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蒼山和窦修齊的出現徹底打破了他們的計劃,自家老祖不出面的情況下,在場諸人自然是胳膊擰不過大腿。
再加上屠鐵林和蘇劍凝二人站在箫劍生和公主那邊,徹底讓幾人焦頭爛額。
尤其是當衆人發現那箫劍生竟然是屠鐵林和蘇劍凝二人曾經的孩子,場面越發撲朔迷離了,雖說還沒相認,但從二人的表情上足以看出,這已經是闆上釘釘的事情。
太不可思議了,那個夭折的孩子竟然沒有死,或者說死後又活了過來,這是如何做到了,衆人一頭霧水。
但計劃如何變,才能對他們有利?
顔回春的意思是極力拉攏方蒼山入夥。
但曹旺認爲行不通,而且是養虎爲患,他認爲最好的辦法是借方蒼山之手除掉屠鐵林和蘇劍凝二人,哪怕重傷也好,然後再拉攏周圍那位江湖高人。
這個說法得到了霍青城的認同。
很快,幾人達成了一緻的意見。
以三人之力再加上南海十二人,應該便不成問題了。
這十二人來自南海道門一派,被稱作十二道玄子,雖然都還沒有突破七境,但勝在人多,協同作戰能力極強,十二人聯手完全可以壓制幾個七境的高手,這十二道玄子,待那日實力再精進一層,便有望躍居玄子之列,成爲實力超越修行七境的道門高徒,而且這十二人此來的目的和曹旺幾人一樣,算是不謀而合了。
如果再能說服諸如道宗幾人的加入,把握會更大,斬殺箫劍生不成問題,甚至還可以将屠鐵林和蘇劍凝重傷,如能斬殺于此更是免去了心腹大患。
仿佛看到了曙光,由顔回春出面去和方蒼山套近乎。
曹旺長出了一口氣道:“如此一來,事情若成,雜家也可以向陛下交旨,到時候顔家的好處自不必說,劍山在這件事上功不可沒,陛下應該會酌情給予重賞的。”
霍青城笑道:“賞與不賞其次,劍山能爲陛下分憂不怕辛苦,以後劍山的發展還要仰仗曹千歲的提攜。”
曹旺含笑道:“這事好說。”
顔回春笑着說道:“顔義辭和公主之事,還的有勞曹千歲多多和陛下美言才是,需要及時辦妥了,顔某才算心思了卻。”
曹旺亦是笑着點頭。
就當顔回春對方蒼山投去謹慎一瞥之時,方蒼山渾濁的眼睛突然乍亮看向屠鐵林,與此同時,輕描淡寫的揮了一下衣袖,仿佛在揮趕一直蒼蠅一般,屠鐵林猛的一步步後撤,剛烈的刀意自胸間激射而出,層層疊加,仿佛數千刀在身前凝聚出一座刀山,直到那刀山凝聚出峰頂的時候,那一袖之威才輕描淡寫而至。
這便是老祖級别的可怕,時間和空間控制的堪稱完美,他不屑于欺負一個晚輩,所以直到屠鐵林的刀山成型,一袖之威才蔓延過去,頃刻間,那股不可言會的力量越過重重刀山,刀山寸寸斷裂,蔓延過山峰,直達屠鐵林身前,就在那股力量與屠鐵林撞擊的一瞬間,一道呼嘯的劍意襲來,與那股力量僵持了不到一息,劍意蹦碎,一袖之威稍作減速撞向屠鐵林。
屠鐵林倒飛而去,即将砸落地面之時,箫劍生一步跨出,将屠鐵林接了下來。
屠鐵林噴出一口血,笑道:“你可看清了,方蒼山的一擊看似寫意,實則柔和了對這方空間和時間的力量,沒有突破八境很難做到,日後需要琢磨的東西還很多。”
屠鐵林的聲音很柔和。
箫劍生回道:“看清了,但有一點晚輩無法領會,方蒼山在破你刀山的時候,爲何不選擇直接碾壓,而是迂回而上?”
屠鐵林笑道:“他在借我的刀意增強自身。”
箫劍生點了點頭。
這場父與子之間的對話晚來了十幾年,但依然顯得很和諧,蘇劍凝滿面春風走了過來,猶豫了一下對着箫劍生說道:“你屠叔叔之所以沒有全力防禦,爲的就是讓你提前領略一下方蒼山完整的手段,否則那股力量雖強,但也會七零八落,不便于你記憶和領悟。”
其實蘇劍凝很想說這是你爹有意爲之,但她沒有,她知道想讓箫劍生接受這些需要時間,她在上次大良國的時候就開始懷疑上箫劍生的身世了,但那時僅僅是懷疑,直到今日才确認。
作爲一個女人,這段時間的煎熬是無法想象的,但又是最幸福的,這便夠了,至于箫劍生日後如何和他們相認,她已經安頓給了趙淩雪,而且她還從趙淩雪嘴裏得知,箫劍生現在的命全靠氣運延續,這又讓她憑空擔憂起來,尤其是在這麽多高手面前,她自然知道這些人此來的目的,無非就是扛着道義的大旗爲自己謀取那份氣運。
這便是人心,江湖的險惡。
屠鐵林笑道:“不要聽你……蘇前輩瞎說,也不完全如此,八境和七境雖然一境之差,卻似隔着千山萬水。”
屠鐵林險些說漏了嘴。
蘇劍凝白了眼屠鐵林,不悅道:“别試着和我套近乎。”
屠鐵林呵呵而笑。
這場一家三口的和諧的畫面,在衆人腦海人不斷的回放,自然有人喜有人憂。
就在這時,方蒼山瞟了箫劍生一眼,呵呵笑道:“靠一口缥缈之氣續命十幾載,你也算是活的夠本了,但今日你危矣。”
還沒等箫劍生說話,蘇劍凝冷笑道:“本以爲你給摘仙人家爲奴,是願賭服輸,沒成想卻是奴性使然,可歎更可悲。”
箫劍生補充道:“活的不如一條狗。”
方蒼山輕笑一聲,似乎并未生氣。
窦修齊往前挪了一程,看着屠鐵林說道:“今日之事,窦某不會記恨與你,窦某隻想與箫劍生公平一戰,你讓還是不讓?”
