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兩撥人馬已經不足二十裏,他們已經能看到彼此,随着這個距離繼續被拉近,人群開始變的沉默了起來,因爲雖都知道此行的目的是殺人。
對于那支千人的隊伍而言,他們看似輕松,實則也很緊張,因爲他們殺的人不是普通人,而是無極宮的宮主胧月和她最得意的弟子箫劍生。
胧月他們自然不會放在眼中,大家都是十斤八兩,關鍵是那箫劍生讓他們感覺頭疼,畢竟那厮的實力很多人都在劍山見識過,普通的祖境在他眼裏隻有被虐的份,更别說他們這些五境,六境的修行者。
雖然如此想,但他們并氣餒,畢竟他們身後站着馬行空。
不知何時,馬行空已經走出了車辇,他目色平靜的看着前方浩浩蕩蕩的人群,這些人境界有高有低,其中有三位祖境,來自通靈之地一位,其他兩位俱是來自顔家,看來顔家這次是一門心思要置箫劍生于死地了。
包括霍青城在内,七境有五十六人,剩下全部是五六境的修行者,分别來自各家的精英。
馬行空知道,這些人絕大部分不管接下來能不能存活下去,但最後還的死去,畢竟末法到來不是誰都有生存的權利,在他看來,這是物競天擇,适者生存。
這個世界不同情弱者,弱者不應該得到尊敬,唯有強者才配活出精彩,當然,馬行空認爲的強者并不多,甯鐵鞋算一個,馬豐川算你一個,守天奴算兩個,剛剛死去的孟淩霄算半個,童心泯和苦行僧也能算半個,至于其他底蘊深厚的家族内部,或許也有那麽十數位能稱得上半個的強者。
但融合了九天遺書之後的馬行空目光又變了,他眼中的強者已經鳳毛麟角,也就剩下甯鐵鞋和守天奴了,其他的人不配被他提起。
當然,他不會忘記另外一人,箫劍生。
并不是箫劍生在他眼裏可以成爲強者,而是他具備強者的底蘊,這個人讓他不很放心,所以箫劍生必須的死。
馬行空慢步而行,目色空空,幾乎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此刻馬行空的心思,他們還一心沉浸在瞻望勝利的喜悅之中,甚至他們已經準備好了,殺掉胧月拿下無極宮,拉家帶口先過幾天神仙日子,聽說無極宮雖立于西荒的荒漠之中,但卻是得天獨厚的人間仙境,尤其是洞天福地,更是人間難覓的好去處。
也有人的目光不僅僅的爲了眼前的既得利益,而是無極宮的那些豐富藏書,當然,也有人什麽都不爲,隻是單純的追随馬行空,純粹的慕名而來,尤其是融合了九天遺書的馬行空,在他們眼中那是仙人一樣的存在,此戰大捷之後,他們已經決定好,從此以後鞍前馬後的追随在馬行空身後,有這種想法的不單單是那些五六境的修行者,也有類似于霍青城這種老牌的七境。
馬行空最後将目光落在了人群之中幾人身上,他曾答應過他們,交出九天遺書,換的家族興盛萬代,甚至讓他們家族之中走出祖境的高人。
至于是否真的準備踐行,馬行空并沒有想那麽遠,先活下去再說。
當兩撥人馬不足十裏的時候,這片荒蕪的大地上同時響起了刀劍鳴響之聲,來自雙方手中的刀劍,铮铮出鞘, 一時間,殺意變成了光芒交織成一片,這殺意很冷,足以驅散這盛夏的炎熱,人還未交手,劍器和快刀似乎已經躍躍欲試了。
此時此刻,雙方的人影已經印到了對方眼中,那一張張熟悉的陌生的面孔,此時都變的陌生了,然而,當霍青城看到前面十裏之外那張面孔的時候,心還是狠狠的顫了一下,這也他想的不一樣,他認爲對她的愛慕早已變成了一種深入骨髓的恨,然而當真正面對的時候,他的心還是被那張熟悉的臉狠狠的沖撞了一下,隻是當他看到蘇劍凝旁邊懷中抱着一口黑刀的屠鐵林時,他的呼吸才又恢複了正常。
“霍山主,待會要不要刀下留人?”
