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他用商量的口吻說道:“小祖宗,你師傅沒有讓你思過?按照師公對她的了解,這件事後她應該會讓你面壁思過。”
箫劍生站起身笑道:“還是師公了解師傅啊,确有這事,不過是三天之後,現在時間尚早。”
孟淩霄賠笑道:“不早了,應該早些準備一下,思過崖日子難捱,準備足了少受點苦。”
箫劍生猛然瞪大了眼睛,吃驚道:“思過崖,難道不是霧隐谷嗎?”
孟淩霄自覺說多了,無奈的捋了捋胡子,笑道:“思過又不是享清福。”
箫劍生錘了幾下腦門,笑眯眯道:“師公,你扪心自問一下,自打遇到你徒孫之後,徒孫待你如何?”
孟淩霄一看箫劍生那副表情,就猜到接下來準不是什麽好事,隻好碰運氣似的說道:“好,沒得說,聖人域一行吃的穿的住的全是你的。”
箫劍生笑道:“既然師公還記得這些,那就好說了。”
孟淩霄提心吊膽道:“小祖宗,有什麽話快說,師公最近這心髒可不是很好啊,受不得一點驚吓了。”
箫劍生笑道:“既然我師父是師公的徒弟,這事應該不難辦到,師公現在便去和我師父提下意見,讓她将我安排在三聖殿……”
還沒等箫劍生将話說完,孟淩霄腦袋趕緊搖頭道:“不成,不成,有違宮規之事,你師公如何能明知故犯?”
箫劍生無奈的歎息一聲,擡起腳作勢要踩踏青苗,孟淩霄當即哭喪着臉道:“要不……師公去商量商量,但不敢保證人家賣我這張老臉面子,你小子要有心理準備。”
箫劍生當即笑道:“那是,但若我師傅不同意,師公可以一哭二鬧三上吊,反正師傅她也不敢将你如之何了,這些方法如果不靈驗,那準是你惹我師傅不高興,連累到了我身上。”
孟淩霄臨走之前狠狠的瞪了箫劍生幾眼,光着腳一溜煙走了。
箫劍生回到了孟淩霄住的田舍,點亮油燈,脫鞋上炕之後伸直雙腿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然後瞅着那燈頭開始開始苦思起來,将這段時間的時一件件捋了下去。
他有個不知算好還是算壞的習慣,不喜歡憧憬未來,卻喜歡梳理曾經發生過的事,以此找到一些值得自己學習和改正的東西,就比如今天,他自認爲犯了一個緻命的錯誤,竟然沒有看出許家老祖不是真的要殺他,而是借他之事逼無極宮出來表态,這樣做的目的恐怕是讓想讓無極宮自行走上孤立之路。
今天師公大殺四方,或許就是無極宮的态度,對此箫劍生很滿意,也很擔心。
他能料到無極宮将爲此引火上身。
想得這裏,箫劍生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之中,他本不想拖累無極宮,但現在不拖累恐怕都難了,就以他現在的狀态,走出去必然是死路一條,所以,他才選擇在三聖宮閉關,目的便是借助無極仙屍盡快的恢複巅峰實力,順便試一試能不能觸摸到祖境的門檻,盡管童心泯已經說了無望,但他有些不甘心。
想到趙淩雪之後,箫劍生陷入了沉思之中。
與他相比,她的路将更難更艱險異常,箫劍生忽然有些無力。
不知過了多久,箫劍生被外面的蛙聲和蟬鳴吵醒,他看了看窗外,發現夜色已濃,但還沒有師公的動靜。
似乎有種不好的預感,讓他有些坐卧不甯,便起身出去查看動靜,剛走出門便被一雙眼睛緊緊的盯上了。
箫劍生怔了一下,揖了一禮,有些心慌。
胧月很勉強的笑了笑道:“陪師傅在這田間地頭走一走。”
箫劍生點了點頭。
随之,師徒兩人借着月色随意向遠處的田地走去,胧月走在前面,箫劍生忐忑不安的跟在後面。
夜色下的無極宮山腳下很安靜,沒有喧鬧,到處充滿了泥土的氣息,草叢之中,蛐蛐聲漫天。
這種環境很容易讓人心境平靜,但他的心卻無法平靜下來,眼前一幕,像極了晚間時分的泥井口。
走不多時,胧月說道:“還記得你什麽時候入的無極宮不?”
箫劍生點頭道:“很難忘記。”
胧月笑道:“自你入宮之後,無極宮的一切都變了,而且變化很大,變的讓人措手不及,若不是你的出現,現在的無極宮是真的安靜。”
箫劍生靜靜的聽着,不知道如何插話。
胧月擡起頭,望着夜色下山上撲閃的燈光,皺眉道:“在你去聖人域的這段時間,有兩人特意來過一次無極宮,他們你應該見過,一對神仙般的眷侶。”
箫劍生吃驚道:“呂子婿和蘇淺淺?”
