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劍生快速回頭,發現一個鷹鈎鼻子正對着他用鼻孔噴氣,那雙努力在往大睜的眼睛裏隻有驚沒有喜。
箫劍生旋即後側了一步笑道:“你的命很大,死在我那一招之下的豺狼虎豹不計其數,毀去的樹木更是難以形容,這才幾日不見,你又活脫脫像個人了。”
華堂春并沒有被激怒,反而平和的像個熟人似的招呼道:“你打算報考無極宮?”
箫劍生平靜點頭。
華堂春特意低頭在自己曾經受傷的地方瞥了眼,同樣平靜道:“很好,本公子正愁以後去哪找你呢,希望你如願以償。”
箫劍生笑着回應。
可能是有事纏身,亦或者是感覺和箫劍生這種穿着的人高談闊論有份,他那句話似乎是沒有說完整,大有深意的瞅了眼箫劍生,擠過人群向船頭走去,很快便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這條船上大多數都是趕考的和陪考的,顯得都很興奮,交談之聲不斷,談論的内容大多也是和這次大考有關,這讓初來乍到的箫劍生沒少增長見識。諸如無極宮的曆史和傳說,無極宮現如今有多少教習多少掌教,哪個長老脾氣暴躁,哪個執事容易相處,再如無極宮現任宮主是誰,但箫劍生最想聽的是關于此次考核的相關事宜卻沒有人提及。
船上也不乏那些自恃身份尊崇的各大門派高層,全程闆着臉,一副羞于與之攀談的高冷。
大船破開湖面平穩的駛向對岸,箫劍生一直臉色緊繃,時而看向湖面,時而望向遠處。
不知道過了多久,湖面上蕩起了缥缈的白霧,大船似在雲霧間穿行,透過白霧能隐隐看到前方拔地而起的一座座高聳入雲的青色翠峰,翠峰之間玉帶般的山路曲曲折折峰回路轉,翠峰有路隐于仙氣之間,峰間有層層宮殿,依山而建,如仙境般。
箫劍生的臉色開始變的精彩起來,他的内心更是澎湃。
大船似乎要靠岸了,開始緩慢減速,議論了一路的人群口幹舌燥的雀躍着向船頭擠去,毫無秩序可言。
船停,箫劍生被人流擠上了通往湖岸的跳闆。
岸邊已經聚集了不少提前下船的人影,箫劍生随着大流,在幾名無極宮弟子的帶領下繼續前行,穿過了一片金黃色的農田和一片田舍後,終于能看清無極宮的真容
,一條全部由青石鋪設的山道穿越缭繞的雲霧悠悠而上,萬千宮殿,青磚黛瓦,令得第一次見識世面的箫劍生眼睛都看花了。
箫劍生走的很慢,遠遠的跟在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身後,他一路走一路幻想着拾級而上之後,手扶雕欄立于峰頂,放眼遠眺神龍湖的潮起潮落,然而,華堂春的再次出現讓他的心情變的糟糕起來。
華堂春站在人群前方,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諸位見諒,家師黃覺掌教考慮到諸位一路舟車勞累不便于攀爬峰頂,所以讓諸位暫住在田舍之内,明日一早便會有人前來分發準考腰牌,到時候可以随同考生一起進入天一書院,如果哪位有特别的要求……”
還沒等華堂春将話說完,就見走在箫劍生前面的老者突然擠出人群,聲如洪鍾的說道:“無極宮讓老夫住田舍,那和茅房有何區别,這次無極宮是不是過分了?”
華堂春傲然的眼神并沒有因爲老者的出頭給與關注,反而冷着臉子隻是沖着衆人随意的抱了抱拳便轉身而去。
老者陰沉着老臉似受到了奇恥大辱,從懷中掏出一張大紅的請柬,舉高之後當着衆人的面撕得粉碎,高聲道:“老夫自太白山而來,跋山涉水千裏,爲的就是能一睹三聖宮的風采,照此看來希望渺茫啊,沒成想這無極宮如此托大,這是不把我太白山放在眼中嗎?”
人群中突然有人笑了起來:“早年聽家父提過,說太白山卧虎藏龍,不知道是哪位前輩駕臨……”
人群中鑽出一生的白白淨淨的少年,一身輕衣便衫也是十分得體,就見他從袖口中探出雙手,沖着那暴跳如雷的老者抱拳道:“晚輩眼拙,請問前輩……可是太白山五祖之一的裘雲鶴長老?”
老者正在氣頭之上,用白眼仁翻看了一眼少年冷冷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莫非你個黃口小兒還能有法子讓老夫登頂三聖宮不成?”
少年搖頭笑道:“據晚輩所知,三聖宮供奉着無極宮曆年三位仙逝的宮主仙位,而且傳說中的無極仙屍也在其内,傳聞有幸入了三聖宮,素有觀屍一日如清修三年之福,如此慎重之地晚輩肯定沒這個能力,但有人會有,裘長老不妨和那人套個近乎,說不定……”
裘雲鶴怒道:“誰?你這娃子有屁快放。”
少年卻不急不怒道:
“來自奉天王朝青雲觀的柳慕白,柳真人。”
裘雲鶴不屑道:“讓我和他賊老道柳慕白套近乎?我呸!”
緊接着,裘雲鶴突然大笑三聲道:“柳慕白算什麽鳥人,他青雲觀又算個什麽鳥觀,他柳慕白能入三聖宮,老夫便能。”
衆目睽睽之下,就見老者猛地提起一口氣,好似整個人長高了數尺,再看老者往前連踏數步,竟是身體拔地而起向着那座翠峰頂而去。
就在衆人議論着剛才那位老者能不能闖入三聖宮,如果硬闖會是什麽結果的時候,箫劍生皺起了眉頭,他最擔心的事就是奉天王朝來人,如今來了,有些棘手,萬一識破他逃犯的身份……
箫劍生瞥了眼離他不遠的少年,開始細心的盤算起來。
剛才那位善于煽風點火的少年望着老者消失的方向輕蔑一笑,頗有成就感的小聲的感慨道:“太白山算個屁,裘雲鶴連個屁都不算,江湖上有我劍山在,他太白山就的消失,千年禍害留不得。”
他以爲聲音足夠輕了,但卻忘了離他不遠處的箫劍生,正所謂說者或許無心,但聽者有意。
箫劍生本來就對這位善于挑撥離間的少年沒有好感,當少年提到劍山時,他突然打了個寒顫。
他曾聽上官雪說過,上官雪之所以中了魏向武的圈套被封印氣海,和現任的劍山山主霍青城有直接的關系,當年她在劍山修行,曾暗中打聽過謀害上官一家幾百口人的元兇,最終得知和當今四公主有關聯,然後便有霍青城親口告訴她,四公主外出遊獵身受風寒,便在魏向武統管下的筠天城修養,這才有了她闖筠天城刺殺四公主一事。
事後上官雪推測得知,原先江湖上流傳的劍山早已成爲了奉天王朝的走狗并非虛言,霍青城之所以要借魏向武之手置她于死地,一來爲了他獨子霍海,當年她明言拒絕霍海糾纏,已經成爲整個劍山人人皆知的事;二來爲了給朝廷表忠心,将上官雲庭一家斬草除根。
少年似乎很得意,冷笑着向田舍走去。
箫劍生猶豫了一下快步跟了上去,在離少年不足丈餘時,他沖着少年的背影說道:“霍海,果然是霍海。”
少年突然停下了腳步,快速轉身,目光陰冷的打量跟上來的着箫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