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金國出兵奉天王朝,後有以劍山爲首的江湖人士大肆讨伐無極宮和黑暗角域,主張驅散黑暗,迎接光明,随着這股實力如滾雪球般壯大,越來越多的江湖門派開始自願的加入進來。
曾有傳聞,劍山的少山主提議,要将該浩浩蕩蕩的這股勢力改頭換面一番,既然要有統一的步調,不如結盟爲好。
除此之外,天下間似乎又多處了那麽一群人,他們懷着無比的信念,祈求長壽百年,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也是真真實實的得到了好處,可以神奇到不吃不喝數日,依然身強力壯,那些小病小災早已不見,所以,這一名靈教的組織像雨後的禾苗一樣,開始瘋狂的滋長起來,隐隐已經遍及了各大國度,各個小鎮,個條小巷。
種種怪像連在一處,便使得這方大地仿佛出現了疾染一樣,千瘡百孔起來。
至奉金一役十幾年後再次出兵,兵臨城下筠天城,筠天城苦苦堅守十數日,最終被金國的鐵浮屠踐踏在了馬蹄之下,至此筠天城變成了一座空城,和玉陽關一樣變成了一堆廢墟,兩座曾經矗立在北方大地的雄關遙遙相望,再不分彼此,同樣的破舊。
在金兵看來,如今的奉天簡直就是形同爛泥,幾乎是一沖既散,毫無還手之力,接下來所作的事情便是将勝利的成果接續擴大,将戰線向中京城推進,爲後續的占領提前做好準備。
出了筠天城範圍,便是一望無際的大漠黃沙,所以想要一往無前踏平中京城,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穿越這片荒漠,所以,在接下來的時間,金兵放棄守護到手的筠天城,開始整治軍馬準備穿越茫茫沙海。
當然,金兵方面也有人主張放棄主張長途跋涉,然後選擇繞道秦荒古鎮一代,那樣沿路随時可以得到補給,雖然這個主張也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支持,自然也會有人反對,反對的理由便是,如此迂回行進,會徹底的暴露在神箭部落的眼皮底下,有些不可取。
所以,最終的結果還在商議之中。
……
西荒與奉天邊境之間,矗立着難以數清的土堡,曾經這裏是一道綿延萬裏的古城牆,隻是再厚的城牆也無法抵禦歲月的侵襲,時間在這裏留下了抹不去的傷疤,歲月在這裏刻下令人震撼的印痕。
遠遠望去,一座透着濃濃滄桑氣息的土堡之上,上面正坐着一男一女兩道人影,兩人的身影隐沒在土堡之上的枯草之中,淩亂的風很頑皮的撩拔着兩人的發梢,然後,他們似乎并沒有注意到這些,兩人背對背安靜的獨處,似在追憶曾經流逝的時間。
女子眸色凝重,看着那荒涼的土堡,無來由被震撼在其中,這與境界高度無關,即便你實力通天,也難逃過被歲月打磨的命運。
女子似有感觸,低聲的感慨道:“爲何,人總會老去?”
男子不吭聲。
女子用手肘碰了一下,不悅道:“箫劍生,本姑娘在問你話呢。”
箫劍生手間把弄着一棵不因季節輪換而煥發生機的枯草,淡淡回道:“如果怕死,你可要羽化成仙,據說神仙的日子很逍遙,整天躲在雲霧裏不用擔心風吹日曬。”
馬芙似乎對這個回答極度不滿意,皺眉道:“可能你對神仙有誤會,他們其實過的并不如你,如果能吃上人間香火的還好一些,那些吃不上的,就好比當初的你每天要餓肚子一般,豈不枯燥?”
似乎箫劍生對這個說法很滿意,如此一來,豈不自己曾經的那些困難日子還勝過了神仙的逍遙日子,他笑着問道:“這就是馬豐川不做神仙的理由?”
馬芙點頭道:“這也是呂祖爲何看不過你的理由,你斷他的香火,他自然段你的小命,隻可惜神仙也有失算的時候,不然你就死翹翹了。”
箫劍生問道:“比如呢?”
馬芙笑道:“比如他沒有算計道有人和他們站的一樣高,看的一樣清楚,所以在你出世之後,便在朝天山布下了一盤棋。”
箫劍生略略有些驚歎,心情恢複平靜之後問道:“你說的可是守天奴二老?”
