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血喚醒了這方世界,也喚醒了這方世界的意志,這方世界的意志對他還有記憶,所以,可以爲他所用,此刻箫劍生眼中的荒蕪之中另有一番景色。
箫劍生穩穩的騎在刀柄之上,靈虛刀感受到了血腥味,朝着那血腥味追逐而來,他隻不過是提供了一個方向,地面上的三位祖境,便是那個方向。
荒蕪的大地之上有人在奔走,那千人的隊伍奔向古堡方向,那百人則是開始在馬芙的帶動下遠遠的後退,曾經灑血的戰場上隻留下三名祖境和一輛豪華車辇。
靈虛刀淩空十丈的時候,已經長達百丈,刀的投影将三位祖境全部輪罩了進去,在他們想法之中,這柄長刀應該淩空斬落才對,然而卻沒有,而是慢速而動,一點點壓向大地上的三人,這就有些無法理解,莫非這柄靈虛刀已經完全被箫劍生操控?
突然在三人之間萌生出一個不好的想法,該有多強的實力才能操控靈虛的武器?在他們的感知之下,箫劍生隻不過還停留在七境而已。
一時之間,三人面面相觑,然後仰頭望向那巨大的黑刀,感歎之餘紛紛出手似要摧毀靈虛刀和刀柄上的那人,然而任憑他們如何使力,那刀和人都不爲所動,依然在緩慢壓下,那屬于靈虛的刀意也是一點點釋放出來。
溫水煮青蛙。
初始,刀意如風令人舒服,接着那令人舒服的風摻雜了寒的成分,緊接着,寒變成了嚴寒,同時也令三位祖境心底發寒。
确實如此,此刻靈虛刀早已變成了箫劍生的靈虛刀,而非靈虛的靈虛刀,他緩慢的釋放着刀意,正如他的憤怒一樣漸漸的宣洩出來,因爲這裏曾經給予過他生命,他不想将這方大地一刀兩半。
當箫劍生操控的靈虛刀刀意釋放出五成的時候,下方的三人已經感覺到生命受到了威脅,尤其是顔家老祖,手中的那柄劍一飛沖天,誓要借勢斬殺一番,但在刀意的壓制之下,他的劍根本飛不出十丈距離,便轉頭而回。
怒極之餘,顔家老祖喝道:“姓箫的,今日你倒地要如何?”
箫劍生豎起耳朵正在聽那吟唱聲,聽聞顔家老祖不善的語氣,臉色淡淡的看着他笑道:“準備給你們講個關于九星渾圓的故事,聽不聽?”
顔家老祖冷冷一笑道:“胡說八道,須知末法開啓先天象先亂。”
箫劍生微微笑道:“是不是胡說八道,你自己可以好好感受一下。”
或許是箫劍生提醒的緣故,或許他們根本就沒想過末法會在這個時候來臨,當三位老祖懷中将信将疑的态度目光看向極遠之處的深空時,他們的臉色漸漸的都變了,三人好似一下子都老了幾歲。
幾息之後,顔家老祖感慨道:“不管如何,你需對顔義辭的死給顔家一個交代。”
箫劍生微微點頭,道:“會的。”
下一刻,顔家老祖之間而上,來到與箫劍生齊高的位置,他雙腳落在了刀身的位置上,話不多說,隻傳遞了一個複雜的眼神,便一劍斬下。
那一劍并非斬屠鐵林那一劍那般複雜,很簡單的殺伐一劍,與那屠夫手中的刀沒什麽兩樣,純粹的斬了箫劍生一劍,這一劍蘊涵了一個老牌祖境的法則之力,仿佛便是代表了天意,然而,當一劍快要落在箫劍生頭上之時,劍本蘊涵的法則之力悄然消失,所剩隻有爲數不多的劍意,這劍意蕩起了箫劍生蒼白的發,蕩起了他的衣衫,但沒有蕩起他臉上的表情。
就當顔家老祖奮力舉起手中的劍再奮力突進到某個距離的時候,嘭的一聲,他手中的劍化爲了虛無,他手中再無劍,自然談不上斬殺。
顔家老祖站在刀身之上,内心翻騰如海。
他已經成長到了祖境都無法靠近的地步,他已經可以無視一個祖境強者的奮力一擊,他……
這一刻,顔家老祖内心複雜至極,他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說不出爲何要歎息,他怔怔的看着箫劍生,似有千言萬語,但又說不出一個字來,無力,無爲。
就在這時,箫劍生對着顔家老祖平靜說道:“還有三天時間,顔家需要前輩,西荒也需要前輩。”
顔家老祖目色陰沉的站在哪裏,不動也不言,似乎過了很長時間,自嘲的笑了笑,自言自語道:“三天嗎?應該是三天,看來是老夫無能了,愧對顔家的列祖列宗,但……”
他那句話沒有說下去,轉身向下方走去,轉身之後,似乎已經放下了很多東西,面色緩慢的趨于平靜。
當顔家老祖與其他兩位祖境擦肩而過時,兩人表現出了挽留之意,但最終沒有說出那句留下的話,當顔家老祖忽然蒼老的身影向這片荒蕪大地之外走去的時候,兩人齊齊的看向箫劍生。
箫劍生亦是居高臨下的看向兩人,平靜說道:“兩位前輩可以選擇離開,也可以選擇留下。”
或許是顔家老祖忽然離開的原因,兩人表現的很猶豫,走,很沒面子,不走,面子是有了,但很可能命沒了,今天的局勢他們已經看透了,箫劍生今日的真正敵人是車辇中的馬行空,并非他們。
“三天時間,确實不多了。”
“忽然感覺還有很多事要做。”
“是啊,家族的那個丫頭要出嫁了,時間便是明日,喊着嚷着非要老夫親自送親的,哎!”
接下來,兩位老人相視一笑,再朝着箫劍生淡淡的笑了笑,沒有看車辇方向一眼,平平靜靜的尋着顔家老祖的腳印而去。
随着三位祖境的離開,荒蕪的大地安靜了下來,安靜的連回旋在沙地上的風都靜止了下來,天空中的雲都舒舒服服的停了下來,然而這種安靜并不會讓人感覺惬意,反而給人一種死意,好像一切都将死去般的安靜。
直到有低低的吟唱聲打破了這份死一樣的安靜。
似乎是受到了無端的打擾,負責豪華車辇的黑馬發出了沉默的嘶鳴聲,随之,車辇之中走出一人,那人遠遠的看着靈虛刀柄上的箫劍生,長長的伸了個懶腰,然後動作寫意的擡起一隻手指,輕輕的在前方的空中一點,輕柔之意仿佛是一支墨筆很小心的在墨紙上點下了一句話的一個完結符号。
然而,那個點落在箫劍生的眼裏,堪比墨山般沉重,仿佛包羅了一方世界般宏大,當箫劍生正在想如今的馬行空是什麽境界的時候,那個點帶着白色的閃亮向他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