看着眼裏,震撼在心。
這一夜,天現異象,将注定将被載入修行界的史冊。
位于昊然之境某處,彌漫着一股濃濃的烤焦味道,不知過了多久,箫劍生終于睜開了眼睛,他先是攤開雙手看着手掌之上幾條流動的閃爍的紋路,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受了一下氣海内磅礴的能量流動,和從身形到靈魂上的躍然。
難怪合五境大圓滿是一條難以逾越的分水嶺,讓無數的修行者望而止步,确實有其道理,現在他隻需閉目沉思,便能遙感夜空之上的鬥轉星移,溝通那些星辰之上的偉力。
就在箫劍生情不自禁之時,忽然覺的有些不對勁,他猛然轉頭,
看到一個瘋瘋癫癫的老頭沖了過來。
“小混蛋,你可知這是在玩火,稍有不慎,你便身死道消,你死了也就罷了,老夫修習了幾千年也就給你做了陪葬……”
甯鐵鞋怒氣沖沖的從一團黑煙中走了出來,滿臉煙熏妝,隻留一雙憤怒的眼睛,身上的衣服再填幾十處窟窿,滿頭銀發絲絲直立。
箫劍生急忙起身,朝着甯鐵鞋連連施禮,但臉上卻洋溢着無法控制的暢快淋漓。
箫劍生謹慎道:“甯前輩,晚輩知錯了,下次破境一定先找個鬼都找不到的地方。”
甯鐵鞋冷笑一聲,最終沒有将那隻鞋丢在箫劍生臉色,過了幾息,待心情平靜了一些才說道:“其實……也怪老夫……本以爲選擇在昊然之境内破境會好一些,罷了,這啞巴虧老夫自認了。”
翌日一早,一老兩少離開了昊然之境,三人進入了溪谷的山口,沿着溪流而上,追逐着最肥美的魚兒,三人不談道不談修行,有說有笑隻論吃喝,他們沿着溪流而居,足足過了兩天的逍遙日子。
第三天甯鐵鞋離開,箫劍生和秦墨染目送出幾十裏。
快中午時分,兩人并排坐在溪邊随意的拔着水花,箫劍生這才好奇說道:“聽甯前輩說師姐這幾日遊山玩水去了,不知真假。”
秦墨染笑着道:“甯前輩沒有騙你,師姐這幾日确實在一個叫西子湖的地方遊玩去了,比任何地方都要安靜。”
秦墨染似乎想起了什麽,臉色洋溢着陶醉之色。
西子湖是什麽地方,箫劍生沒有聽說過,陌生的和昊然之境一樣。
箫劍生沒有問,秦墨染也沒有說。
兩人默默前行,似乎快走到那處草棚的時候,箫劍生才說道:“師姐,師弟打算拿了包囊先不回無極宮,直接去借兵山試一試。”
秦墨染下意識的看了看周圍,略顯的有點激動,又有點傷感,聲音微弱道:“你如今也已經合五境大圓滿,論境界隻比師姐低一境,論戰力應該在師姐之上了,師姐氣海受損之後雖然在甯前輩的幫扶下恢複了不少,但要回複巅峰時期還的靜養一段時間,所以師姐這次就不能陪你去了,省的給你徒增煩惱,你當盡力而爲将那件神兵利器拿到手,對你來說便是如虎添翼一般,但也切記莽撞,師傅說那萬姑不是尋常人可以理解。”
箫劍生點頭應是,猶豫了一下道:“四師兄和五師兄哪裏……”
秦墨染輕笑道:“這個不必你挂心,晝明受傷已逃,應該已沒有大礙。”
兩人沿着小溪緩緩而行,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曾經暫居的地方,隻是看到那處草棚已經被人毀去,箫劍生忽然心間升騰起一陣無名之火,看着那滿地的草屑手指輕輕顫抖。
秦墨染緩步走向那個被損壞的石槽,似乎想起了某些事,幽怨的瞪了箫劍生一眼。
就在這時,忽然間一隻溫暖而有力的手臂緊緊的摟住了她的柳腰,秦墨染心跳突兀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