馬芙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除了他們沒人能站在那個高度了。”
箫劍生似乎覺得讨論這個問題乏味,便使勁的靠了靠馬芙,換了個話題說道:“你交給霍青城的龍遺到底是真是假?”
馬芙忽然笑道:“現在看來是假的,真的應該早已經被馬行空拿走了,這些年來,馬行空應該沒少轉移武庫中的書,馬家武庫看似藏書無數,實則内部已空,可悲。”
箫劍生詫異道:“那姓馬的有什麽目的?”
馬芙回頭怒氣沖沖的捶了箫劍生一頓,狠狠道:“你罵他别捎帶了我,别忘了本姑娘也是姓馬的。”
箫劍生悻悻然的偷樂幾聲,鄭重其事道:“馬行空到底有什麽目的?”
馬芙有些無奈道:“爹爹說他正在合并九天遺書,如果真的能如願,他日後會很強。”
箫劍生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過了很久,才低聲問道:“會有多強,可以挑戰馬豐川嗎?”
馬芙嗯了一聲,道:“自然,九天遺書聚首,哪怕隻是一部分,也是妙用無窮,到時候天地會爲他開啓一扇門,他會真正的借用那門外的東西,可以強大無法想象。”
箫劍生重重的歎息一聲,苦悶道:“這才是你離開馬家真真的原因吧?救我隻是順手爲之。”
馬芙沒有理會箫劍生,緩緩起身,走到土堡邊沿出,居高臨下望去,似乎将整個天下都收在了眼裏。
箫劍生不甘心的追了上去,馬芙聽到他的腳步聲之後,忽然展開雙臂像一隻鳳凰一般飛了起來,箫劍生歎了口氣,罵道:“死丫頭片子。”
……
夜色臨近,箫劍生個馬芙出現在了秦荒古鎮的街頭,相比之前,秦荒古鎮有多了不少人,即便是快晚上時分,街頭之上依然是人頭攢動。
兩人都是不言不語緩步而行,似乎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隻是遇到一處簡陋的酒樓時,馬芙忽然來了興趣,挽着箫劍生的手臂生拉硬拽的脫了進去,兩人剛一落座,勤快的夥計便鬼魅般的出現了。
夥計似乎頗有眼力,瞅着兩人先是啧啧一番,這才笑道:“本店雖小,但樣樣俱全,外界能吃到的,本店一樣不少,外界能喝的,本店照樣能喝道,不知兩位有什麽吩咐?”
箫劍生抿了下幹裂的嘴唇,笑道:“先來壺熱茶潤潤喉。”
馬芙當即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先來壇地道的荒酒嘗嘗鮮。”
夥計不着痕迹的瞪了箫劍生一眼,然後朝着馬芙樂道:“請問姑娘是要十年的還是二十年的?”
“有這個區分?”馬芙當即興奮起來,擺手道:“二十年的一壇,不……兩壇。”
夥計偷笑而走。
箫劍生看瘋子一眼看着馬芙,擔心道:“這次能不能不要醉倒在秦荒古鎮街頭?”
馬芙搖頭道:“你擔心啥?”
箫劍生無語搖頭。
馬芙追問道:“擔心本姑娘占你便宜?”
箫劍生嗯了聲。
馬芙呵呵笑道:“那就如你所願,本姑娘決定好好的研究一番,你無恥到了什麽地步。”
箫劍生趕緊說道:“研究一個男人,越研究越會讓你陷入的無法自拔,尤其是如我這般要人品有人品,要相貌有相貌的美男子。”
馬芙狠狠的踩了一下箫劍生的腳尖,恥笑道:“你有嗎?”
很快,地道的荒酒被眉開眼笑的夥計抱了上來,馬芙自然是開壇既飲。
……
一間臨街的客棧,似乎最近秦荒古鎮人多的緣故,唯一的一間客棧也隻剩下唯一的一劍客房了,箫劍生無奈,攙扶着醉意濃濃的馬芙推開了那間客房的門,關好門,點起燈燭,将馬芙扔在了床榻之上,自己在地下一邊醒酒,一邊思考一些問題。
自除掉顔義辭離開劍山之後,尤其是在土堡之上聽了馬芙的那番話之後,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很擔心馬行空真的如馬芙所說,融了九天遺書,到時候自己真的就沒有容身之地了。
就在這時,馬芙跌跌撞撞的撞到了箫劍生懷裏,她抱着他的腰,揚起臉說道:“其實……你說的那句話很有道理。”
箫劍生一頭霧水的問道:“那句,最好說清楚,我可是句句都是金句。”
馬芙在他胸口上錘了一拳,笑道:“本姑娘已經無法停止再研究你,是不是已經無藥可救了?”
