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史書記載,燭龍是位神通廣大的山神顯影所化,這位山神亦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住在極北嚴寒之地,面貌醜陋,身長萬丈,性情古怪無常,所以,在某些人眼裏,燭龍顯像,便意味着厄運将接踵而至。
但箫劍生并不這麽認爲,在他眼中,燭龍僅僅是一種極北之地常見的天象而已,無山神可言,隻不過是前人對這種天象無法參透,而給自己編了好理由。
在修行的道路上,不僅要吸取大自然的力量,還要學會很多東西,去僞存真的去認知這個世界,在他眼中更無鬼神可言,人世間最強不過修行者,至于修道巅峰會不會成仙成佛,他現在抱有的态度亦是将信将疑,所以沒有什麽好稀奇的,所以他也隻是好奇而多看了幾眼,若非擔心留下兩女不安全,他甚至想躍上夜空,看個究竟,所謂的燭龍到底是什麽玩意,可不可以用來汲取修煉,很瘋狂的想法。
燭龍由東向西而去,劃過三人頭頂的時候,留下最璀璨的一幕,地面之上亮若黃昏時分,前方的視線豁然開闊,似乎已經看到了這片冰原的盡頭,仿佛如一面起伏的海,在那海的波濤跌宕之間,有九根晶瑩剔透的冰柱,冰柱很高大,仿佛撐起了這塊天地。
但真正令三人興奮的還屬九柱中間,一團閃耀的藍色火焰,準确來說就是一個幽藍色的亮點,亮度很低,還不及天空之上最不起眼的一顆星辰,隻不過修行到了這個境地,視線已經不是普通人可比,哪怕再小,隻要存在便能看出一些端倪,其實那團火焰就是一盞燈發出來氤氲光芒。
少傾,燭龍漸漸隐沒在夜空,九柱也随着光線的暗淡消失在視野,那盞燈光,如昙花一現消失。
趙淩雪興奮道:“見到那盞燈,我是不是可以許個願?”
箫劍生捋了下趙淩雪貂皮卧兔兒下蕩起的白絲,笑道:“自然,心誠則靈。”
“我要許願。”
大瓷碗躍躍欲試,結果無人理睬。
就在這時,箫劍生忽然皺了皺眉頭。
趙淩雪問道:“怎麽了?”
箫劍生低聲道:“遠處有兩條狗尾巴。”
就在剛才燭龍顯像的短暫時間,箫劍生忽然感覺到遠處有兩道輕微的氣息,随着他念力越來越精純,對周圍的感知越來越敏感,隻要他願意,再細微的風吹草動都逃不出敏感的念力感應。
箫劍生已經能猜到,那兩人一路隐藏氣息跟随而來,就在剛才,兩人或許是心境些許發生了點變化,就這麽一點微妙的變化,徹底暴露了目标。
趙淩雪吃驚問道:“肯定知道你和巫山大戰一場,消耗了不少,所以算是有備而來,會是誰呢?”
箫劍生笑道:“能肯定一人是曹旺,另一人的氣息不熟悉,但見着此人應該能認出來。”
“又是那個閹人……”
趙淩雪話一出口,把自己都驚呆了。
大瓷碗更是怔怔的看着公主,小聲提醒道:“公主您這樣叫,小心髒你的嘴。”
趙淩雪尴尬的低下了頭,還是大瓷碗打的圓場。
大瓷碗樂道:“閹人便是閹人,公主但說無妨,碗兒早就看他不順眼,這才他再敢冒失,咱們便讓他死在這裏好了。”
趙淩雪點頭道:“可以一試,回去我和父皇交代便是。”
箫劍生想了一下,說道:“如今咱們樹大招風,已經成爲了衆矢之的,恐怕不止曹旺這一潑人,所以靠殺不是上策。”
趙淩雪疑惑道:“那該如何,跑嗎?”
