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堂春死了,死在了和箫劍生的擂台之争中。
這幾日消息開始長了腿般的瘋傳,剛剛拜師月華長老名下,從一個前途光明的少年變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消息來的太過突然,讓人很難接受,似乎沒有人相信,有人敢殺華堂春。
然而,春風閣中屬于華堂春的座位撤走了,年輕教習隻簡單說了句,人走茶涼。
當然,最讓人不可接受的是殺華堂春的那人竟然是箫劍生,一個剛入宮時連飛劍都奴駛不了少年,不到一年的時間竟然殺死了靈颢境的華堂春,如果不是那日觀看者甚多,似乎便成爲了一種不可能,似乎在某些人眼裏這就是對修習者的侮辱。
這一消息令得很多人抓狂了,月華長老首當其沖,其次是許相依、霍海、殷洪烈、完顔慶等人,然而,最終這些人都沉寂了下來,沒有爲華堂春的死讨回一點說法,無極宮也并沒有針對殺人者箫劍生做出相關處罰決定。
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華堂春到底是怎麽死的,看到的人很多,但看清的一個都沒有,所以,在很多人眼裏華堂春死的有些不明不白。
甚至,死的有些憋屈。
箫劍生憑什麽敢在擂台之上出手殺人?
問題一經思考似乎就有了答案,半年之前,華堂春和霍海幾人不也險些逼死箫劍生嗎?
似乎就能說的通了。
差不多半月之後,華堂春的死已經被人遺忘了,也接受了。
同時被遺忘的還有那個殺人者箫劍生,這半月以來,箫劍生再沒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中,很多人都在想,他是在避禍,畢竟殺死一個長老的弟子不是一件小事。
然而,就在今天,剛剛走出玉宵宮的幾名弟子看到箫劍生背影,身穿簡單的單薄長衫,腰間挂着一柄長劍,目不斜視的向藏走去。
一時間,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議論再度嘩然。
下午剛剛過了飯點,便有一行三人大搖大擺的走進了藏。
藏總共五層,每一層所藏書籍不盡相同,一樓以文史類居多,二樓以功法秘籍、劍譜、刀譜、陣法類占主導,三樓和二樓的差不多,但檔次和包裝要精美了一些,可以租借的天數也要短暫的多,所以過來租借的人少,過來閱讀的人很多,幾乎都是賴在藏一整天的那種。至于四樓五樓,那扇門永遠都是關着的。
三人中兩少年一少女,兩名少年倒是平平常常長相一般,那少女卻顯得有幾分傲氣幾分姿色,又大又圓的杏目直勾勾的盯着過往的人流
,引來不少回頭客,三人在一樓簡單的環視一圈沒有找到要找的人便直上二樓。
在二樓又撒開腿轉悠了一圈,也沒見到那人的影子,直接上了三樓。
三樓今天的人特别多,顯得有點擁擠,到處是聚精會神的眼睛,上百張椅子已經座無虛席,三人小心的繞着人群,摸着書架上的緩慢前進,就在剛轉到西南角的時候發現了那人的側影。
三人忽然停下了腳步,少女使勁推了一把前面的少年,說道:“陳一鳴,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陳一鳴愣了一下,吞吞吐吐道:“要不咱們一起過去,這樣才顯得有誠意一些,你說呢雲天。”
叫雲天的少年,眼睛有些眯縫,此時正盯着箫劍生手裏那本書,似乎沒有聽到,少女不悅道:“陳一鳴,你不是吹噓要找箫劍生切磋嗎,現在人就在眼前,慫了?”
陳一鳴馬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說道:“你一囔囔倒顯得我陳一鳴怕了他似的,我去就是。”
陳一鳴摸着書架向箫劍生走了過去,離着箫劍生四五步的時候便早早的停了下來,然後凝神靜氣小心的伸長脖子,向箫劍生腰間的長劍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藏内有些燥熱的緣故,陳一鳴不知不覺的額頭上沁出了汗珠,他搓着手小心的挪着步,但就是不敢開口。
似乎自從擂台那件事之後,眼前這少年讓他更加的陌生了,記得在半年之前,他還有勇氣說出切磋二字,今天卻沒膽量再前進一步,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緣由。
似乎過了很久,身後的少女堅挺的鼻子都快被氣的歪到一邊去了,陳一鳴依然像根标杆般站着。
就是這時,箫劍生轉過了身,将書頁折了個小角,笑着看向陳一鳴說道:“想切磋?”
