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變化最大的當屬霍青城和霍海。
霍青城回頭瞅了眼馬行空,再看向馬芙,惋惜道:“馬姑娘此話當真?”
馬芙沒有回答,隻是撲閃着眼睛,看着緩步走來的馬行空。
其實,龍遺遺書是真是拓,她也不是很清楚,但确實是出自馬家武庫九層的遺書閣中。
臨出發之時,她親手從武庫之中取出,但馬行空爲何咬定是拓本,馬芙略有猜測,如果真是拓本,那真本必定在馬行空手裏。
很快,馬行空走了過來。
他看着馬芙笑道:“才幾日不見,大小姐又漂亮了,光鮮動人,目含三秋,真是爲了一個不争氣的朋友,煞廢一番苦心。”
這句話聽起來沒毛病,但出自特定的場合,出現在兩個特定的人之間,落入馬芙耳中便是一陣諷刺,馬行空在借題諷刺她與箫劍生的關系。
隻是馬芙不在乎這些,江湖中關于她和箫劍生的傳聞不少已經傳到了她的耳中,說她私通箫劍生,暗中保護箫劍生,甚至說她與箫劍生之間已經有了男女關系,說的有闆有眼的,她也僅僅是覺得世人多閑心而已,并沒有追究的意思。
馬芙淡淡笑了一聲,平靜道:“每個人都會變,馬前輩也是一樣的,幾日不見,發福了不少,看來外面的油水比馬家厚實。”
馬行空呵呵的幹笑了一聲,說道:“此次碰頭會本來有馬家的邀請函,隻是既然老夫在,馬家來不來人都無所謂,大小姐作爲新任家主,應該不會在意這些些許小事吧?”
馬芙似在感慨道:“倒是麻煩馬前輩了,不過以後替馬家這種抛頭露面的事盡量少主,你雖然姓馬,但此馬非彼馬,還是有區别的。”
馬行空歎了口氣,笑道:“大小姐應該清楚老夫的秉性,自由慣了,不喜歡被人束縛,在馬家如此,離開馬家更是如此,如果哪天真做了有損馬家顔面的事,應該也不會奇怪,你爹常說馬某不适合打理一大家子的事,老夫隻想說,他太偏心了,看似甩手掌櫃一個,實則比誰都清楚事理。”
馬芙忽然心情很好,說道:“這世界有因便有果,很多事我作爲一個晚輩不想多說,但前輩以後會一點點明白這個道理,爹爹在你走後說了一句話,我覺的很有道理。”
馬行空問道:“什麽話?”
馬芙輕聲道:“他說前輩其實是個好人,正是前輩的精打細算成就了今後的馬家,也會讓這個江湖五彩缤紛起來,江湖是湖也是江,總之是深水之地,沒了混水的魚如何稱之爲江湖。”
一席話,馬行空臉色突變。
目色冷冷的看着馬芙道:“你在警告老夫。”
馬芙笑道:“前輩可以這般理解,也可以理解爲是一種逆耳良言。”
突然,馬行空身上騰起一股殺意,吓的霍青城等人立刻色變。
随之,馬芙身上也綻放出一股殺意,屬于祖境的威懾,殺意初起,周遭的氣息便被激蕩了出去,這殺意很濃烈,仿佛與馬行空的殺意水火不容,略一相觸,便能激起火花。
這兩股不同的殺意同時彌漫開來,令得四周之人隐隐的不安了起來。但他們又不敢進行勸解,更不敢插話,畢竟這兩個人不管哪個都是得罪不起的主,所以聽也的十分謹慎,擔心惹火上身。
關鍵時刻,霍青城急着上前,朝着兩人笑道:“兩位都是有身份的人,動怒易傷神啊,剛才說到哪裏來着?”
馬行空冷笑一聲,收斂了身上的殺意。
馬芙亦是,她看着馬行空問道:“前輩爲何說這本書的拓本,有什麽憑證?”
馬行空淡淡道:“大小姐爲何說是真的,難道有憑證,九天遺書隻一本,一直保管在武庫九層,除了寥寥幾人見過,世人多沒有一睹過它的風采,所以大小姐大可拿一本拓本出來換人,确實是個好主意。”
馬芙輕笑一聲,不想就這個真假的問題糾纏下去了,她看着霍青城說道:“霍山主,是真是假,相信你心裏有數,至于換不換也是你說了算,本姑娘已經說過,光靠那劍陣是殺不死箫劍生的。”
霍青城下意識的看了眼虛幻山峰方向,見沒有動靜,當即心中冷笑一聲,但面子上還是笑呵呵的,小心問道:“如果霍某拒絕了馬姑娘的好意,不與交換,還有其他選擇嗎?”
