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人先是瞅了眼橫着的屍體,沒有外傷,但一摸身體,發現全身的骨骼全部稀碎,其中一人皺着眉頭,拉過一名死者的同門,簡單的了解了個大概的情況,已經明白了大概。
現場沒有打鬥,死者純粹是被人活活震碎了全身的骨骼震斷了經脈而死的,據剛才那位師妹說,死者有堪比五境的實力,但卻被人瞬間結束了性命,那對方的境界又該高到了哪裏?
劍山的這幾人不傻,所以商量了一會,派出一人上山通報,其他幾人小心翼翼的向酒肆走了過去,第一時間便看到了那個帶銀色面具的人,此刻正和一位老者頭頂頭的坐在一張桌子旁,手裏捏着一個酒壺,剛剛殺了人還顯得若無其事一般。
這人沒有喝酒,隻是捏着酒壺晃動裏面的酒水。
酒水成漩渦狀越轉越快,很快,壺口便傳出酒水與内壁摩擦的飒飒聲,仿若風雨來臨的前兆一般。
孟淩霄盯着酒壺,細細的聆聽着裏面的動靜,時而皺眉,時而驚歎,仿佛那壺中不再是酒水,而是一條汪洋大河在奔騰在奔流,在咆哮,仿佛天穹之上的星辰在旋轉,萬千浩海納于一汪酒水之間。
他豈能不知,這是那小子凝聚出來的勢,已經精純到某個極緻的境界,才能斟化出來。
再細看箫劍生寫意的表情,心中一塊巨石算是落了地,但同時也有些惆怅,即便那小子對勢的領悟已經到了斟化的境界,依然無法堪破祖境的桎梏,天欺人,欺負到這個地步,已經等于在扼殺一個人的存在。
或許,這便是那兩人定下的規則,孟淩霄無法在深入細思,随之,他無端的皺起了眉頭,小聲歎了口氣,低聲道:“三聖殿應該已經廢了。”
箫劍生點了點頭,道:“當日還引來了南宮老祖。”
孟淩霄樂道:“依着師公對他的了解,知道你融合了無極仙翁的意志,指定是寝食難安了,這些年他一直都有這方面的心思,隻是無法邁出哪一步。”
箫劍生笑道:“真被師公猜對了,南宮老祖想試一試我的深淺。”
孟淩霄笑的很盛,道:“結果呢?”
箫劍生回道:“結果被我畫地爲牢了。”
孟淩霄長長的嗯了一聲,平複了一下心中的激動,說道:“既然如此,這洪水你是真不應該趟。”
箫劍生平靜道:“人已經來了,多餘的話就不要說了,說點重點,我師傅和大師姐在那?”
孟淩霄瞅了眼劍山方向,低沉道:“鐵劍牢籠。”
就在這時,幾名劍山弟子一擁而上,先包圍酒桌,再包圍酒桌旁的兩人,隻是當他們看清那張銀色面具之後,越瞅越敢感覺幾分熟悉,接着着,便有人失聲道:“箫……他是箫劍生,當初殺了安公子搶奪了這張面具……”
箫劍生轉頭看了幾人一眼,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盡管如此,剛才那叫聲已經刺破夜空而去,小小的酒肆登時炸開了鍋,緊接着,屬于劍山的弟子瘋一般向鐵索橋跑去,白虎門的那些弟子亦是向劍山沖去。
剩下的店小二和被驚動起的掌櫃,可能是怕被連累了,卷了些有用的東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酒肆。
等身邊安靜了下來,孟淩霄才說道:“劍山的後山有座高聳入雲的山,山主有一座精鐵煉制的牢籠,堅固異常,早年前作爲懲戒關押劍山觸規弟子的地方,後來慢慢的就變了味了,有不少修行者都屈死在内,此次大會之後,他們便将你師傅和大師姐困在了鐵劍牢籠,雖然牢籠可以破,但有馬行空坐鎮,這就有些辣手。”
箫劍生點了點頭,将銀色面具摘下,放在桌角,擡頭凝望着劍山方向,幾息後才收回目光,嘲笑道:“劍山如今又攀上高枝了。”
孟淩霄感慨道:“可不是,霍海比他爹霍青城有出息多了,霍青城雖然野心不小,但目光僅限于奉天王朝,但霍海就不同了,看樣子他是準備将整個江湖吃下。”
話罷,孟淩霄苦笑道:“說來說去,也是無極宮培養出來的,早知如此,何不當初呢。”
孟淩霄說着話慢慢的站起了身,長長的伸了個懶腰,然後至懷裏掏出那本枯木遺書,放在桌角之上,看着箫劍生一字一字的說道:“以後便交給你來保管了,不管師公能不能走下劍山,将來它也歸你了,至于無極宮的事,暫時已經交給了祝敏,憑他的謹慎,無極宮暫時可以保全,至于将來,幾位老祖會酌情商量重立宮主一事的。”
似乎又想起了一事,孟淩霄笑道:“對了,師公和小二說好了,酒錢有人代付,小子你帶足了銀子沒有?”
