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再無閑雜事耽擱,快中午時分,車隊順利穿越昆吾山脈進入大良國地界,一行人總算是舒了一口氣。
車廂内本來處于半醒半睡狀态的箫劍生似乎嗅到了某種熟悉的味道,嗓子裏哼出一個極其舒服的音調,揉了揉眼睛,撩開擋在車廂簾布眯眼看向車外好一頓細看。
就在他淺睡之際,車廂内其他人開始議論起剛才的遭遇,尤其是苦行僧和箫劍生的那番不爲人知的暗語,令很多人猜測不休,一番大膽的猜測終究得不到正主肯定,覺得無聊便又大聊特聊起大良國的風土人情,箫劍生迷迷糊糊間聽到了一些。
大良國雖然地域不大,但老天似乎眷顧這片土地,大良國山地多,各種飛禽走獸也多喜歡在這裏栖居,因爲偏南方一年四季山丘山林常綠,據說在大良國很難看到雪景。
箫劍生認真的看着連綿不斷起伏的山丘,嗅着山間微風送來的的野花野草的馨香仿佛又回到了泥井口,尤其看到那些比泥井口更爲高大的鴿子花樹,思緒萬千。
此時,石仟羽下巴擱在兩腿膝蓋上,一雙清瑩透澈的眼睛仿佛一汪清泉般閃耀,似乎一直保持這個姿勢靜靜的盯着箫劍生看了很久,大大圓圓的眸色裏帶着一絲迷離的睡意,看到箫劍生醒了,石仟羽莞爾一笑,幽怨說道:“你終于舍得醒了,要不要師姐給你介紹一下大良國的風土人情?”
箫劍生像看白癡一樣的看了眼石仟羽,不解風情的回道:“大良國……美女多嗎?仟羽師姐給介紹介紹。”
石仟羽哼了一聲,氣的嘴唇發白,決定再不理會箫劍生。
石仟羽和車廂内其他說道:“按照黃覺盛掌教的安排,先去羅浮山安營紮寨,然後再派人去和羅浮山的霍海取得聯系,這段時間的出行隻能靠走了,所以大家務必做好勞其筋骨的準備。”
石仟羽剛剛說完,箫劍生就是噗呲一笑,笑的很是天真,像他這種自幼便在大山裏摸爬滾打的孩子,真不知道什麽是勞其筋骨,反倒是可以好好借助這山林裏充裕的氣息好好的修行。
石仟羽輕輕的拍了拍胸口,僅僅是白了眼箫劍生。
羅浮山不高,遠遠的就能看到整座山的真容,山體濃綠,各種樹木遍布,形如一隻陷入大地裏面的半截馬身,馬頭、馬背、馬尾樣樣清晰可辨,山間濕氣大雲遮霧罩,看起來整座山就像被雲霧托起來一般。
車隊還沒有經過羅浮山腳下的時候,其實已經沒路可尋了,剩下的路程全靠幾名壯漢硬生生的趕着馬車在綠草和林地之間壓出一條道來。
按照石仟羽手中地圖标注,羅浮山有一處廢棄的宗門,正好做暫時的落腳點,剛入山不久,果然在不遠處發現一處依山而建的破爛建築,現在已是人走茶涼,陡峭的石階上和那些暗無人氣的建築上長滿了蒼勁的野草,所有的亭台樓閣也隻剩下最後一座二層樓閣,樓閣氣勢還算恢弘,隻不過破敗的厲害。
人群下車落地,幾名向導将馬車趕入山腳下的馬廄内喂養,
石仟羽朝衆人揮手道:“這裏原先是神羊宮的地盤,幾年前神羊宮被幾個大門派聯合起來鏟平,這裏也就荒落了,正好咱們簡單的收拾一下,以後就暫時在這裏落腳了。”
人群中一個女子忽然說道:“仟羽師姐,這裏是不是死過很多人?”
