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燈光之下,馬芙靠在椅背上,懷裏抱着那壇子酒,迷離的眼神靜靜的看着箫劍生,似乎正在猜測這厮要幹什麽,說好的結完賬回客棧,結果下樓又抱了壇酒上來。
箫劍生幾次想搶過她懷中的酒壇,但馬芙就是不撒手,最後幹脆摟在胸前抱的更緊了,箫劍生無法下手,隻好任由她了。
馬芙剛要打開酒壇,箫劍生低聲道:“聞聞酒香就行了,不能貪杯,想喝回去客棧再喝。”
馬芙沒有理會箫劍生,已經拍開了酒壇,抿了一口,還是那個醇醇的味道,又抿了一口,看着箫劍生樂道:“神神秘秘,略帶殺氣,讓本姑娘猜猜你要幹啥。”
箫劍生懶的理會。
馬芙用手搓着發燙的臉頰,沉思片刻,忽然道:“你要殺人,是不是?”
箫劍生馬上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然後點了點頭小聲道:“看來我還是小瞧了你的酒量了。”
馬芙朝着箫劍生笑了笑,低聲道:“當然,本姑娘還可以繼續喝的,今夜不醉不歸,不,應該說是将你喝的分文不剩才對。”
箫劍生皺着眉頭,似在警告道:“酒亂人性,如果今夜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你别找我秋後算賬便是。”
“你敢,信不信本姑娘将你扒皮抽筋?”
“這世界沒有我不敢的事,隻是不願意爲之罷了。”
馬芙瞪了眼箫劍生,托起酒壇嘴對嘴的灌了一大口,似乎喝的太猛了,那口就咽下去之後,忽然感覺渾身燥熱無比,看了眼牆角處昏暗的燈光,又看了眼正沖着自己不懷好意輕笑的箫劍生,無來由的心跳加快起來。
箫劍生笑着拿過酒壇,大口的連着下了三口,開始坐在椅子上閉目深思。
馬芙一邊觀察着箫劍生的一舉一動,一邊小口下酒,約莫半柱香之後,一大壇酒便下去了一半,她忽然感覺這雅間擁擠不堪起來,箫劍生明明坐在哪裏一動不動,但落在她眼裏,他好像在搖晃,牆角的油燈也在搖晃,甚至整個雅間都開始變形了,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滾燙無比,僅僅又是幾息之後,她感覺無法透過氣來,身體像似要燃燒起來一樣,從未體會過這麽奇妙的感覺,她既害怕又興奮,最後隻好咬着牙強忍着身體裏面那種燥熱。
隻是随着酒水繼續下肚,這種感覺又被放大了幾倍,她的身體徹底的要燃燒了起來,偷偷的瞄了眼箫劍生,見他沒有動靜,便手指遙遙一點,燈火熄滅,頃刻間,雅間内變作漆黑一團,稍後,便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小動靜。
就在這時,箫劍生被一股淡淡的體香刺激的睜開了眼睛,随之,他又聽到馬芙抿酒的聲音,偷偷的歎了口氣,小聲道:“大家閨秀,成何體統……”
誰知馬芙無所謂道:“本姑娘都說了,難得今夜放松,何況黑燈瞎火,何不任性爲之,你若心靜,何以淺水起大浪?”
箫劍生苦笑連連,徹底的無話可說了。
同樣的感覺,他也有,隻不過他今夜的心思并不在哪裏,而是一門心思的盯着外面的動靜,曾經答應過向源郎要解決掉顔義辭,出于本心,他也希望這個修掉趙淩雪的人死去,隻是苦于在劍山時無法下手,今夜是個難得的機會,豈能錯過。
剛才他聽到不少的對話,通過那番對話,他基本已經了解了那五人的身份,應該來自南國某個大宗門派,是顔家特意花重金請來的一批人,聽那意思,除了他們五人之外,還有幾波人還沒有到,來此的意思便是聽取顔義辭的安排。
除了這些,箫劍生也聽到一些别的東西,比如如今的天下形勢,比如奉天王朝和金兵的戰事,最後他還聽到了關于霍海的一些消息,霍海正準備聯絡馬行空的一批手下,準備偷偷的趕往黑暗角域,意思不言而喻,要對趙淩雪下手。
就在箫劍生聽的入神的時候,忽然聽到馬芙小聲說道:“其實,本姑娘知道你要殺誰,既是情敵,難免如此,換做本姑娘也會如此。”
馬芙猶自笑了一聲,感慨道:“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可以不計後果的爲所欲爲,可以沒有任何拘束的想走就走,而本姑娘就不同了,曾經還好,一心問道,也樂于此道,并不覺得苦澀,但自從接任了馬家之後,生活徹底的改變了,仿佛一葉舟,随波逐流,很難控制住自己,再無心悟道,所以今夜很謝謝你,讓本姑娘可以肆無忌憚一次。”
箫劍生聽着那咕咕的吞咽聲音,皺眉小聲道:“肺腑之言嗎?”
