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夜夢,後有一刀劈開無極宮後山的山崖,這才有棋盤的現世。
黑石棋盤之中封禁着一些稀缺的秘術,甚至一些秘術已經被認定爲禁術,原本早已失傳或毀壞。
曾經,這塊棋盤讓孟淩霄煞費了很多苦心,他最成功的一次,也窺探到了其中的一些秘密,那些秘密然他振奮,夜不能寐,如果施展出來,必然令得天下嘩然,不過很可惜,那些秘密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卻不能爲自己所用。
鑒于這塊棋盤的特殊,孟淩霄本來打算将黑石棋盤丢棄或者毀掉,決不能落入其他人手中,尤其是那些圖謀不軌者手中,結果鬼使神差的留了下來,留在了雷霆神廟,留給了無極宮未來的徒子徒孫。
無極宮有幾個他認爲不錯的弟子,像奕平生、秦墨染、許相依、楚楓等等,貌似還算不錯,但最終陰差陽錯的到了箫劍生手裏。
更令孟淩霄想不到的是,還真讓這小子鼓搗出點名堂,比如箫劍生動用的魔尊血便是其中之一,出自赢匡之手,也是赢匡衆多狠辣手段之中最狠辣的秘術,據他了解,至赢匡死後,魔尊血在當時被視爲絕對的禁術,但凡修行此術者,無不被趕盡殺絕了。
哪天晚上,孟淩霄一直在暗處,所以他很清楚在箫劍生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至于孟淩霄爲何不阻止箫劍生修行此等違禁之術,他的想法與很多人不同,任何高深的術法都在于人,而不是術法本身,這就好比一把菜刀,切菜的時候也可以殺人,所以,孟淩霄認爲的很想當然,修行便是對未知世界的窺視,哪有什麽魔佛之說,凡事隻在人心。
這個世界就是這麽不講理,不怕你殺伐無數,血流成河,哪怕把天捅個窟窿,就怕你高不成低不就,最終成爲别人的墊腳石。
孟淩霄用手輕輕摸了幾下棋線,随後看向外面那個認真看書的家夥。
當年,他将黑石棋盤交給萬秋陽,爲的就是抛磚引玉,發掘出無極宮可以好好培養的好苗子,眼下苗子是有了,但卻令他很是頭疼。
竟然是個得天之運的家夥,該說無極宮運氣好呢,還是無極宮注定要爲此事被逼上絕路。
孟淩霄偷偷的歎了一口氣,這個好苗子,胧月不知道如何培養,便像踢球似的踢給了他,但他也有些茫然兩顧,孟淩霄算不到十年之後的箫劍生能成長到什麽境界,但他能想到無極宮必然要爲他付出沉重的代價。
值嗎?孟淩霄也迷茫過。
今日他便尋求了桃花的意見,桃花也沒有給出更好的答案,隻說順其自然,人力有盡時,便看看天吧。
關于箫劍生,外界傳聞很多,最近他聽說這孩子從出生便是一個死人,如今活着僅僅是靠的一口氣運,他曾想過,是誰讓他活着,帶着這口氣在人世間走一遭,有何目的,但始終沒有答案。
莫非是他兩?
孟淩霄将頭探出車廂看了眼天。
如果真是他兩,那就是天命了,他的認。
就在這時,大黑牛哞了幾聲,打斷了孟淩霄的遐想,正好他也懶得再想,換了個更舒服的動作,躺了下去,悠然的閉上了眼睛。
天黑了又白,白了又黑。
這一行便是半月時間,這段時間,一老一少基本都是在車辇上度過,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忘記煩心事,倒也過得舒心,該吃吃,該睡睡,該喝喝,箫劍生總能翻着花樣将孟淩霄的胃口調到最好,即便沒山沒水的時候,幾苗野菜也能做出香噴噴的味道。
這段時間下來,孟淩霄竟然發現自己胖了點,白發之中竟然出現了黑絲,莫非要返老還童,這一點他很滿意。
當然也有不滿意的地方,那就是大花。
至箫劍生接手照顧大花之後,大花對他的态度大轉變了,常常白眼他一頓。
畜生終究是畜生啊,孟淩霄閉眼感慨道。
下午時分,牛車直奔一個叫楊樹鎮的大鎮而去,貌似過了這個鎮離天府城就不算遠了。
在一處酒莊之中,箫劍生一次性購了十幾壇好酒,全部是給大黑牛準備的,這讓孟淩霄感覺被冷落了。
騙子啊,騙子,孟淩霄發現自己被箫劍生騙了,他發現箫劍生身上的銀兩遠不止二十兩,爲了讨好大花,還專門給那畜生定制了擋雨的棚子,安裝到車轅上,既當雨又遮陽,把那畜生美的走一路哞一路,竟然任由箫劍生在牛背上橫躺豎卧,這麽多年來,他連一次這樣的待遇都沒有過。
