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劍生對于這種事沒什麽興趣,況且又是第一次見面,但他又不知如何回絕,畢竟人家姑娘主動邀請,他若一口回絕,是不是就落了俗套?
他看了看即将黑下來的天色,迎着唐心殷切的桃花眸子,歉意道:“今天怕是不便讨擾了,唐姑娘說個地址,或者咱們約定個時間在哪裏見面,到時候我來找你如何?”
唐心靈機一動,展顔笑道:“也好,那就三天後還是這裏,不見不散。”
箫劍生點頭笑着離去。
等他走後不久,街頭遠處快速駛來一輛精緻豪華馬車,馬車是隻能遮擋雨的鬥狀頂,車前斜跨着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老者卷縮在車前昏昏欲睡,當馬車離唐心幾步處,老頭突然睜開眼睛,熟練的停馬駐車,然後跳下馬車沖着唐心取笑道:“一日不見,小公主就交了新朋友,害的老夫無聊了一天,快跟黃伯說道說道,是那家的公子哥了,姓甚名誰,黃伯替你把把關。”
唐心嗔了老頭一眼,嬌羞道:“黃伯你怎麽和我爺爺一樣,都愛管閑事,你哪隻眼睛看見我交新朋友了,隻不過人家看他人挺機靈,想把他引薦給爺爺而已。”
黃伯輕輕的揉了揉馬鼻,眉開眼笑道:“人老喽,剛才莫非是我看花眼了?”
唐心沒再理會老頭,吃力的将案桌搬入附近的一家古董店,付了點碎銀子作爲租借費,然後噘着嘴鑽入馬車。
……
出了升平大街,約莫兩個時辰後,箫劍生終于百裏挑一找了個落腳的地方,一家隻有幾間客房的小客棧,老闆是老兩口,可能僅僅是爲了掙個糊口錢,客房價格極低,箫劍生大大方方的付了三天的房錢。
在一條沒有名字的巷子,一家沒有名字的小飯店内,箫劍生匆匆吃了幾張菜餅,又匆匆的趕回了小客棧,等他關緊門的那一刻,整個世界總算安靜了下來。
自從突破甯息境之後,這些日子以來,他大部分的時間都在路上,幾乎沒怎麽吸納打坐,箫劍生整了整床鋪,簡單的清掃一番,面向南盤腿坐好。
雙手迅速結印,心神合一意守氣海,先天一氣自虛無中來,虛無之氣自然而然沉入氣海,渾然如夢境。
約莫半個時辰後,箫劍生疲憊的睜開眼睛,凝神、入定、吸納這些環節都沒有問題,但就是收效甚微,不足以頤養氣海之氣,仿佛
周圍的空氣被抽幹了一樣,隻能維持人的正常呼吸,在他意念探視之下,氣海始終混沌一片,如那龍炎城護城河的水質。
按照陳申平所說,修行者的氣海在合五境前後有着本質的區别。
修行初期,修行者需五行和合化而爲丹,結丹如凝露,初始混沌不辯,随着境界增長,丹變清澈,合五境之後,丹色趨于金色轉變,爲上品金丹。結丹初凝于心,後降于氣海處。
這也便是,有人管氣海叫丹田,說的通俗一點便是氣海之内結金丹,元陽之氣以複雜繁奧的運行軌迹繞丹而行,頤養與反哺同步進行。
丹降之後,便是正式進入修行之門,需要将天地間的陰陽五行之氣化爲元陽之氣悉心溫養,方能脫胎換骨,如嬰兒般茁壯成長,由混沌到清澈,再到金色。
按照古史記載,再對照道家金丹九轉說法,基本能确定丹有九重,每一重對照一個境界,每一境界都對應一次質的飛躍,這便是修行者之間,以境界劃定實力,越境便如跨越鴻溝,有天壤之别。