馬芙點了點頭,嬌笑道:“你應該感覺到欣慰,這些話本姑娘從未向其他人說過。”
似乎馬芙站起了身,向箫劍生走了過來,就在箫劍生心砰砰亂跳之間,馬芙忽然停了下來,但兩人的距離已經非常的近了,馬芙身上那股清淡的體香直入他腦海之中。
箫劍生往後挪了挪椅子,平複了一下心境,平靜說道:“過了今夜就好了,或許你會對現在的生活有個全新的認識,既是馬家人,便有責任扛起馬家這座大山,責任重于高山。”
馬芙似在思考這番話,感覺頗有道理,很認同的點了點頭,鬼使神差的向箫劍生走了過來,就在箫劍生噤若寒蟬之時,感覺一隻滾燙的手摸向了他的臉,同時,馬芙輕柔笑道:“本姑娘很好奇,那趙淩雪如何能看的上你,如何能令得窦修齊嫉妒成性,一心要殺死你,就憑這張臉嗎?不過确實比一般人長的好看了一點。”
初始那隻手僅僅的是摸着箫劍生的臉,似乎正在感知他的臉部輪廓,隻是不知爲何,那隻手忽然顫抖了幾下,溫度漸漸升高,仿佛一塊烙鐵烙在了臉色一般極其難忍。
箫劍生知道今夜馬芙喝的過頭了,也就沒有在乎,隻是随着那手掌的溫度升高,馬芙的呼吸漸重了起來,那隻手也忽然變的不安分起來,箫劍生猛然使力抓着那隻光滑的手腕,不悅的冷哼了一聲。
馬芙卻是一本正經皺眉道:“很奇怪,你的體質好像變了,有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似乎有被百草浸泡過一樣。”
箫劍生自然不能說,他現在是草藥神靈體。
随後,馬芙嬌柔一聲笑,帶着挑釁的口吻問道:“本姑娘好看嗎?”
箫劍生點了點頭,道:“總之不醜,不愁嫁不出去。”
馬芙莞爾笑道:“與你的趙淩雪相比呢?”
箫劍生沒有沉思,直接道:“似乎沒有可比性,她國色天香,傾國之容。”
馬芙略帶不悅,追問道:“那本姑娘呢?”
箫劍生想了下,試着說道:“極緻的聰明,天資卓絕,悟性極高,不然如何能年紀輕輕躍上祖境行列。”
馬芙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滿意,冷哼道:“答非所問。”
箫劍生無奈道:“你傾城?”
馬芙忽然感覺很失望,怔怔的站在那裏,呼吸漸漸的重了起來,開始大口的灌酒,箫劍生着急起身,摸着黑将酒壇搶了下來。
随之,馬芙過來搶奪,箫劍生将酒壇抱在懷裏很緊,任由馬芙如何使力都無法撼動一下,漆黑的雅間内,漸漸升騰起一股别的味道,這股味道令人緊張,令人窒息,因爲動作幅度過大,她身上的衣衫不知不覺間滑落了下去,不經意間,箫劍生似乎摸了某個不該碰的位置,忽然僵硬了一下,然後沉聲道:“其實你對我也很重要……”
聞言,忽然馬芙徹底的安靜了下來,豎起耳朵靜靜的聽着,小聲的問道:“哪裏重要了?”
箫劍生繼續說道:“那夜四象堡醉酒,我突然發現咱們兩人像很像,像失散多年的兄弟。”
馬芙開心笑道:“不僅僅你怎麽說,爹爹也這般說過,他說你優點很明顯,缺點也很突出,某個時候便是鏡子之中的馬芙,确實有趣的很。”
馬芙終于消停了下來,箫劍生趕緊嗯了一聲,内心泛起了一陣小波瀾,他和馬刑天從未謀面,但他卻能将自己了解透徹,确實有些意外,這種意外令得他有些惴惴不安,馬刑天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他從來不認爲能管理好馬家一大族的一個人,是一個像外界傳說中的甩手掌櫃,相反,馬刑天才是馬家最可怕的那位。
忽然,馬芙笑道:“其實,爹爹很欣賞你。”
箫劍生無語道:“光憑口口相傳,如何欣賞?”
馬芙嬌笑道:“胡說,爹爹說見過你好幾次,隻不過你有眼不識高人罷了。”
箫劍生當即一怔。
馬芙提醒道:“盤龍鎮,二胡聲。”
箫劍生緩緩的想了起來,突然笑道:“拉的不咋地啊,當時我便有種砸攤子的沖動,辛虧沒有……”
馬芙笑道:“他說以後有機會了,會當面拉給你聽,讓你百聽不厭。”
箫劍生當即蹙眉不敢吭聲。
就在箫劍生皺眉之時,一樓傳來了輕快的腳步聲,應該是兩個人的腳步聲,似乎還停下來和店家交代了一些事情。
箫劍生點了點頭,趕緊示意馬芙不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