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陌離低聲道:“四長老嚴重了,晚輩不敢。”
他同樣伸出一掌,推向四長老的手掌,兩掌相擊沒有爆發任何擊掌聲,也沒有淩厲的掌風,在箫劍生面前堅持了幾息,四長老依舊臉色平平,李陌離已是嘴角挂着血絲,臉色漲紅極其嚴重,誰都能看出他已經到了吐血的地步,喉嚨裏面充滿了滾熱的鮮血,隻是在靠毅力堅持。
作爲李陌離的師姐,秦墨染美眸微凝,看着四長老祝敏淡淡道:“四長老作爲前輩,動用寂滅掌法對付一個晚輩,是不是有些欠妥?”
四長老正色道:“既知寂滅掌法的威力,你們衆師兄弟退去便是,何必要迎難而上?”
“寂滅掌法?”
“難怪四長老要選擇閉關,原來是在潛心研究這套高深掌法,今天看來是要拿宮主的幾名弟子小試牛刀了。”
“平時在無極宮威風慣了,是該打壓一下了。”
……
此時,霍海帶來的那方人,個個如喝下了雞血,興奮異常,竊竊私語之聲不斷,更有人眼熱的向霍海投來敬佩的目光。
在霍海身邊,一個腰間挂刀的少年偷偷的看了眼剛給自己服下名貴療傷丹藥的霍海,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低聲道:“霍兄竟然能說服四長老出面真是手段了得,以兄弟看今天拿下那逆賊是手到擒來之事,那逆賊一除,霍兄在無極宮的地位也将水漲船高。”
馬匹拍的啪啪響,但霍海沒有特意去關注這人,他更不會說出四長老其實并不是他請來的,霍海隻是用鼻子哼了一聲,淡淡的說道:“别心急,好戲還在後頭。”
就在這時,李陌離終于沒能堅持住,猛的噴出一口熱氣騰騰的鮮血,臉色已經開始由紅轉白,陶芊芊、青玄幾人看在眼裏急在心上,紛紛出言提醒李陌離不要逞強,這樣是會死人的,然而李陌離始終不肯退讓,幾個隻好向大師姐求助。
秦墨染曾側面了解過寂滅掌法,修習到後期大圓滿,有極寒與極冰兩意一說,如李陌離這般堅持下去,活活能将他體内的經脈融掉,寒氣再入骨,骨髓也将變成冰,所以秦墨染看着李陌離急道:“陌離,快松手。”
李陌離決然的搖了搖頭,含糊不清說道:“師姐,師弟沒有錯,爲何要讓步?”
秦墨染一時間陷入兩難境地。
就在這時,四長老祝敏臉色突然變冷,再沒了之前慈祥的一面,看着眼前倔強的青年道:“年輕人,不知悔改是要吃大虧的。”
話落,四長老祝敏的那隻手掌猛然變成了雪白色,似乎剛從雪堆裏抽出來一樣,再看李陌離鼻孔裏面也已經血流如注,但他仍然在咬牙堅持,雙目赤紅似噴着火苗一樣瞪着四長老祝敏,但全身已經結滿了冰霜。
四長老輕笑一聲,再道:“既然你還不知悔改,老夫隻能替胧月清理一下門戶了。”
李陌離咬牙切齒道:“該悔改的應該是四長老才對吧?”
