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劍生則是坐在馬芙身邊,開始細心閱讀馬芙寫完的那些紙張,松松軟軟的紙張疊在一起,足足有一尺多好,散發着一股新鮮的墨香。
偶爾他會幫着她研一會磨,順便讨論幾個問題。
守天奴二老離開之後,箫劍生似乎相通了很多問題,所以他決定先解決掉眼前這個難題再去尋趙淩雪,時間隻有七天,所以很緊迫。
忙碌起來的時間似乎過的很快,眨眼既是中午。
……
那支千人的隊伍清早出發,幾十匹馬,十幾輛車辇排成一線,向古堡方向前進,隊伍走的不快,慢騰騰的,似乎在邊走邊等人。
呂子婿和蘇淺淺在營地喝完酒便離開了。
在那處營地,兩人沒有受到矚目的目光,因爲即便屠鐵林已經報出了名字,依然沒有人認識他們,但他們認識這裏的很多人,比如被傳爲劍女的蘇劍凝,比如老真人柳慕白,比如無極宮的幾位,很多人隻有模糊的影響,但老宮主孟淩霄他們記得最清楚,但這夜孟淩霄戒酒,所以隻有一個照面。
中午時分,兩人不聲不響的進入了古堡内,可能是動靜太小,或者古堡石頂上的兩人太過于專注,竟然沒有發現。
接下來,兩人一直向西而行,他們繞開了那支千人的隊伍,行出了幾十裏之後,來到一處荒突突的山坡上,遠遠的看到了那個簡陋的窩棚。
窩棚周圍十裏範圍内的土地已經毀去,恐怕再肥沃的肥料都無法讓這裏長出青苗,窩棚周圍散落着一些撕碎的紙屑,如雪片一樣覆蓋了一層。
窩棚裏有人,此時正背對着他們,一隻手裏端着一把木梳,另一隻手正細心的梳理着亂糟糟的頭發,當呂子婿和蘇淺淺走近之後,被沒有打斷這人梳理頭發的動作,他梳理的動作很慢,很認真,不容有一根發絲淩亂。
這人梳理完之後,開始更換身上髒兮兮衣物。
蘇淺淺走了出去,呂子婿依然留在那裏,他看着那人精瘦的背影和刀刻一樣的線條皺了皺眉頭,問道:“馬長老這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看樣子是勢在必得了。”
馬行空沒有回頭,也沒有示意,依然在慢條斯理的整理着身上的衣物,那慢騰騰的動作就仿佛一個剛穿上紅裝的新娘子一般。
呂子婿淡淡一笑,繼續問道:“有些人樂忠于逆天行事,有些人則喜歡聽天由命,但馬長老卻不是這兩種人中的一種,有趣。”
馬行空整理好衣物,将地下那些破碎掉的衣物一片一片收羅起來,然後又一片一片疊整齊,細細的放入了包囊之中,雖然馬行空一直理會他,但他依然沒有走的意思,站在馬行空身後等着他騰出說話的時間。
約莫一炷香時間後,馬行空才收拾好一切,又擡頭看了眼這頂走風漏氣的窩棚,看那樣子似乎也想拆掉帶走,但最後還是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或許還有别人能用的着,拆了可惜,算是廢物利用了。”
馬行空終于肯轉過身,正對着呂子婿,靜靜的看着他,沒有說話的意思。
呂子婿也是靜靜的看着馬行空,他忽然發現此時的馬行空内斂了很多,整個人的氣勢也沉澱了很多,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個普通的老人一般,這種感覺隻有在兩位師傅身上看到過。
或許馬豐川身上也有一絲。
或許童心泯身上也有一絲。
呂子婿明白,這種絕對内斂的氣息是因爲太強了,所以才不顯,你一般的修行者難以捕獲了,并非是真的沒有,他忽然開始替箫劍生擔心了起來,此刻的馬行空已經讓他無法看透。
似乎過了很長時間,馬行空才輕輕笑道:“你們是以新的守天奴來當說客,還是替即将卸任的守天奴來說服老夫?”
蘇淺淺站在窩棚外淡淡笑道:“有區别嗎?”
