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顔慶和箫劍生在引鳳亭有過一次接觸,那晚他們幾人被向郎源敲詐了一筆,便是因爲眼前這少年,雖說錢不是很多,但那口氣他咽不下去,他不敢對向郎源有意見,所以越發的敵視箫劍生,在他想來,當晚肯定是這窮小子出的馊主意。
更可氣的是,這厮竟大言不慚讓自己拔劍,拔還是不拔?完顔慶臉色陰冷,手握劍柄輕輕施力,那柄沒有開封的鈍劍緩緩出了寸許。
完顔慶皺了皺眉,看着箫劍生依然鎮定的步伐,心道這小子是不是又要使詐,便停下了拔劍的動作,咔嚓一聲,鈍劍歸鞘。
他今天并不是來殺人的,基本以試探爲主,這也是和霍海、華堂春幾人商量的結果,當然能殺了最好,不過他沒有十分的把握,那百十兩黃金雖很誘人,但那兩朵并蹄蓮才更值得擁有,但沒了性命如何享受,他甯願少分點錢也要和衆人分攤這個後果。
剛才他随便在學院中帶來個憤青,想借此試試水的深淺,結果很失望,事後免不了還的破費點銀兩安撫。
不過他也從側面看到了箫劍生一如既往的狡猾,竟然在雪堆裏面藏劍,這算什麽伎倆?投機取巧還是沒有動手就黔驢技窮?
完顔慶心裏已經有了計較,他那筋骨分明的手掌使勁的握了握那柄懸在腰上的鈍劍劍柄,但沒有再拔出,他一邊走向箫劍生,一邊目色輕蔑的看着他淡淡的說道:“我很想知道沒了向郎源給你撐腰,你哪來的自信讓我拔劍,你配嗎?”
箫劍生呵呵樂道:“其實我也不希望你拔劍,俗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冤家多堵牆,既然你敢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青石坪,那咱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成爲朋友,至于冤家……你随便。”
箫劍生再沒理會完顔慶,徑直走到走到第十二道縱線旁邊,開始抱起那把破掃把清掃起來,他的呼氣吸氣沒有任何的規律,總之就是讓自己舒服便好,他體内的兩盞青燈不需要細心探視也能知道燃燒的很旺盛,回想起剛來青石坪的時候,連這把掃把都拿不起來,如今才幾天過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箫劍生明白這全是離世經的功勞,他能感受到兩盞燈燃燒帶來的光與熱,正在一點點滋潤着他的身體,所以也就更期待第三盞燈的亮起。
剛才那白皙少年的飛劍僅僅是刺破了他的肌膚,比起當初華堂春給他造成的傷害已經輕了很多,所以他很想知道這紫運能給他帶來多大的庇護,能否擋下如今許相依的一劍?
此刻的青石坪上塵土、樹葉、斷枝和冰渣子漫天飛舞,透着一股濃烈的嗆人氣味,陳一鳴知道剛才箫劍生那番話
也是說給他聽的,雖然他沒指望會犯衆怒站在箫劍生和向郎源這邊,但聽完那席話心裏竟然有點落寞。
陳一鳴望着箫劍生的背影搖頭苦笑,知道今日是沒有他的事情了,所以就退至了石階位置。
完顔慶不得不眯起眼睛後退幾步看着箫劍生晃動的屁股,不管他如何調換位置,那很有節奏扭動的屁股始終的對着他,這讓他感覺十分憋氣。
完顔慶臉色越來越差,隔着重重的沙塵和雜物高聲問道:“你是在逼我出劍嗎?”
箫劍生的屁股依然扭的很歡,隻有冷笑,沒有回複。
完顔慶再道:“你是不是以爲我不敢拔劍?”