突然,他的額頭裂開了一條白色的口子,但裏面并無血水流出,卻有寒氣袅袅的飛出被風吹散,饒是秦墨染顧忌再多,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師弟活活慘死當場,她将心一橫突然手臂沖着空中某處探去,刹那間,一柄青色長劍落入那纖細的手中。
秦墨染冰冷道:“四長老,晚輩得罪了。”
秦墨染手中青色長劍刹那起勢,就要斬向四長老手臂,四長老目色陰冷的看向了秦墨染手中的長劍,但就在這時,瑟瑟發抖的高有才下意識的看了眼懷中昏厥的箫劍生,就見本該不省人事的箫劍生忽然張開了嘴,一
口血痰混着濃濃的黑血噴出,直射四長老的面門,饒是四長老境界高深莫測,但一隻手在對付李陌離,另一隻手已經做好了試一試秋水劍法的準備,他壓根就不會想到那逆賊少年會突然醒來,畢竟他之前是試探過那逆賊傷勢的。
但箫劍生确實是醒了過來,鬼知道他是什麽時候醒過來的,是不是一直在裝昏迷。
箫劍生醒過來的第一件是就是吐痰,不知道是有意還是正常反應,總之是一口血痰吐出,四長老祝敏感覺眼前有異物飛來,猛的一斜上半身,那口血痰正好粘在了他的下巴的銀白胡子上,血紅色痰液如狗皮膏藥一般,絲絲縷縷粘在四長老精心修剪過的銀色白須上,一紅一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一幕讓在場的不少人趕緊低下了頭,忍着沒有笑出聲來。
本來秦墨染已經決意要斬下一劍,但看到四長老祝敏突然松開李陌離低頭猛退幾步,便見機扶着李陌離飄身而退近百丈,那邊箫劍生也被陶芊芊接了過去,退到了大師姐身邊。
至此,兩撥人馬徹底的有了分界線,四長老位于分界線位置,完全沒了長老的風度,精光四射的目光怒視着似乎一臉無辜的箫劍生,獨自在風中氣的瑟瑟發抖,其他人隻有遠遠看着的份,即便有人想拍個馬匹安慰幾句,但也不敢上前,就算是許相依平時和四長老走的比較近,此時也不敢去觸黴頭,隻能假意的看着遠處的箫劍生釋放敵意。
就在人們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霍海突然看向了四長老,手間短劍化作一條白光飛出,同時一臉歉意道:“四長老,海量。”
四長老猛然轉身看向霍海,已然知道了他的意圖,他沒有任何躲避隻是輕點了下頭,任由霍海的飛劍将自己精心養了十幾年的銀須斬落,胡子沒了可以再養,但人丢出去就很難找回面子了,尤其是身處他這個位置,受無數人的仰望。
飛劍刹那飛過,四長老感覺下巴忽然空落落的甚是難受,但他依然大有深意的看了眼霍海,然後才定了定神看向了已經可以站立的箫劍生,聲音威嚴道:“如此逆賊,戲水神龍湖老夫沒有追究你也就罷了,在秦墨染面前行傷風敗俗之事老夫也是念你無知,如今更是以重罪逃犯的身份攪的無極宮雞犬不甯,即便胧月已經收你爲徒,老夫今天也要将你拿下,殺一儆百。”
霍海遠遠看着四長老威嚴的身影,心中已經竊笑不已,他帶來的那些人也是重新燃燒起了生機,當初爲了選擇要不要跟随霍海艱難抉擇過,更有人還擔心因爲這事得罪了向源郎而懊悔不已,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多餘的了,他們再懶得去看那向源郎、冷清秋、鹿家姐妹一眼。
天道院那六名弟子倒是臉色平平,似乎再不敢輕易的選擇陣營。
天色已然将黑,不知何時陰冷的夜風肆意而來,卷動着無數的落葉飛向青石坪,箫劍生雖然已經能站立,但在風中顯得很吃力,還的靠小師姐扶着才能支撐,他憂心忡忡看向險些因他而喪命的二師兄,心如刀絞,他又看向大師姐,已經爲了他做好與四長老拼命的準備。
箫劍生碎步挪到秦墨染身邊,突然聲音顫顫的說道:“大師姐,爲了師弟一人将衆位師兄置于危險境地,值嗎?實在不行就将師弟交出去吧,我想四長老再如何膽大妄爲也不敢在師傅未歸之前将師弟如何。”