屠鐵林冷笑道:“不讓如何?”
方蒼山呵呵笑道:“我便打到你讓爲止。”
屠鐵林和蘇劍凝同時怒目。
箫劍生忽然說道:“生死自負,你敢不?”
窦修齊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道:“如果沒有那氣運,你已經是死人一個,現在和我談生死,我姑且認爲你與窦某有一戰之力,自負又如何?”
屠鐵林和蘇劍凝擔心的看向箫劍生。
箫劍生輕笑道:“兩位前輩放心便是,我自有計較。”
屠鐵林點了點,回道:“好,就該如此脾性。”
蘇劍凝再次白眼道:“是不是和你一樣就好了?”
屠鐵林憨笑一聲,不置可否。
箫劍生再次朝着窦修齊确認道:“想好了,是生死自負。”
窦修齊略帶不悅道:“窦某無需确認。”
箫劍生這句生死自負徹底成了别人耳中的笑話。
便有人毫不遮掩心中的快意,對着旁邊之人笑道:“以我之見,應該叫死得痛快,六境對七境毫無勝算,更何況那七境還是出身在摘仙門庭。”
那人歎息道:“可不是,即便咱們這些老牌七境都不敢說能在窦姓小子名下讨得了便宜,何況是他箫劍生。”
“真以爲摘仙人的底蘊落寞了,自不量力誰不會。”
這句話是顔回春說的,聲音很高,似乎有意讓窦修齊和方蒼山聽到。
就在這時,又有兩道人影肩并肩走來,但這便生死戰局在即,貌似沒有幾人注意對方的身份。
其中一人終于在人群中分辨出了箫劍生的身影,突然臉上顯出了焦急之色。
此時,箫劍生對于旁人的話早已充耳不聞,已經目不斜視,腦海之中觀心湖早已澎湃而動,那一顆顆聖潔的蓮花蘊養在潔白的水汽之中,他眉心緊蹙望向窦修齊,窦修齊冷笑着走來,離箫劍生十丈之時,突然停下,再次探虛空招來那柄漆黑大劍。
饕餮戰法讓周圍的氣機無休止的湧向窦修齊,天上地下,風爲之而輕鳴,甚至箫劍生缭亂的長發也一個勁的向着窦修齊飄逸而動。
窦修齊正在蓄力必殺一擊,但這一劍已經足夠強大了,比剛才那一劍更爲強大,此時很多人都在想,這一劍到底還能多強大?
已經有人下意識的将自己置換到了箫劍生的位置,或許能接下來,但勢必會受傷,不少人都有這種想法,包括哪些苦熬打磨了幾十年的老牌七境。
箫劍生也沒有動手的迹象,手中更無禦敵的利器,這時候才有人恍然大悟,想起了那個傳說中的身份,念師。
“那箫劍生自知在修行一途上難以取勝,便指望歪門邪道,殊不知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手段都是黯然失色的。”
“話不能這麽說,至少箫劍生這份定力難能可貴,換做其他六境,恐怕被那股威勢就吓的尿褲子了。”
“當日箫劍生殺巫山,老夫便錯失了一次觀悟的機會,整整惋惜了一個晚上,一個念師,一個巫師,勢必水火不容,好在今日趕得巧。”
周圍又不少議論聲,很是刺耳。
早已心煩意亂的趙淩雪無助的看了蘇劍凝一眼,蘇劍凝輕輕握住趙淩雪的手,輕聲說道:“他會沒事的,若論輸赢,他肯定不是窦修齊的對手,但論生死,窦修齊必然是死的一方。”
這話趙淩雪聽的很耳熟,忽然想起,他曾說過,真不愧是母子連心,連想法都一樣。
少傾,趙淩雪笑着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窦修齊一劍聚勢飽滿,猛然對着箫劍生斬出一劍,而那一劍在斬出之後再沒了蹤影,去勢不明,無迹可尋,仿佛又還給了這方天地。
這一幕,讓絕大多數的人大開眼界,原來這饕餮戰法這般怪異,手中無劍,但劍又無所不在,确實也如此。
箫劍生本來眼睛牢牢的鎖定了那柄漆黑大劍,他在腦海之中推演了無數倍大劍落下的軌迹,但唯一沒想到這種情況,忽然間,他的身邊到處是飽含殺意的劍意,而那些劍意又無迹可尋,即便他以鏡影之術也難以避開,因爲他根本就不知道那一劍到底在何處,或許就懸在你頭頂,或許正對着你的後心,伺機刺下。
頃刻間,箫劍生額頭上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因爲他這次沒有凝聚念力之盾,将所有的念力都孤注一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