箫劍生皺了皺眉,趕緊将人扶到了床榻之上,然後轉過身,再不敢多看一眼,就這樣席地而坐不知到什麽時候,他現在融合了無極和蒼洱兩人的意志,雖然看似都屬于他一人,但這兩人的意志在他體内依然是水火不相容,根本就無法同時調集起來,而且無極的意志太過滂湃了,到現在他都無法參透,那些吃下的樹葉,僅僅是變成了汁液存儲在他體内,還無法全部吸收,現在再加上蒼洱的,越發讓他感到焦頭爛額了。
想到馬行空指不定什麽時候會強大到不可一世,箫劍生再不敢遲疑,開始潛入那些汁液之中,以最快的速度瘋狂的吸收,約莫一個時辰後,他重新将那些汁液封存,開始意會蒼洱的意志,一念之間,他出現在了一片遠古的戰場之上。
那戰場太過真實了,導緻箫劍生先是躲的遠遠的不敢吭聲,此時,在那遼闊的戰場上,兩支如大河奔流的一樣的重甲騎兵正在沖鋒,馬蹄踏過大地,大地爲之顫抖,戰馬嘶鳴,仿若響徹在高空之上的悶雷,當兩支重甲騎兵絞殺在一處的時候,登時血霧遮擋了天空,似乎将那雲朵都染成了血色,整個天地變的隻有一種顔色,那便是血色。
太壯觀了,太震撼了,箫劍生很想起身走近一些,僅僅的體會一下厮殺的場面,然而,那浩大的聲勢頃刻間便吞噬了他的想法,他隻好離的遠遠的,看着幾十萬人相互厮殺,看着那橫飛的血迎風飛濺。
這場戰鬥足足持續了三日時間,才随着一方全殲落下帷幕,勝利的一方并未清理戰場,而是整齊的軍馬矗立在戰場之上,人的眼睛,戰馬的眼睛同時都在凝望了血流成河的大地。
似乎過了很長時間,其中一些将士才回過神來,然後看向了箫劍生,一名如鐵塔一般的将軍,用滴血的戰刀指了指箫劍生,聲如洪鍾的笑道:“看夠了沒有?”
箫劍生趕緊搖頭。
那位将軍大笑道:“既然如此,願不願加入我們鐵血營。”
箫劍生迷迷糊糊的點了點頭。
随之,一名将士從一具屍體上扒下一聲殘破的铠甲,劍起一柄帶血的軍刀,向箫劍生走了過來。
在那名将士的凝視之下,箫劍生幹淨利落的穿上了那身透着濃濃血腥味的铠甲,自己挑選了一片受傷不太嚴重的戰馬,跨上去,握緊刀柄,朝着一個他完全陌生的古城沖鋒而去,遠遠的他看到了城頭之上迎風飄展的一排旗幟,旗幟之上寫着一個大大的荒字。
這裏是曾經的西荒,箫劍生所在的鐵血營則是屬于秦。
不知過了多久,箫劍生所在的鐵血營準備對着那座城池展開沖鋒了,他能看到城頭之上萬千的箭支流火齊齊對準了他們,看到了城頭之上那一雙雙滴着血的眼睛,看到他們緊緊握刀彎弓手背之上暴起的青筋。
随着一聲刺破天際的号角聲響起,鐵血營徹底放開了馬速,奔着城頭發起了悍不畏死的沖擊,城頭之上無法看清軌迹的箭矢如雨點一般落下,刺進鐵血營将死的眼中,穿透他們的身體,穿透了馬頭……
箫劍生感到了深深的懼怕,他不敢看那箭矢,不敢看身邊倒下的同伴,他緊緊的閉上了眼睛,任何戰馬拖行,任由同伴相擁,非一般沖向那死亡的邊沿。
突然,他的戰馬發出凄慘一聲吼,一支鋒利的箭矢穿過馬頭之後,又刺進了他的腹部,終于他搖搖欲墜的堅持了幾下,向大地之上墜去。
不知何時,箫劍生醒了過來,他渾身已經被汗水濕透,他依然僅僅的閉着眼睛,不敢看周圍的屍體。
就在這時,有人在他耳邊笑道:“好玩嗎?”