陳一鳴連忙搖頭道:“誤會,誤會,今日絕對沒有切磋的意思。”
箫劍生微微皺眉道:“那就是霍海派你來的?”
陳一鳴臉色一陣白,趕緊解釋道:“都不是,兩日之後春風閣有個同窗會想請你參加,不知道肯不肯賞臉。”
陳一鳴說完了自認爲該說的話,眼睛避開了箫劍生。
箫劍生直截了當說道:“從被陳申平教習趕出春風閣之後,我就不屬于哪裏了,所以,嚴格來說我和你們算不上同窗,你不覺得請我很沒道理嗎?”
陳一鳴尴尬的笑了一下,求助似的回頭看向了石仟羽。
石仟羽狠狠的瞪了一眼陳一鳴,旋即背着雙手手,腳步一颠一颠的走了過來,然後擠開陳一
鳴,看着箫劍生聲音清脆笑道:“你可以直呼我石仟羽姐姐,也可以叫仟羽師姐,總之,我比你大。”
箫劍生皺了皺眉頭,一邊輕笑一邊打量着眼前這個有些驕傲的少女。
肌膚白皙,眼睛又大又圓,小巧的鼻子還挺直,殷紅的小嘴嘟着,顯得還有幾分骨子裏透出來的調皮勁,身着春綠色半袖衫,外面披着淡綠色紗衣,身材不錯,發育的也算不錯,應該小時候衣食無憂。
箫劍生皮笑肉不笑說道:“大體意思陳一鳴已經和我說了,如果這位姐姐說完了,你們就可以走了,别打擾我學習。”
箫劍生低下頭繼續翻看手裏的那本發黃還帶着一股黴味的舊書,這本書是陳申平教習推薦他看的,初始,箫劍生并不樂意在上面浪費時間,隻是走馬觀花一般浏覽了幾頁,但是翻看了幾頁之後,他被一頁臨時裝訂進去的地圖吸引了。
這是一頁用毛筆勾畫出來的地圖,地圖很大,囊括了整個世界的版域,甚至細微到泥井口三個小字都出現在了版面上,當然,令得箫劍生挪不開眼睛的是地圖的最西邊,也就是鬼柔國之西用了很重的墨寫了四個字,黑暗角域。
就在這時,石仟羽突然說道:“黑暗角域原本是個真實存在的地方,隻是在上次洪荒末法時代已經滅迹了,後人惦記它最多是出于一種警覺,如果你想了解黑暗角域我可以給你講,幾天幾夜都可以,隻要你有時間聽。”
箫劍生顯得有些吃驚,不過在他輕輕的合起書頁的同時,已經将那種突來的吃驚壓在了心底,他瞥了一眼石仟羽,正色道:“談不上想,隻是偶爾看到了便多看了幾眼,不過,你要是願意講,我不反對。”
石仟羽無趣的瞪了箫劍生一眼,幽怨道:“你這人,到底去不去?”
箫劍生笑道:“不去。”
石仟羽突然提高聲音說道:“你敢殺華堂春,卻不敢參加一個小小的同窗會,真是古怪呢,不去拉倒,本姑娘還懶的給你講呢。”
就這樣,很多雙埋頭苦讀的眼睛同時擡起了頭,吃驚的看向了箫劍生,然後後快速的低下了頭,互相交頭接耳的小聲嘀咕了起來。
箫劍生見狀幹脆将那本書夾在腋下,拍了拍陳一鳴的肩頭,穿過人群通往二樓的樓梯走去。
他剛走幾步,就聽石仟羽在身後說道:“是黃掌教讓我們請你的,你以爲我們樂意啊,而且到時候向源郎也在場,你有什麽好擔心的。”
箫劍生略微駐了一下足,但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