在楊樹鎮修整一晚。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牛車繼續趕路,孟淩霄臉色很陰沉,開始盤算着如何讓箫劍生在天府城吃點苦頭。
而箫劍生對此渾然不知。
……
奉天王朝,中京城,玄武大街。
正值車水馬龍的時間,此時有一女子站在人流之中,隔着黑色的面紗凝望着這座威嚴的城池,她足足在街上呆立了一個時辰,依然沒有挪步的迹象,直到一堆黑甲騎兵遠遠走來,女子才隐沒在人流之中。
女子去了一個别緻的大院,大院之中有個已經冰封的湖泊,女子輕輕邁步,在冰面之上開始慢步,她一邊走一邊看着周圍那些光秃秃的樹木,随後她踏上一座涼亭,在哪裏坐了一小會,然後悄無聲息的離開。
這一天,女子去了很多地方,但凡她認爲該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天色稍晚一些的時候,她去了一個小院。
小院很有特色,矗立在威嚴的皇宮之中,但沒有受到皇氣的侵染,很樸素,色彩很單調,隻有白色的牆和青色的瓦。
女子站在小院門前,但沒有推門而入的意思,她臉上的表情始終很單調,不知過了多久,小院之中的某個小屋之中,一老妪倉皇擡頭,忽然丢掉手裏的毛筆,來不及穿鞋直奔院門外而去。
當老人猛然打開院門的一瞬間,女子已經快速的離去,隻留下一個蕭條的背影。
老人拼命的追趕了幾步,但最終沒能跟上女子的步伐,老妪茫然的看着那道漸漸消失的背影,使勁的揉了揉眼睛,沙啞的喊道“雪兒,是你嗎?”
但被喚做雪兒的女子已經走出了很遠。
今夜無月,天色陰沉沉,很快天上便飄下了鵝毛般的大雪,大雪沸沸揚揚落在城樓上,落在飛檐上,落在窗棱上,落在趙明英的禦書房門前的丫鬟身上,好在丫鬟穿的厚實,并不覺得冷,或者說她顧不上自己的冷,她的心思全在裏面那個孤獨的人身上,那個人的咳嗽聲令她揪心的難受。
按照舊曆,今日是小年,離過年沒有幾天時間了,很多人在張羅着過年,唯獨那個人在忙完朝廷事之後,便将自己關在了這裏,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在裏面做些什麽。
但隻有丫鬟知道,他在裏面獨自悲傷。
禦書房内又傳來一陣咳嗽聲,丫鬟掙紮了一下忽然想去推開那扇門,但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背後有人盯着自己看,丫鬟猛然回頭,吃驚的看着那個披着雪花的身影,她本應該非常害怕才對,但她沒有喊叫出聲,反而壯着膽子往女子身邊挪了幾步。
丫鬟扔了宮燈,雙手掩着嘴,兩眼忍着淚,哆哆嗦嗦道:“小公主……”
女子沒有回複,她面無表情的看了眼禦書房透出來的燈光,轉身而去,消失在茫茫雪夜之中。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内,女子去了很多地方,青雲觀舊址,無極宮碼頭,筠天城,甚至她還去了泥井口。
在泥井口,她劃開了自己的手掌,流了很多的血。
她在泥井口整整呆了一夜,第二天準備繼續北上。
然而,她的行蹤暴露了,天色剛剛亮起,十幾名不知哪裏趕來的修行者擋住了女子的去路,這些修行者似乎早已知曉了女子的身份,根本無需言語間的确認,上來便是各種強大的秘術加身,看樣子是要将女子置于死地。
最初女子憑借強橫的實力,以極快的速度重傷了幾名修行者,但最終有些寡不敵衆,她被背後一劍穿透了肩頭,喋血無數,她被一掌震開了發髻,白發淩亂,就在女子決定手刃那名偷襲者後,揚長而去之時,遠處突然飛來幾十柄飛劍,死死的封住了女子的退路。
……
幾日之後。
朝天山某處山谷,這場鋪天蓋地的大雪剛剛駐停,童心泯正在清掃着周圍的清雪,準備繼續鑿刻那些石料,就在這時,他看到雪地之上有幾滴血迹。
童心泯笑了笑,擡起掃把繼續掃雪,将那些血滴掃到了一顆樹下,清掃幹淨之後,他并沒有直接鑿刻,而是點了火爐,燒了一壺滾熱的開水,然後沏了一大壺熱氣騰騰的清茶,再然後在桌面上擺放了兩個茶碗,将兩隻碗全部倒滿。
童心泯在石桌前坐定之後,淡淡的看了眼不遠處,笑道:“出來吧,老夫沒有傷你之心。”
就在這時,一個渾身浴血的女子踉踉跄跄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