馬芙笑道:“你有拒絕的權利,但箫劍生是本姑娘的朋友,朋友有難自然要幫忙。”
霍青城臉色突然僵了下來,他将目光投向了馬行空,似乎在詢問他的意思。
馬行空卻是看了眼霍海,拍了拍霍海的肩頭,說道:“自然要換,即便是拓本,但内容做不了假,馬某相信隻要少山主借助此書,用不了半月便能輕松破境,正好馬某離開馬家之時,也有點私藏,下去之後可以交給少山主互相佐證着觀摩,相信成就不可估量。”
馬行空并沒有避諱馬芙,馬芙臉色也沒有不自然之色。
倒是霍青城臉色極其的不自然,自然也是欣喜的緣故。
霍海趕緊上前,朝着馬行空一稽首,笑道:“多謝長老美意,又馬家馬芙小姐的前車之鑒,晚輩定會勤加修煉。”
霍青城平複了心中的激動,看着馬行空肯定的臉色,朝着馬芙笑道:“那便換,既然馬姑娘如此慷慨,霍某也非斤斤計較之人,順道霍某将箫劍生的師傅和師姐也交給馬姑娘了,隻是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天,霍某并不敢保證那他們的死活。”
馬芙很大度的将龍遺直接交給了霍青城,然後才冷笑道:“他們的生死自然是命數,不需要你保證。”
霍青城小心翼翼的抓着龍遺遺書,眯着眼睛細細的看了看書封之上的字迹,難掩臉上的欣喜,有一股想翻越的沖動,但想到剛才那一幕,趕緊打消了念頭,笑着将書交給了霍海保管。
随後,霍青城朝着四周的峰頂之上揮了揮衣袖,頃刻間那劍鳴之聲消失,遠處本已凝實足以以假亂真的山峰緩緩的又單薄了起來,不大的功夫,隻剩下一層似紗似霧的虛影,虛影之中印出了鐵籠,鐵籠之中蜷縮着兩道互相依偎的單薄身影,鐵籠之上,箫劍生懸空而坐,他對面便是那柄長劍,一人一劍距離三尺。
随着山的輪廓散去,鐵劍嗡嗡幾聲,猛然飛走,在空中劃了一個優美的弧度,循入了山林之中。
隻是箫劍生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依然懸空坐在哪裏,似在冥想。
随後,霍青城朝着馬芙笑道:“馬姑娘,您請随意。”
馬芙微微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霍青城帶着一衆人離開,馬行空并未跟随人群而去,他在原地呆了一小會,然後笑道:“大小姐,爲了一個将死之人這般大方,會不會覺的太虧待了自己?龍遺遺書雖然單本的作用不是很明顯,但作爲存世罕見的九天遺書之一,可謂無價啊,老夫都替你覺得不值。”
馬芙冷笑道:“是有點虧,但也無妨,前輩都能放下身段,馬家家大業大,區區一本書而已。”
馬行空歎息一聲,再無話可說,轉身而去。
……
通向祖壽殿的路上,霍青城一直皺着眉頭。
霍海問道:“爹爹發現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霍青城詫異道:“羅青劍輕了不少分量。”
霍海笑道:“爹爹放心,有了馬長老的淬劍之法,孩兒會讓它完好無缺起來,隻是這次沒能除掉箫劍生,擔心以後機會難找。”
霍青城冷笑道:“遲死早死,遲早難逃一死,隻是我已将消息放了出去,但計劃中途斷了,無法再引來屠鐵林,有些可惜。”
霍海低聲笑道:“也引不來蘇劍凝了。”
霍青城狠狠的白了眼霍海。
不多時,偌大的劍山仿佛隻剩下馬芙一人站在哪裏,整座劍山變的靜悄悄起來。
……
看着箫劍生沒事,馬芙松了一口氣,雖說她一直深信他會沒事的,但擔心還是免不了的。
馬芙并沒有急着過去,而是揮手破開了鐵籠,然後很耐心的坐在一棵樹下等箫劍生醒來,這源于她對箫劍生的了解,看樣子那家夥又覓到了什麽值得推敲的地方,細細觀察之下,她發現了箫劍生身上同時出現了三個人的意志,似乎正在一點點疊加,仿佛在讓一團火與一汪清水共融一處,看樣子非常困難,箫劍生屢試屢敗,導緻他的意志有些狼狽不堪,這一發現令她吃驚不小。
期間,霍青城派了來了兩趟,第一趟是請馬芙去祖壽殿用膳,被馬芙回絕了之後,第二趟派人送過來一些果食。
馬芙自然不會碰這些東西。
隻是這一等,就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了,太陽即将沉入山地,但箫劍生還是沒能自己轉醒,倒是胧月和秦墨染提前醒了過來。
醒來後的胧月先是懵懂的看了看周圍,随後一切都明白了,她面帶擔憂之色看了看懸浮的箫劍生,隐隐能感覺到箫劍生身上有一種燥熱的氣流正向外飛速的擴散,這股氣息很陌生,也令她隐隐的不安,但她又不敢嘗試着去打斷,就在這時,秦墨染扯了扯師傅,然後指了指遠處的那棵樹。
胧月看到樹下隐隐坐着一人,正朝着她和秦墨染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