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染歎息道:“活着便好,你是逢時而生之人,沒那麽容易死亡,若真有那麽一天,這天也就不是天了。”
箫劍生疑惑道:“那是什麽?難道真要變天?”
秦墨染緩緩道:“洪荒末法再臨世,人間遍地起硝煙,風過萬裏白骨現,到時候黑暗角域将取代這片天空,天下生靈再見不到蔚藍。”
奕平生平靜道:“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便守着這棋盤度日,老死在無極宮中。”
奕平生看着箫劍生玩味笑道:“到時候小師弟的擔子可就重了。”
箫劍生笑道:“那師弟就撂擔子陪你手談到底。”
秦墨染白了箫劍生一眼,說道:“學大師兄你就上當了,他的修行無處不在,可以不起眼到一盤棋。”
“也不要學你三師兄,整天無所事事的下河抓魚,上山掏鳥,還有你四師兄刀磨的比誰的都快,但見不得一滴血,你小師姐倒是除了臭美其他還行,和他們學隻能越學越懶,如今陳申平教習被貶打理玉宵殿藏經閣,你需要什麽功法秘籍正是好時候。”
箫劍生眼前一亮,看着秦墨染欲言又止。
秦墨染笑道:“你想學秋水劍?”
箫劍生腦袋點的飛快。
秦墨染好像突然來了靈感,手中白子在幾顆黑子中間緩緩落下,然後笑着起身,細柳長眉彎成月狀,雪白的玉足輕點棋子來到箫劍生近前,柔綿的手輕輕拂過他的後背,大把的沙塵落地,親切道:“或許這盤棋注定沒有結果,再落子也沒有意義,今天小師弟你來了,那便封棋。”
奕平生舒展了一下腰身,笑道:“也罷,如今天下格局初起,凡事都有可能,推演不下去也是正常。”
箫劍生看着灰塵遮面的大師兄,已經和大家閨秀毫無粘連的大師姐忍不住呵呵笑道:“如此最好,像你們這樣手談下去,活棋也便成了死棋了,真正的棋眼并非在這小小的棋盤之上,一元生兩儀、兩儀生四象這些妙趣向來都在棋盤之外,師弟我上來一次不容易,可不願意看到大師姐瘋了,大師兄傻了。”
秦墨染白眼道:“你也好不到哪去。”
三人笑着向小木屋邊而去。
木屋内,箫劍生百無聊賴的靠在一張藤椅上,秦墨染對着鏡子簡單的整理了一下發飾,一邊穿鞋一邊說道:“小師弟,和師姐說說唐心的事吧,就上次送你出城的那個丫頭。
箫劍生低聲道:“也沒啥說的,有個脾氣暴躁的外公,龍炎城最早出現的幾張葬山河臨摹圖便是出自她手裏,還有……那個負責趕車的老家夥性格也有些古怪。”
秦墨染神秘兮兮笑道:“好好想想是不是落了什麽,你最好老實交代。”
箫劍生疑惑道:“師姐想讓我交代啥,我替她外公唐大家解決了個難題,呵呵,小事一樁,不值得提。”
奕平生提劍靠在門框上,語出驚人道:“你大師姐的意思,人家姑娘甘願冒着風險送你出城,你和那叫唐心的姑娘之間就沒有發生點什麽事?”