還沒等石仟羽解釋,便有人說道:“是啊,這裏晚上特别的陰森恐怕,如果琳師妹晚上有什麽不便,可以找師兄們幫忙啊。”
叫韓琳的少女氣呼呼道:“想得美,我晚上找仟羽師姐。”
就在一行人快攀上一半石階的時候,不知道誰戲說道:“我看你才想的美呢,仟羽師姐還不一定找誰呢。”
登時引起哄笑一片。
石仟羽臉色微紅走在頭前,一行人沿着石階而上,直達位于百丈高處的那灰色二層樓閣,樓閣門頭上的牌匾已經被毀壞,兩扇脫漆嚴重的大門也是敞開着的,樓閣内一片狼藉,各種斷裂的刀劍、桌椅、燈柱等等散落一地。
箫劍生沒有随着衆人進去,他在樓閣前的一石欄處停了下來,舉目遠望,就在這時位于千丈高空上的一個黑點引起了他的注意,黑點久久的盤旋在這座破舊的宗門上空,差不多半柱香時間後才隐入山後。
箫劍生隻是笑了笑,未作理會,他也沒法理會,那隻大鳥遠在千丈之外,即便手裏有弓也拿它沒有辦法,索性就沿着石階向下走去。
箫劍生在馬廄那裏和大胡子好說歹說借了一匹快馬,别看這些壯漢生的粗魯,但心思一點不比正常人差,最初大胡子并不同意借馬,并且列舉了一堆興源镖局的規矩,箫劍生隻好說有時間和他們切磋交流一下煉體心得,大胡子這才眉開眼笑,将一匹黝黑色的神駿馬兒牽了出來。
馬兒認生,最初根本不搭理箫劍生,還騰着蹄子直往他腿上招呼,箫劍生隻好使出看家的本領,在草叢裏撿了一些最嫩的青草,這才騙的那黑駿馬乖乖就範。
箫劍生翻身上馬直奔羅浮山深處,既然要打算在這裏安營紮寨,那周邊的環境必須了解一下。
一人一馬穿過了好幾道山澗的溪流,中途也碰到一些當地的修行者,在箫劍生看來這些人都是一些二境、三境的修行者,資質也一般般,似乎正在勤能補拙,對于那些人來說,箫劍生身上有股子陌生又強大的東西,所以很多人都是避之不及,隻有一些膽大的會過來小心翼翼的攀談幾句,箫劍生始終保持微笑,盡可能的和這些人打探一些東西。
比如這些修行者所在的宗門或者門派最近晚上夜深人靜時分常常聽到些動靜,所以他們每當晚上天黑前定時會緊閉宮門,謝絕任何訪客,再比如他們之前修行一般都在山裏,但最近山裏來了一批人,個個橫眉立目,讓人不敢靠近,他們修煉的地方也由山上轉到了山下。
接下來,箫劍生又在羅浮山轉悠了一會,再沒有發現異常。羅浮山雖然沒有昆吾山脈的氣勢,但也蜿蜒綿延數百裏,别說藏幾個人,即便暗藏一直軍隊也綽綽有餘。
天色快黑的時候,箫劍生在一處小宗門前停了下來,厚重的山門緊閉,裏面死靜一片,隻有若隐若現的光線說明裏面還有人在活動,很好的應證了剛才幾名修行者的話。
箫劍生本想看看這小宗門叫什麽名字,結果轉了一圈并沒有任何的挂匾和題字,他有些想不通。
夜幕降臨後,箫劍生回到了神羊宮遺址,二層樓閣已經收拾完畢,門後立着一排燈燭,光線不是很亮剛好能将一樓大廳照亮,衆人見箫劍生回來便圍了上去。
石仟羽分開人群看着箫劍生不悅道:“你知不知道現在羅浮山外界不安全,你一個人溜号害的所有人擔心。”
很快便有人笑道:“是仟羽師姐一個人擔心吧,我們可從未擔心過這位師弟的安全,我們倒是擔心别人的安全。”
箫劍生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說道:“這位師兄說的沒錯,其實我在山裏會更安全。”
接下來,箫劍生将沿路打聽來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和衆人說起,衆人在不解之餘免不了長呼短籲。
晚上時分,石仟羽專門召集衆人開了個簡短的小會,重點就是安頓大家在無極宮還沒有派來坐鎮的高手之前晚上盡量不要外出,如有需要可以結伴,以及一些瑣事,比如晚上如何值夜換班,如何分派男女住宿等等。
半夜時分,彎月照射下清冷的光束将山間映的朦朦胧胧,按理說夜間的羅浮山應該很安靜才對,但卻給你一種蕭殺之意,箫劍生因爲白天休息的太充足,晚間全無睡意,便趁着别人熟睡的時候,悄悄一個人提劍走下了二樓。他在樓閣前的平台上打坐,但一直無法安靜心神,索性就向石階下走去,在之前那些建築坍塌的地方,他将地下的雜物簡單清理一番便練起了劍,練劍确實可以讓他心思平靜。
而他練的也是大師姐教授的劍法基礎,一些最基本的招式,幾趟下來已是滿頭大汗,夜風一吹精神越發抖擻,箫劍生索性沒做休息,長劍繼續舞動帶起邪風無數。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推開二樓的門,一步躍起飄落箫劍生跟前,來人笑道:“這一劍能殺死華堂春,那厮死的也不冤。”
這話明顯就帶有吹捧之意,箫劍生沒做理會。
他剛才出劍收劍動作都是相當緩慢,沒有刻意追求所謂的劍意,旨在體會一下這柄劍本身的威力,他也聽說了虬龍鈍劍沾染了太多人的鮮血,如此一柄好劍怕是早已有了自己的靈性。
箫劍生沒有點破楚楓的話,回頭說道:“你應該不是來誇我的,有事直說。”
楚楓尴尬的指了指羅浮山深處,笑道:“有沒有興趣一探究竟?”
箫劍生看了看楚楓,一身黑色夜行服,爲了方便行動腰間隻配了一柄短劍,準備的倒是充分。
箫劍生點了點頭。
夜色之下,箫劍生和楚楓兩人沿着石階而下,身影很快就消失夜色之中。
就在這時,二樓的一個窗戶被人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