胧月嗯了聲,說道:“正是,你可知他們兩人真正的身份?”
箫劍生搖了搖頭,表示不解。
胧月說道:“守天奴二老此時從未收過徒,并不是不想,而是沒有合适的人選,直到最近幾年才覓到了一對不錯的。”
聽聞此話,箫劍生吃驚不小。
胧月笑問道:“其實收徒是要看緣分的,比如師傅和你,按照你的資質根本就無法進入無極宮,當時那猥瑣老道的情面是一說,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你師公,他在很多年前便料到了無極宮會有一大劫難,所以才開始不停的遊走天下,尋找解決之道。”
濃濃的夜色,恰好遮擋了箫劍生越來越吃驚的神色,他小聲問道:“那師公找到了嗎?”
胧月點了點頭,道:“自然是找到了,不然他不會回宮。”
箫劍生下意識問道:“那師公的解決之道是什麽?”
胧月似在思考,緩緩而行了片刻才說道:“你師公說天要亂便随它亂吧,但人要亂,必須解鈴還須系鈴人啊,這個人自然便是你,他看似糊裏糊塗,實則心如明鏡,考驗了你一路。”
這次該輪到箫劍生思考了,不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腦海裏很亂,師傅這番話似乎毫無邏輯可言,然而好像又有一番道理在其中。
幾息後,箫劍生大膽說道:“師公對我還滿意?”
胧月笑道:“他說你哄女人的手段比他高明,值得他去學習,比如短短的時間,便可以讓馬家從将來的敵人變成未來的朋友,沒了馬家這層阻力,将來哪怕舉世讨伐我無極宮,我無極宮也會有一線生機。”
箫劍生平複了一下心情,說道:“其實除了馬家之外,天下間還有很多的門派會對無極宮造成困擾,比如三生門和窦家,還有現在的劍山也不太安分。”
胧月沉默了一陣,小聲道:“該來的遲早會來,想多了無益,三日之後你安心的在三聖殿便閉關吧。”
箫劍生借着月色看到了師傅臉上的愁雲,隐隐感覺有些不妙,但又不知如何詢問,便試着說道:“盡力不讓師傅和師公失望。”
胧月似強調一般,道:“不是盡量,是一定。”
胧月說完之後,拍了拍箫劍生的肩頭,向山上快步走去,獨留下箫劍生一個人靜靜的站在夜色之中發呆。
……
胧月沒有回到住處,而是去了洞天福地。
此時,孟淩霄正和幾個老祖在一起商量事情,胧月進去之後,其中一須發皆白的老人看着胧月問道:“查清沒有,是誰在外面做那些诋毀那小子的事?”
胧月想了一下道:“劍山聯絡了馬行空,似乎要将我無極宮推向懸崖,他們不僅借着箫劍生和趙淩雪的名大殺四方,而去慫恿西荒三大家族對向家施壓,如果向家也倒向三大家族,四大家族聯起手來,我無極宮的日子可不好過。”
有幾人同時向胧月投來了詢問的眸光。
孟淩霄笑道:“月兒,你以爲向家倒向三大家族的希望有多大?”
胧月平靜道:“現在還看不出來,但如果三大家族不斷的施壓,向家在西荒是很難獨處的,到時候四大家族聯手,不僅對無極宮不利,也對奉天王朝不利,現在金兵已經壓境奉天王朝,從外面傳來的消息看,筠天城最多可以堅持半月時間,金兵必然會直線南下,如果再加上西荒,奉天必亡。”
就在這時,孟淩霄搖頭道:“未必,我可聽說隋未末去了奉天王朝,應該是專門去見那趙明英的,而他離開奉天王朝之後,朝着西荒方向來了,大有其義啊。”
泉水叮咚的洞天福地之中,幾個久不出世的老人破天荒的聚在了一起,開始關心起了天下大事,期間透着的意思已經不言而喻。
田舍外,箫劍生依然矗立在哪裏,他望着濃濃的夜色,腦海之中此起彼伏,很多事情一件件湧了過來,雖然他一直沒有走動,但也聽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比如金兵開始壓境,筠天城滅亡與否與他無關,然而,但與泥井口有關,畢竟筠天城距離泥井口才多遠的距離。
想到這些,箫劍生感覺呼吸都有些困難,哪裏曾留下了他太多的回憶,他很不希望泥井口因爲戰争受到牽連。
不知過了多久,夜色之下的田野,有人仰天長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