箫劍生頭也沒回直接道:“至少你心裏在等人。”
完顔慶的呼吸變的有些沉重,他下意識的緊握劍柄,已經做好了拔劍的準備,但他盡力的在克制,他知道剛才那名少年回去,霍海他們已經快到了。
就在這時,箫劍生停下了清掃,單手拄着掃把,靜靜的看着完顔慶不屑說道:“據我所知,當年奉金一役,你完顔族人沒少屠殺我奉天子民,雖然可恨,但我承認完顔家族的血脈很剛烈,所以我現在很懷疑你是不是姓完顔,榮華富貴很重要,但是認爹這種事也的慎重才是。”
箫劍生冷笑兩聲,繼續若無其事的清掃。
完顔慶終于肯低下頭,認認真真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鈍劍,這柄名虬龍的鈍劍很貴重,重四十餘斤,全長四尺三寸,之所以稱之爲鈍劍是因爲虬龍不需要開刃,便能切金斷玉,殺人更不在話下,兩側是龍鱗一樣的齒狀,當然,貴重的主要原因是和母親有關。
鈍劍虬龍原本是父親的佩劍,随着父親征戰沙場染血無數,在他決心離開金國前往無極宮修行前,母親不顧那些同父異母兄弟姐妹的白眼,低聲下氣的從父親哪裏将虬龍求來,一來想以虬龍來擡高他的身份,,二來作爲大金國的勇士豈能手中無劍。
箫劍生早就看出那柄劍不是凡物,所以才故意點火完顔慶,就是想試試這柄劍的威力,所以他在清掃的時候,意念一直鎖定這那柄劍,就在他剛剛清掃出第十三條縱線的時候,他感知到完顔慶的佩劍發出嗡鳴一聲。
此時的完顔慶臉色平靜,腳下重重踏出一步,身體遽然拔地而起,越過三層樓閣的高度,這才拔劍在手,雙手舉劍過頭頂,在地下投射出一個人劍合一的黑影。
長劍呼嘯着破風刹那而至,雖說箫劍生早有準備,但境界上的鴻溝讓他顯得有點笨拙,加之掃把又重,倉促間,他隻能托舉掃把迎着劍影格擋,刹那一劍斬在破舊
的掃把上,沒有華麗的碰撞和劇烈的撞擊聲,虬龍鈍劍龍鱗般的劍刃壓着掃把猛然向下彎曲成拉滿的弓狀,弓向下的弧度無限接近箫劍生頭頂的時候,完顔慶身在空中,臉上挂着冷笑,在這一瞬間,他将接近五境的實力和來自虬龍劍上還不屬于他的劍氣一股腦洩出,如洪水猛獸一般湧向下首的少年。
在這一瞬間,箫劍生感覺到了一種鑽心的撕裂感,似乎有一股力要将他硬生生的撕成兩半,他的手臂已不是那麽伸的筆直,雙腿也已經彎曲,額頭上青筋暴起,臉上的肉都在顫抖,當腳下那塊青石磚粉碎的瞬間,他也噴出一口黑血,整個人被擠壓的彈飛出去,沿路灑血,身體滾落出十幾丈遠處。
此時的箫劍生痛苦難擋,雙臂似已斷裂,手中的掃把再難舉起,他目視着完顔慶腳尖剛一觸地馬上變幻了劍式,在他前方劃出一條弧度,虬龍劍磅礴的劍氣如一輪彎月掃向箫劍生腰部。
箫劍生來不及擦拭嘴角的血絲,也來不及召喚花翎,更來不及起身,堪堪的以掃把護住腰身,随着劍氣撞向那柄破舊掃把的同時,箫劍生的脊梁骨猛然向後凸起,發出咔嚓一聲,斷了嗎?
他已經沒了知覺,身體貼着地面滑行出幾十丈,開始源源不斷的往外噴血,黑紅色的血水染紅了地下還沒有消融的冰雪,染紅了青石磚,也染紅了他的衣服。
箫劍生皺了下眉頭,柱着掃把悠悠起身,此刻,他的腰身比那瞎子還要彎曲厲害,腰後的脊梁骨已經突出來一個大包,完顔慶沒有再次出劍,他咬緊牙關試着扭動一下腰身,卻隻有骨頭直接滲人的摩擦聲,他的腰完全動不了。
頭頂上那盞青燈還在燃燒,但膻中位置的那盞已經出現了撲閃的迹象,箫劍生臉色突然變的慘白起來。
完顔慶往前走了幾步,目色中帶着驕傲說道:“這柄劍叫虬龍,雖然無鋒,卻能破開世上最堅硬的甲,本公子知道你身體有些特殊,隻是不知道沒了黃老前輩掃把的你,能否當的住我第三劍?”
箫劍生苦笑一聲,索性将那再提不起的掃把放了下去,緩緩道:“試試便知。”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完顔慶左手平端虬龍劍,右手猛然拍向劍柄,虬龍劍化作一道刺眼的光線直線射向箫劍生的胸膛,正是那膻中的位置。
箫劍生目色終于顯出了緊張之色,但面對如此快的一劍,他根本就沒法躲避,就在他将以元陽之氣剛剛在膻中位置凝成以渾厚氣墊的時候,一道無形的劍氣先發而至,筆直射向膻中位置,虬龍長劍緊随其後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