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芙在原地怔了很久,忽然跳了起來,撞翻了墨俨然不知道,或許是太興奮了,她撲進了箫劍生懷裏,摟緊了他的脖子,激動的無法言語,唯有神情的凝視。
他也是太激動了,感覺一陣香氣撲面而來,忽然腦海裏一片空白。
這一刻,她站在光秃秃的石頂上,站在一片盛滿水迹的小坑中,情不自禁的做了一個大膽的動作,她吻了他,理所應當的,忘情的,有些羞羞的,付出了她第一次的吻。
有些笨拙,有些心跳狂亂,她好像懷中抱着最美好的禮物舍不得松開,她好像忽然擁有了整個世界,臉上洋溢着無限的幸福。
他推不開她,也無法說出其實并不想拒絕的話,不知過了多久之後,他開始變的主動了一些,兩人緩緩的倒了下去,傾倒一片墨迹之中。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同時恢複了理智,都有些羞,似乎不敢看着對方,都轉過了身。
馬芙呼吸很重,聲音有些輕顫說道:“剛才有些失禮了,但真的很高興,難以抑制。”
箫劍生低聲道:“我也是,馬姑娘……見諒。”
馬芙莞爾一笑。
随即,箫劍生岔開話題道:“曾經,随師公拜訪了桃花老人,老人家說過,那日将自己的石像豎立在四象堡之上,那日便幫我晉升神念師,隻是沒想到誤打誤撞的便……”
箫劍生有些不知如何說出那種誤打誤撞的感覺,總之就是太突然。
馬芙笑盈盈道:“其實,非你誤打誤撞,九天遺書包羅萬象,實則是你的機緣到了,現在好了,即便馬行空能想着法融合了九天遺書,你也多一份活下去的本領。”
箫劍生細細的嚼着這句話,他理解馬芙的心情,或許也是她對他唯一的要求,活着。
箫劍生低聲笑道:“确實是好多了,師傅他們來了,估計兩日之後便能抵達這裏,馬行空應該在那千人簇擁的隊伍中,差不多也是兩天後達到,一場激戰難以避免,在這之前,我是不是應該先找馬行空叙叙舊才對?”
馬芙當即反對,說道:“不可,否則前功盡棄,剛才我說了隻是多了一層保證,但是還不行,你要知道馬行空處心積慮了這麽多年,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對付的,我想此刻的馬行空實力應該淩駕于馬祖之上了,換句話說,這個人間他的境界和實力已經站到了頂峰,恐怕再無人能撼動。”
箫劍生吃驚道:“甯前輩呢?雖然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實力應該也很強。”
馬芙搖頭道:“這個不好說,或許都很強。”
馬芙沒有多說,将墨整理了一下,開始繼續書寫。
箫劍生瞅了眼馬芙雪白的臉頰上沾染的那片墨迹,或許是想起了趙淩雪,心情很複雜的歎了一口氣,剛才那深情一吻,至今還留在唇邊。
想多了無益,他沒有再多想,開始專注于那些墨汁還沒有幹透的墨紙,那是她的心血,也是一扇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門,打開這扇門,即将獲得天大的好處。
對他來說門外又是一方世界,有浩瀚的星宇,有靈犀一指般的天人教誨,也有地域與魔鬼,但不管有什麽,他必須負重前行,爲了她,爲了後方那群人,爲了不辜負他,也爲了世界億萬和他一樣想要活下去的人。
然而,他終究才七境,一口小甕如何盛下這茫茫瓊宇,所以隻能無限制的濃縮這瓊宇,把他當成一塊面,使勁的揉,當成一團棉,無限的擠壓……
眼前閃過的字符如星辰一般迅疾,他想要抓住什麽,但什麽都難以抓住,太多了,也太快了,最終他決定什麽也不抓住,讓這些字符在自己的腦海在中刹那而過,留下難以記清的微小印痕,但即便如此,他也感覺到太痛苦了,這一副軀體真的像一口甕,甕不能變大,卻可以随時要碎裂。
所以,他的身體之外出現了密密麻麻的血痕,開始有源源不斷的鮮血滲出,他的經脈無限的被拉伸再膨脹,他的骨骼似乎被敲碎了,然後再一點點拼合起來。
不知何時,箫劍生咬着嘴唇,發出最痛苦的沉悶齁聲,他顫抖着閉上了眼睛,陷入了半昏迷狀态。
馬芙目色凝重的看了箫劍生一眼,停下手中的筆,輕輕的摸了摸那張顫抖又滾熱的臉龐,這一刻,她的心也在顫抖,她将他抱在懷中讓他溫存了一刻,在他額頭深情款款一吻,将她最美好的希望都給了他。
他醒了,帶着無限的痛楚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露出艱難一笑。
她回以微微一笑,咬着唇接着再默寫。
如此反複,他在一點點變成她認爲的男人。
這一天過的很快,箫劍生的收獲也很多,馬芙終于停下了筆,緩歇的時候,望着被箫劍生弄的皺皺巴巴的那摞紙,再看着他專注的樣子,心裏默默的祈禱着。
夜色襲來之後,箫劍生終于依依不舍的放下了手中最後幾張墨紙,看着馬芙模糊起來的輪廓,小聲問道:“你爲我付出這麽多,值嗎?”
馬芙輕柔的笑了一聲,随之沉默了起來,過了很久之後,才擡起頭看着那輪陰缺的明月說道:“你也救過我的命啊,如果你願意,咱們算扯平了好不好?”
箫劍生淡淡笑道:“感覺還是占了你便宜。”
馬芙沒有心情亦或者說不想談及這個事情,便莞爾笑道:“這裏好冷,該下去了,還有兩日的時間,切莫胡思亂想。”
随之,馬芙看了眼那摞墨紙,像似忽然氣氛了,那些她辛辛苦苦寫出的紙張沸沸揚揚飛上夜空,然後化作了紙屑漫天飛沙,最後入雪片一樣灑落在這片荒蕪之地上。
箫劍生起身,站在石頂上,擡頭仰望天空發出一陣長久的歎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好像看到了什麽,心神有些不定。
在那漆黑幽怨的深空之中,一道若隐若現的身影正在漸漸的遠離他而去,那是一道清瘦的背影,盡管模糊,但他依然看清楚了,那是師公。
師公走的很遠,仿佛不願離去,他很想回頭,但又不敢,就那麽一點點挪向夜空的最高處。
不知什麽時候,箫劍生濕了眼睛。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道背影,嘴裏喃喃道:“老孟頭,我不準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