當然,同境界之間,因體質不同戰鬥力也不盡相同,如力量懸殊之下,完全可以彌補境界的差距,這便是被視爲不可能實現的越級挑戰。
而修行中被視爲天塹鴻溝的還屬合五境前後,五境前吸納周圍的虛無之氣便可滿足修行,但五境之後,随着所結之丹趨向金色,虛無之氣再難滿足,這便需要冥想遠在九重之上的星辰偉力。
此刻,箫劍生臉色通紅,劍眉緊鎖很是着急,想着種種可能,最後才想到了龍炎城的守護大陣。
他碎碎念道:“如此大的陣法,勢必要吸納方圓百裏的虛無之氣,那麽在城中的修行者就可憐了,除非能有一套上乘的吸納之法,或者,也借助陣法來和龍炎城的守護大陣虎口奪食,或許能行。”
想到此處,箫劍生快速的打開包囊,将那本陣譜取出,鄭重放于身前位置。
面對包裹嚴實的陣譜,箫劍生心情異樣沉重,腦海裏全部是何少鳴和青柳染血的身影,良久後,他對着陣譜行了個别樣的禮儀,将其放歸原處,眼睛瞥向床頭處的花翎雙劍之上。
夜間的龍炎城更顯龐大猙獰,籠罩于一片氤氲的霧氣之中。
如若某位境界高深之人,禦劍于龍炎城上空極高處,便能發現,龍炎城猶如一條盤卧的黑色巨
龍,龍尾指向無極宮,龍頭高高翹起,更顯栩栩如生。
巨龍的雙目處隐隐綻放出金色的光柱,而這兩個位置恰好是龍炎城的極重要位置,皇宮,皇宮分前後兩殿,正是龍目所在,龍炎,龍眼也。
此刻,距龍炎很遠的一處偏僻位置,一個薄衣粗衫少年面色似水,端坐于一張破木床之上,少年在能掌握的幾個發訣之間快速的來回切換,便有一黑一紅兩柄小劍時快時慢的起伏于一間很小的客房之中。
初始,雙劍隻可合并而行,飛行距離也短的可憐,但随着少年額頭上滴答出的汗珠增多,雙劍堪堪的能繞着客房飛行一圈,有時少年刻意讓兩柄小劍穿過燈燭的火焰,令的那火焰“噗噗”作響,幾欲閃滅。
時間就這麽在雙劍的無休止的飛行之中溜過。
臨近清晨時分,随着少年口中輕吐“散”,雙劍便突然分離,劃出兩道秀麗的光線,如兩個調皮的嬉鬧頑童,出現在少年身前身後,随着少年口中再出“凝”,雙劍猛的合二爲一。
……
這些日子以來,無極宮并無新鮮事發生,一切按部就班的運作中,偌大的無極宮顯得異常安靜,一個憨憨傻傻的少年三天兩頭就跑一趟靜聽,每次都是乘興而去,掃興而歸,沖着一個叫向源郎的少年大發牢騷,向源郎也僅僅是笑而不語。
但就在前幾日,無極宮發生了三件事,忽然變成熱鬧起來,弟子們無心修行,師者亦是心浮氣躁。
其一,一份神秘畫卷被人帶入無極宮,引得不少人争相觀看,尤其是高層。
其二,有奉天王朝貴客造訪無極宮,一名身份極其尊貴的少女在一名武将和大隊精兵強将的陪同下,将一份沉甸甸的鎏金貼交于胧月之手,據說女子姓趙,名淩雪,十五六歲,是當今奉天王朝最得寵的小公主,生的一副足以迷亂天下之臉蛋。
其三,位于引鳳亭下方深淵處的某處洞天福地内,一位白衣卷發老者突然顯于無極宮内,老者蒼老的已經不能以年月而論,他時而輕笑,時而點頭,時而消失不見,隻身進入神龍湖底,鬼魅般的身影無視人群,像遊戲人間般在衆人的身體間穿行,據說,能親眼目睹老者身影者,隻有爲數不多的天道院弟子和一些教習、掌教,最後,老者給無極仙屍行了大禮,消失于丹霞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