箫劍生搖了搖頭,随即抓過那張銀色面子,抓着手裏揉了幾個來回,面具便變成了一塊沉甸甸的銀塊。
孟淩霄有些汗顔道:“是不是心裏在罵師公摳門,老是惦記你手裏的銀子?”
箫劍生擺了擺手,道:“孝敬老人應該的,反正也是白來之物。”
孟淩霄笑道:“那便心安理得的欠着了,算是你在無極宮吃住打砸的損失費。”
箫劍生皺了皺眉,點了個頭。
孟淩霄朝着劍山歎息一聲,剛欲離開之時,就見箫劍生起身擋住了他的去路,随之也掏出一本更爲古樸的書,疊放在枯木遺書之上。
孟淩霄白眼道:“送死的事,又不是逛青樓有什麽好掙的?”
箫劍生淡淡笑道:“師公雖然這些年甩手在外,但誰不知道無極宮因師公的存在才得以久安,無極宮離不開師公您。”
孟淩霄堅決道:“江山都可以易主,何況是一個宗門,況且師公上山比你把握大一些,你雖恢複了七境,但依然與馬行空差了很遠距離,這件事後,離開無極宮走的越遠越好,龍族便适合你呆着。”
箫劍生依然擋着孟淩霄的道,寸步不讓,說道:“話雖可以這樣說,但真要離開了,便真的成了無極宮的棄徒了,要不咱們剪刀石頭布,一局定輸赢,誰輸了誰留下,如何?”
孟淩霄猶豫了一下,随即點頭同意。
兩人在一盞搖晃的油燈下背着手,目光死死的看着對方,孟淩霄喊了個剪刀石頭布,兩人幾乎同時出手,箫劍生用手蓋住了孟淩霄的拳頭。
孟淩霄遲疑了一下,咬牙道:“小子,你耍賴了,這不行的重新來。”
箫劍生抓着孟淩霄的手,笑道:“這不叫耍賴,是先見之明。”
孟淩霄罵道:“屁個先見之明,你倒是說說如何猜到師公會出石頭。”
箫劍生數道:“至我進來之後,師公手中一直攥着幾顆棋子,所以不方便攤開手掌出布,而且出剪刀的反應時間會長一些,幾率也不大,所以隻有一種可能了。”
孟淩霄瞪了箫劍生一眼,道:“太滑頭了,不算數,師公的放下棋子咱們重新來……”
然而,就在孟淩霄将手間幾顆棋子放下的間隙,箫劍生人已經走上了鐵索橋。
孟淩霄無力的歎了口氣,沒忍心看那道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小心翼翼的收好兩本書,拾起箫劍生留作酒錢的銀塊,猶豫了一下,用指甲掐了一大塊扔在了桌子上,剩下的一大半揣入了兜中。
夜色之下的劍山别有一番精緻,尤其是這幾天山上的賓朋尚沒有離開,整座山被燈光裝點的燦如星河一般,箫劍生穿過鐵索橋之後,沒有隐藏身影,沿着通往山洞的大道而行,沿路上沒少碰到來往的人,隻是混迹在人流之中,倒也相安無事,很快便過了劍山的山門。
箫劍生還特意多看了一眼立在山門一側的那塊玉石一眼,冷笑着摸了摸刻在玉石上的兩個大字,這是他第一次上劍山,按照之前的想法,他應該随着師傅一起來的,隻不過因爲進入了三聖殿耽誤了時間,才使得師傅上了山,無法再下山。
這些年來,劍山三番五次的總讓他觸怒,而且每一次都是變本加厲的激怒他。
想到這裏,箫劍生不知不覺的加快了步伐,來的時候,他早已打問好了劍山的地形,甚至還裝作閑人般的沿着山腳轉悠了一圈,雖然是第一次如山,但對于基本的路線還是一清二楚的。
隻是,當他剛剛穿過山門,準備直線翻越過藏劍閣的,直上後山的時候,就在這時,前方出現了一批提着燈籠的人,其中一人老遠就朝着箫劍生笑道:“深更半夜,有失遠迎,還望箫公子贖罪,可惜大會已經落幕,再不接納賓朋,如果箫公子有事,不妨明日再來?”
說話之人箫劍生不認識,能叫出他的名字也不奇怪,箫劍生朝着那人說道:“這是箫某和霍青城定好的約定,他說劍山随時歡迎箫某,莫非變卦了?要不要找霍青城出來親自問問?”
那人尴尬一笑,道:“不巧,山主正陪着馬長老落子呢,恐怕不便打擾。”
箫劍生皺了下眉,剛欲準備穿過人群,就見那人大手一揮,冷笑道:“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