箫劍生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不好玩,在哪裏人命簡直就和一顆草沒啥區别,草還可以經曆四季的變遷,冬時留下根須,春時繼續發芽,而人一旦戰死,便永遠的合上了眼睛。”
箫劍生說話的同時,緩慢的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了馬芙,像看到了救星一般,笑的很開心。
忽然,他詫異道:“你……不是喝醉了嗎?”
馬芙譏笑道:“已經是三天之後,再烈的酒也有醒酒的時候。”
箫劍生嗯了一聲,實在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接下來的事情,或許更不可思議。
馬芙當着他的面,褪盡了身上的衣衫,那一抹雪白的身影沒有一絲的不自然,在他面前晃來晃去的,她的笑很從容,沒有一絲羞澀,似乎看着箫劍生有些吃驚,馬芙走過來,彎下腰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是你說的,咱們是兄弟,既然是兄弟,沒有什麽稀奇的,當然,你也可以像我這般。”
箫劍生趕緊搖頭道:“我沒你臉皮那麽厚。”
馬芙再不願搭理箫劍生,起身向着那個簡陋的浴桶走去,幾息之後,浴桶之内便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箫劍生歎息一聲,開門走了出去。
直到很晚的時候,他才回去,她隻裹着一劍單薄的睡袍,坐在一張桌旁,不知哪裏找來的筆墨紙張,正在靜靜的伏案默寫。
箫劍生走了過去,靜靜的看了一會,有些字他認識,但連起來便不解其意,有些幹脆眼生的很,似乎根本就不是文字,好奇問道:“這是什麽?”
馬芙沒有擡頭,微微一笑道:“馬家武庫的九天遺書。”
箫劍生吃驚的長呼一聲,低沉問道:“抄它何用?”
馬芙朝着箫劍生笑了笑,擡起沾滿墨的筆在他鼻尖上點了一個墨點,然後笑道:“送給你要不要,本姑娘想好了,既然馬行空能融合九天遺書,憑着本姑娘的記憶,也能将馬家武庫中的全部遺書抄錄下來,到時候你也能融合。”
箫劍生被驚的退了幾步,趕緊擺手道:“是不是有些不妥,算來算去咱們相識的時間還很短,如此貴重的大禮,我若手下實在是沒有理由,倒是你可以融合,你的道遠比我的要長,我的大道已經走道頭了,怕是會暴殄天物的。”
馬芙又默寫了幾行,歎了口氣停了下來,然後起身說道:“其實,這件事我已經深思熟慮很久,馬家的武庫本就屬于天下人的,但我又不舍得将他交給天下人,所以,想來想去,隻能交給你了。”
箫劍生奇怪道:“爲啥是我,窦修齊比我更适合這些,比我适合融合九天遺書的人很多……”
馬芙用手捂住了箫劍生的嘴,沒讓他繼續說下去。
然後指了指剛剛抄錄的幾頁說道:“每個人都是有私心的,對我來說,這份私心會更重,畢竟這九天遺書非一般的修行秘籍,一旦流入人世間,勢必會造成巨大的影響力,而我又不相信你說的那些人,自然甯可壞掉也不可能給他們?”
箫劍生指着自己的鼻子,苦笑道:“那你就相信我?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我無恥,還大呼自己上當嗎?”
馬芙随手翻了一頁墨迹敢入紙的紙張,淡淡笑道:“畢竟……我研究了你多日,正如你所說,研究一個男人會讓一個女子無法自拔,其實我現在便是這種情況。”
忽然,馬芙的臉色有點非正常的紅暈,悄悄的拉住箫劍生的手,低聲道:“不管如何,我很享受這種被無法自拔的感覺,像享受荒酒帶來的酣醉一樣着迷,曾經,我把自己看成了無所不能的天才,然而回頭忽然發現這種無所不能将自己困死在了一個鐵籠裏面,正無法過上正常人的生活,如果要在道與生活之中選擇一樣,現在的馬芙會毫不猶豫的選擇生活,而不是道。”
這個問題看似膚淺,但箫劍生已經無法在回答,盡管他絞盡腦汁,依然想不通馬芙爲何會忽然改變,而去改變的如此之大,實在想不通,他也懶的再想了。
看着馬芙笑道:“你給我這些,應該是有條件吧,不妨先說一說,如果條件允許,我會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