箫劍生臉色滾燙,以最快的速度沖出木屋,坐在九條水龍的出口處,捧着冰冷刺骨的水洗了把臉,疲憊一掃而光,渾身說不出的舒坦,回頭再看大師姐和大師兄,已經整裝待發,居高臨下的望着河畔袅袅升騰的炊煙。
奕平生樂道:“看來今天有魚吃。”
轉眼間,人已經循入山下,隻撲那炊煙而去。
霧隐谷的夜色要比外界來的早,眨眼睛,遠處的炊煙已經變成了跳動的火光。
水潭邊箫劍生找到自己疊放衣物的地方,快速穿戴整齊,和秦墨染一起向那火光走去,似乎受大師兄那句話的影響,他輕輕的咽了口口水。
夜色下的霧隐谷朦胧又安靜,奔騰不知去向的河水嘩嘩清響,河邊,箫劍生一遍一遍揮動着手中的虬龍,僅會的三劍被他重複了一遍又一遍,一招一式都特别的認真。
三天後将登上擂台,雖說這半年的時間境界提了兩層,離世經也點燃了五盞燈,然而修行時間短是個繞不過去的硬傷,他很想一劍刺穿華堂春的喉嚨,但華堂春不是稻草人豈會站在那讓他刺,從兩次和華堂春不愉快的接觸中,他能明顯感覺到華堂春對他的壓制,若不是憑借着強悍的防禦估計早就被抹殺了。
又是一遍演練完畢,體力元陽之氣流失的讓他感覺心慌,體力消耗也堪比他爬了幾遍石壁,手中的虬龍已經隐隐有些不穩。
秦墨染一直忍着想罵人的沖動盯着箫劍生練劍,直到箫劍生連提劍的力氣都沒了,才說道:“小師弟,那晚……你是不是很委屈,身爲宮主的徒弟竟然被逼的走投無路,最後險些命喪四長老之手。”
箫劍生臉上的表情凝滞了片刻,聲音低沉道:“從親眼看着妹妹和爺爺被殺的那刻起,心已經麻木了,後來殺了
刀疤臉報了仇,也沒有手刃仇人的快感,談不上委屈,弱肉強食的世界很正常。”
秦墨染忽然有點心酸,視線快速移開了箫劍生,望向遠處跳躍的火堆和火堆旁忙碌的人影,忽然無來由的問道:“小師弟,想不想将你背負的氣運完全釋放出來?”
箫劍生猛然停下,怔怔出神。
秦墨染說道:“按照師傅的意思,讓你一點點成長,但從大長老以及四長老他們的使出的手段來看,恐怕留給你的時間不多,而現在外界關于你的去處越來越多指向了無極宮,這股力量越積蓄越龐大,對你對無極宮越不利,恐怕用不了多久,你勢必處于内外交困人人喊殺的地步,到時候恐難安身。”
箫劍生平複了一下心情,說道:“其實,師弟之前試過幾次,在打坐進入深層的冥想後,仿佛進入了一個紫色的世界,對師弟來說那是一個大自在的世界,隻是,如此一來勢必會暴露行蹤,無端爲無極宮引來災難。”
秦墨染略顯興奮道:“如此說明便能行得通,不過這件事先得和師傅請示一下,免得她老人家不高興。”
箫劍生失望喃喃道:“但願師傅不是個老頑固。”
夜風輕柔吹來,濃烈的烤魚香氣撲鼻而來。
陶芊芊幽怨的瞪着姗姗來遲的兩人,箫劍生和秦墨染自覺的加快了腳步,火堆燒的正旺,紅透的幹枯木柴噼啪作響,火星四濺,魚是勾天成釣的,烤魚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了他身上,平時溫文爾雅的三師兄,此時此刻已經半邊臉被熏的比夜色還黑,一柄長劍竄五條魚,在火焰中滾幾個來回基本就差不多熟透了,香氣四溢。
箫劍生秦墨染剛要在預留的位置上坐下,忽然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這才意識到師傅也在場,隻不過今天穿着的過于樸素,完全沒有爲人師表的樣子松松垮垮的擠在人堆裏自顧自的啃食着手中的魚尾。
兩人剛要起身給師傅請安,胧月擺擺手,沖着箫劍生玩味笑道:“免了吧,以後少在背地裏說爲師的壞話便是。”
箫劍生聞言趕緊低下了頭。
就在這時,胧月将手中的魚刺抛入火中,說道:“今日老末歸來,你們大師兄和大師姐出關,雙喜臨門之事少了酒如何能盡興,爲師書房有幾壇從皇宮順回來幾瓶佳釀,速速拿來。”
李陌離聞聲起身,不過并不是回胧月的書房,而是向河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