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下,人影、馬轎都成了模糊的輪廓,唯有那刀光、箭尖依舊閃亮。
銀色雨線遮天蔽日傾倒而下,稀裏嘩啦,淹沒了所有的動靜,鐵牛巷很快出現了坑坑窪窪的積水。
箫劍生躲過第一輪弩箭,腦海急速快閃,誰要殺他?
從對方手中同款式的長刀和弩箭上看,這夥人應該隸屬于朝廷或者某個江湖組織,如果說是朝廷派人殺他,最有可能的就是奉天朝廷,但這裏是西荒都城,奉天還不至于這麽膽大妄爲;如果是某個組織,他想不起曾經得罪過哪個幫派,或者那個神秘組織,況且,他這次和陳申平出來的極其隐蔽,知者甚少。
是誰出賣了他的行蹤?箫劍生腦海中快速的梳理着線索。
突然,他腦海裏閃過那個雜貨鋪的老人,在聯想到奕平生臨走前那番話,那老家夥果然有問題,僅僅爲了二兩銀子……
箫劍生背靠粗實的樹幹,劍眉倒豎,眸中殺意一片。
雨夜中,鐵牛巷兩頭,十幾道人影目色陰寒,小心翼翼的劃開積水的水面向着那名少年所在的這顆梧桐樹靠攏過來。
前幾天,他們接到上頭命令,要殺掉一名來自無極宮的普通弟子,他們所做的就是潛伏在龍炎城伺機等待,就在下午時分,他們得到密報,那名無極宮弟子已經離開了董記鐵匠鋪,正往鐵牛巷子而去,爲了不出現纰漏,上頭專門派了一名四境的修行強者。
按理說,即便是無極宮的普通弟子,那也是天才中的天才,應該多派修行者才能确保萬無一失,隻是上頭說了,這個弟子很特殊,還沒有正式開始修行,隻不過力量不容小觑,所以才有了今天這幅陣容。
五名刀手,全部是個頂個的快刀手,獵殺經驗豐富。
五名弩箭手,亦是百步穿楊之輩,再加一名四境修行者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的将那少年獵殺在鐵牛巷中,而且爲了以防萬一,他們在巷口也設置專人把守,争取做到連隻鳥都飛不出去。
對方人數不算多,但準備足夠充分,此刻的箫劍生每一步進退看似是被逼的無所适從,但他并沒有因此而慌亂,借着夜色的遮掩,他快速的在粗大梧桐
樹間移動。
箫劍生并不認爲想讓他死的背後之人就這點人手,既然敢在西荒的都城對他動手,肯定很了解他,現在明面上看到的隻有十人,至于那輛神秘的馬轎中是什麽人,還有暗處有沒有埋伏,這才是他擔心的。
箫劍生将身體完全藏在樹幹背後,他閉着眼睛,輕吐輕吸,凝神靜氣,将意念編織成一張天羅地網,在稀裏嘩啦的雨聲中,準确的捕捉那些的腳步聲,極力的判斷彼此之間的距離,九十丈,八十丈,六十丈……
當那持刀的五人腳步聲出現在三十丈左右的時候,箫劍生猛然睜開眼睛,同時,花翎雙劍自他袖中激射而去,其中黑劍便于隐匿循入高空,破開雨滴怪異無聲的出現在那群持刀的人群前,紅劍則循入地面,貼着地面疾走,朝着五名弩箭手而去,血紅色的劍身藏匿于一汪積水之下。
就在昨天夜裏,他明白了一個道理,劍是用來殺人的,要讓敵人感知到你的殺意,不必花哨,不必華而不實。
忽然,持刀五人之中位于中間那人,一雙藏于鬥笠後面的狠辣眼睛微微一凝,向着兩側同伴輕擺手勢。
頃刻間,有兩人身影閃動竄入了樹間,其他三人則是雙手持刀目露寒光,略一躬身目光盯緊箫劍生藏身那可梧桐樹,任由地面水花飛濺,腳步不停向箫劍生沖殺而來。
當他們暴起的身影出現在離箫劍生十五丈的時候,其中一人似乎感覺到了花翎黑劍淩冽的殺意,身形出現了那麽一滞,就在這時,早已蓄勢的花翎黑劍直接化作一道黑線飛過那人的頸部,花翎黑劍沒有再次循入高空,突然略地而行,在一名持刀者剛剛跨出一步,即将擡腿跨出第二步的時候,他的身後一道黑線一閃而逝。
夜色中沒有慘叫,隻有兩條血線在雨水中猙獰張開,其中一人的頸部被切開,任由雨水灌入,猛烈的砸向地面,另一人腳後跟被切斷,他的身影一顫,剛想回頭看一眼,不料眼角餘光中,一道黑線瞬間而至,在他頸部留下一條細細的紅線而去。
兩名同伴手捂頸部,怪異無聲倒地,令的中間那人陰狠的目光中出現了那麽一絲的慌亂,他沒有回頭,直接身體暴起沖向高空,蓑
衣在空中舞出了“呼呼”風聲,等他落地時,已經清晰無比的看到一張白淨而沒有一絲慌亂的少年臉龐,正沖着他似笑非笑。
就在那人手中的長刀毫無花哨的對準那張臉劈下時,他忽然感覺眼睛火辣辣的刺疼再難以睜開時,箫劍生的拳頭已經出現在他的鬥笠前,同樣毫無花哨的一拳,長刀依然在手,隻是雨夜中多了具無頭的屍體,屍體胸口上插着四支箭,另一支箭插在箫劍生的肩頭上。
樹幹間,還有兩人持刀隐秘而行,他們已經看到了剛才同伴倒地的一幕,甚至第三名同伴眼看着離成功隻差幾步,但最終也沒有沖殺到那個少年近前,其中一人無聲的對着雨幕歎息一聲,非常憋屈的暗罵了一句,誰他娘說這家夥沒有修行?
似乎爲了給自己壯膽,也或者想告訴同伴計劃有變,但在他側身看向同伴的時候,那人已經不動了,長刀柱地,單膝跪地,身下的血水混着雨水潺潺而流。
但他做的就是刀口舔血的營生,身影再次加速時,臉上已經一片茫然。
箫劍生早已忍痛拔出了那支箭,正背靠着樹幹,目色陰沉的看着五名持刀中最後一名,其實,他并不想在龍炎城開殺戒,奈何此時身不由己。
就在最後那名持刀者離目标不足三丈時,他已看清了那張被雨水沖刷的有些慘白的俊俏臉龐,他甚至看到對面那張臉微微勾起的嘴角,但他的下一步,無論如何地邁不出了,他的腳筋斷了,持刀那條胳膊精壯的肌肉間一道血線猶如螺旋般盤旋而上,他想爬過去,将手中的刀狠狠插入少年滾燙的胸口,隻是他突然發現脖頸處涼飕飕一下,比那雨水還涼幾分,眼角便開始模糊起來。
五名持刀手全部倒地,奈何那少年一直藏身樹後,即便他們的弩箭百發百中又如何,剛才一輪激射僅僅是射中了對方的肩頭,其他四支箭全部被同伴的屍體擋了下去,龍炎城終究不是什麽人都可以橫行的地方,所以五名弩箭手顯得有些慌亂,他們不知道那名美其名曰修行強者何時出手,但他們不能等,五人略微一合計,分出兩人扔掉弩箭沖入雨中,另外三人繼續伺機射出絕殺的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