秦墨染用手指替箫劍生捋了捋遮着眼前的黑發,歎了口氣,清冷的眸子看着臉上毫無生氣的小師弟小聲說道:“世界險惡不是你能想到的,小師弟,你把四長老想的太簡單了,他早已和大長老馮默白串通一氣,如果你落在他們手裏
,除非幾位老祖肯出面,不然即便是師傅回來,也無濟于事,所以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由我纏住他,你們趕緊回丹霞殿,那裏畢竟是師傅的地方,暫時沒人敢去打擾。”
箫劍生還想說什麽,陶芊芊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聽師姐的沒錯,現在也隻有這一條路了。”
箫劍生臉色恍惚,突然便的沉默不語起來,與此同時,四長老面無表情的一步步走來,威嚴的目光直射秦墨染,秦墨染亦是冷笑一聲,一道青色劍光如水波漣漪般蕩漾開來,青色長劍出鞘,腳步堅定的迎着四長老走了過去。
洋洋灑灑的清雪自天穹而來,被風卷動的肆意紛飛,青石坪上不知何時又是白茫茫一片,一老一少兩道人影正在緩緩靠近,都是那麽的決然,兩人越走越近,離的兩邊的人越來越遠,人們越是聽不到四長老是如何逼問秦墨染的,秦墨染是如何義正言辭的回絕的四長老的。
突然間,四長老不再說話,蒼老的身影似夜穹中一道閃電般撲向秦墨染,而秦墨染直接便是最精妙的秋水劍法秋水無情,青色劍光卷動着漫天風雪彙入劍氣的渦流之中,隻見青色出長劍劍尖之上似一道龐大的水龍卷飛速轉動,似乎一出現便顯出了磅礴的殺傷力,四長老豈能看不出秦墨染力保箫劍生的決心,然而秋水劍法再精妙,又如何敵得過他苦心鑽研了上百年的寂滅掌法?
果然,當四長老和秦墨染的身影距離幾十丈的時候,四長老已經不動聲色的一掌拍出,秦墨染飛身上前一劍迎擊,兩相刹那交錯,天空的雪被一股磅礴的氣浪沖擊的停止在百丈高空,地下的青石坪如被清掃了一遍幹淨,四長老依然一往無前,秦墨染氣息頓亂身影滑退十幾丈後再次挺劍而來,劍光已經暗淡數分,身影已是站立不穩,抑制不住的劇烈咳嗽,聲聲帶血,血染青石坪。
四長老一對手掌影神出鬼沒,突然隐于夜色之中,突然又出現于秦墨染身前或身後,秦墨染頓感不妙,曼妙的身影直線拔高幾十丈,想要避開那如同天羅地網般的手掌影,然而,境界的差距讓她有些捉襟見肘,力有不逮,她的束發已經撕裂,長長的黑發伴随着夜風揮舞。
忽然間,四長老揚起老臉眯眼沖着秦墨染獰笑,秦墨染再凝一道長達幾十丈的青色劍光,剛想劈裂四長老那張猙獰的臉龐,但四長老的身影怪異消失,再出現是已經是和秦墨染等高的位置,就在秦墨染愣神的刹那間,四長老一隻利爪已經扣住了她的手腕,秦墨染登時俏臉绯紅,手中長劍抓握不住叮當落地。
四長老的手握的越來越緊,秦墨染的皓齒叩的亦是越來越緊,一顆芳心早已經劇顫,但面對高高在上的四長老祝敏又能如何?
四長老冷笑道:“把那逆賊交給老夫,老夫便放你回去,不然别怪老夫翻臉不認人。”
秦墨染甩了甩淩亂的長發,冷笑一聲一字一頓道:“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四長老若還是執意前行,遲早一天會被師傅戳破你們的險惡用心,到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
四長老眼底發出一道精芒,深深的瞪了秦墨染一眼,知道自己再浪費口水也收不到效果,猛然間伸出另一隻手,和對付李陌離同樣的手法拍向秦墨染,隻是手間的速度要快了幾分。
秦墨染掙脫不得,眼睜睜的看着那蒼老的手掌距離自己的胸口不足三寸,但就在這時,一個白色的人影從天而降,一身白衣勝雪飛舞在漫天白雪之間,壓的同樣是白衣的許相依眼睛都睜不開。一道白色劍光快過閃電,刹那而來,斬向四長老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