馬行空擡起頭掃了眼窩棚外,平靜道:“沒有,不管是誰來,都動搖不了老夫追求新生活的權利,九星連珠也好,九星渾圓也好,或許對于其他人是一種懲戒,但對于老夫老說卻是一次機會,天意如此,誰留下誰離去,已經由不得人來決定。”
馬行空将那細長的包囊已經挎在了肩上,然後朝着呂子婿笑了笑,數道:“回去告訴你們師傅,這方天地以後無需在守護。”
話音甫落,馬行空走出窩棚,似乎很就沒有離開窩棚了,臉上充滿了對外界生活的向外,即便看着荒蕪的突然,也能露出欣慰的笑來。
呂子婿也跟着走出了窩棚,和蘇淺淺對視了一眼,心中一切都明了。
馬行空已經破開了一個大境界,否則不可能站在這裏看到九星的雛容,更不可能猜到他們便是守天奴的弟子,這也正是他們擔心的事情,但最終還是發生了。
馬行空沒有再理會身後兩人,慢步離去。
呂子婿剛要上去攔擋,被蘇淺淺拽住了手腕。
蘇淺淺有些痛心道:“師兄别去了,他現在恐怕已經無人可擋了,且不說你我,即便馬豐川出面也不行,除非師傅出面,但師傅出手的希望很渺茫,除非甯鐵鞋再回來。”
呂子婿歎息道:“這次他真的會死的,包括馬家新家主馬芙也應該難逃。”
蘇淺淺疑惑道:“何以見得?”
呂子婿皺眉道:“他既然能看破咱們的身份,自然也能知道師傅将那本遺書變相的留給了箫劍生和馬芙,如今他其他幾本九天遺書已經融合完畢,自然會索取那一本,接下來恐怕還會找孟淩霄讨要枯木遺書。”
蘇淺淺點了點頭,臉色有些蒼白。
呂子婿摸了摸蘇淺淺的臉,一臉的心疼,他知道師妹從沒有這般模樣過,即便當初師傅讓他們接替守天奴位置的時候,都不曾猶豫過。
呂子婿看着馬行空将漸行漸遠的背影,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幾息後,他和蘇淺淺說道:“或許還有一個方法可以試一試?”
蘇淺淺急着問道:“師兄快說。”
呂子婿低聲道:“找到她。”
……
此時,幾輛笨重馬車拉着一些應急物品,車不重,車上的東西也不重,但馬車就是塊不起來,因爲這片荒蕪的大地到處散落在碎石和斷木,若非前面有人開路,馬車根本無法行進,所以耽擱時間是比如的。
日到中天,大地之上蒸騰起的熱氣令人無法呼吸,身材高碩的屠鐵林走在人群最前,或許是因爲着急,也或許是因爲天氣太炎熱了,他渾身已經被汗水濕透,整張臉顯出了焦急的火紅色。
就在這時,一個背刀的年輕男子淌着汗小跑了過來,來不及喘息便說道:“門主,無極宮孟老宮主有事一叙。”
屠鐵林摸了把汗,轉回頭看了眼有些萎靡的人群,目光最後落在那個停下來的人身上,是孟淩霄沒錯。
這次無極宮之所以能和快刀門走在一起,全因箫劍生一人,若非沒有無極宮這個龐然大物,他心裏也沒底,他早已打聽清楚,劍山邀約的其他門派也在路上,而且人數是他們的幾十倍不止。
前不久霍青城趕赴快刀門說有急事相商,但他不知道此時的快刀門已經易主了,老門主爲了給屠鐵林讓位,彌補當年的遺憾,甘願退至人後,所以,霍青城最後隻吃了一個閉門羹,便返回了劍山。
以屠鐵林對霍青城的了解,那老小子定然會心存報複,但現在的屠鐵林根本無心顧忌這些,他的心思全部在箫劍生身上。
屠鐵林一邊想着一些令他頭疼的瑣事,一邊逆着人群而行,最後來到孟淩霄跟前,本想行了見面禮,不料孟淩霄擺了擺手道:“都是一家人了,用不着客氣。”
屠鐵林幹笑幾聲,問道:“前輩招我有事。”
孟淩霄嗯了一聲,說道:“老夫準備離開幾日,這幾日的時間,你們自行趕路,這裏的天地禁制已經解除,所以該擔心什麽你心裏應該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