來自顔家的另外一位老祖看出了霍青城的糾結,便笑着說道。
霍青城很想痛快的搖搖頭,說聲不必,但他猶豫了。
就在這時,跟在霍青城身後的霍海卻是笑道:“爹爹的意思是顔家老祖幫忙解決掉屠鐵林便可,剩下蘇劍凝留給他便是。”
霍青城狠狠的皺了下眉頭,臉色很是難看。
但不得不說知父莫如子,這小賊子早已明白了他的心思。
顔家老祖呵呵樂道:“那便這樣子了,老夫今天隻出一劍,這一劍便替你霍青城辦事如何?”
霍青城笑着點頭道:“好,顔家所托之事,霍某也當盡心辦妥,霍某已經派人打聽到了向源豹的消息。”
顔家老祖點了點頭,隔着十裏的距離便朝對面的屠鐵林笑了起來,屠鐵林一直低頭而行,若有所思的樣子,直到被那雙充滿殺意的目光驚醒,同樣目光深沉的逼視而去。
當雙方的距離由十裏變成不足五裏的時候,兩撥人馬同時停下了前進,就在這個時候,顔家老祖走出人群,向着後面那輛豪華車辇鞠了一躬,大步向着屠鐵林走去。
屠鐵林看清了走來的那人,老祖級别,比他高出一個境界的存在。
他轉過頭深深的矚目了一眼蘇劍凝,盡管他臉色還是那般的輕描淡寫,但眼神卻是複雜極了,無奈,緊張,但最終随着那抹苦笑将所有的心思都變成了一種責任,一位父親爲了兒子該有的責任,他握緊了手中的黑刀,爲了兒子無法拒絕的握刀。
屠鐵林走出幾步,蘇劍凝緊追一步,似乎想握一下那雙有力的大手,但最終她伸出去的手停留在了空中,她的臉色異常的糾結,和師傅離開前的臉色如出一轍,同樣的說不盡的擔心,她小聲道:“等你回來。”
屠鐵林回頭若無其事的笑道:“别這樣,兒子容易看到。”
……
此時,位于黑暗某處的那道遊曳的身影卻是緊閉着眼睛的,他在細心觀悟,觀悟師公留下來的那團本源之氣,他觀悟了已經很久了,通過師公強行從馬行空身上剝離下來的一團本源之氣,他窺到了不一樣的馬行空。
馬行空自幼生活在馬家,天資出衆,小小的年紀便傲人一等,享盡了馬家的豐厚資源,所以從小便被祖輩們賦予了強大的希望,事實上馬行空确實沒有令馬家人失望,他成長到剛及冠的年齡,已經具備了傲人一等的本領,然而也正是因爲這些,馬行空自幼養成了一個目空一切的習慣。
馬行空已經習慣了用俯視的目光看待一切,包括未來馬家的家主位置,包括整個天下的江湖,直到某一天,馬家無緣無故的出了另一人馬豐川,馬行空這才将那習慣的眼神收斂了起來。
習慣有時候應該也是緻命的缺點。
箫劍生便是這般認爲的,對他來說,現在的馬行空确實強大異常,這幾日來他雖沒有與馬行空交手,但彼此的眼神早已接觸了好幾回,他的眼神變足以讓他落敗,幾乎在馬行空身上箫劍生找不出任何可以擊敗他的弱點,唯有這個習慣,他認爲是一線希望。
閉着眼睛久了,似乎自己也變成了黑暗的一部分了,然而,不知什麽時候,箫劍生突然感覺眼前似乎有刀劍的光芒閃過,那一束劍光直接穿過了浩然直接,抵達了他的腳下,箫劍生猛然心驚,向着那片荒蕪之地遙望了過去。
剛才那一道通天徹地的劍芒已經收斂一柄劍,那劍穿過了一片交織的刀芒,落在一個他熟悉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