箫劍生搖頭道:“邊走邊想,總之萬不得已不動手最好,而且我感覺另外一人應該和顔家有關,如果真是這樣,他們不敢胡來。”
箫劍生看了眼箫劍生,欲言又止的歎息了一聲。
三人沒有再猶豫,當即按照那就根柱子的方向出發。
一路上,三人沒有選擇禦空這種簡單快捷的方式趕路,一來消耗體力,萬一遇到需要武力解決的事,多一份體力便多一份勝算。二來,這塊冰原氣溫嚴寒異常,越是往高,氣溫越低,不利于保暖。
天色漸漸轉亮,但極遠處還是一抹黑。
三人一路上鮮少說話,走的很是小心。
趙淩雪知道箫劍生一路勢必會分出一部分精力感知周邊,很乖巧的沒有打擾他,除了實在走不動的時候,箫劍生主動背她一程,其餘時間都是自己默默前行,低聲的念着劍訣,指柔劍影伴着她打發時間。
箫劍生除了耗費一部分精力時刻注意周邊的變化,路上一直在琢磨甯鐵鞋臨走時留下的那四個字,春風十裏,其實在甯鐵鞋走後,他就有所感觸,隻不過那時候身心從虛弱到忽然飽滿,他光顧着體會那個過程了,便将那陣柔風忽略了。
甯鐵鞋走後,乘着大瓷碗去拿東西的時候,他一門心思的苦思了幾遍,似乎琢磨出一些門道了,那陣柔風最先入駐的是他的腦海,看似輕柔,實則在進入他腦海之後,馬上變作了一陣狂風暴雨,直接讓他的觀心湖到了滿溢的程度,其次才将巫山留在他體内的那些黑色雜質盡數抹掉。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還真被箫劍生琢磨出一些門道來,他初步确定這是一道念力攻擊,是以觀心湖湖水蒸騰氣的水汽爲基礎,再以念力壓制的方式将這些水汽凝聚成一陣風,初始他隻能抽取幾縷水汽,慢慢的經過熟悉,被抽取的水汽也越來越多,頃刻間,觀心湖上空微風吹過,湖面之上蕩起一陣波紋。
箫劍生暗自笑了笑,雖然還不足以媲美甯鐵鞋那種手段,但也算小有所成,而且他也發現,春風十裏這種攻擊手段,相比較他之前使用過的那些拙略手段要高級的多,自然還有很多奧妙需要慢慢領悟。
就在這時,箫劍生忽然心血來潮,沖着趙淩雪的背影神秘兮兮的笑了起來。
此刻趙淩雪正邊走邊潛心劍道,意念驅使下的指柔劍本來軌迹似一道虹光,突然間軌迹發生了些許的偏移。
趙淩雪詫異的嗯了一聲,并沒有在意,繼續奴劍而動。
緊接着,指柔劍不間斷的出現漂浮的狀态,甚至最嚴重的一次,那一劍完全脫離了趙淩雪的指揮,直接擦着她頭頂略了過去,将那頂嶄新的貂皮冒生生斬下一簇白毛。
趙淩雪忽然停下腳步,怒視着大瓷碗。
大瓷碗很無辜的搖頭。
随即,趙淩雪沖着箫劍生不悅道:“信不信本公主讓你變的和曹旺一樣。”
大瓷碗當即假裝什麽也沒有聽到,趕緊低下了頭趕路。
箫劍生剛要解釋,趙淩雪忽然撲了過來,真就對箫劍生動起了手,箫劍生吓的趕緊捂着褲裆逃竄,趙淩雪緊追不舍。
大瓷碗看着這一幕,低聲歎息道:“好好一個人,自從跟了他,這才幾天的時間就被帶壞了,這要是讓陛下知道,還不得心疼死。”
……
中午時分,三人已經深入了冰原,再看不到雪山的影子。
而且那兩人隐藏的很深,根本無迹可尋。
對此,箫劍生并不心急,兩人越是這般躲躲藏藏,越證明這兩人對他生出了忌憚之心,或許這便是他殺死巫山留給兩人的震懾力。
再次行出幾十裏後,終于看到那九根冰柱的影子,這時候已經沒了打鬧的心情,晴朗的天空之上雪花簌簌而落,落地之後即刻成冰。
那些藍色的雪花即便落在禦寒衣之外,也能感覺到那股極寒之氣飛速的入體,三人不得不停下來,将一些提前撿好的幹樹枝和絨草堆在一起,就地起火,火光沖天而起,貌似也隻能帶來些心裏的慰藉,根本感覺不到溫度的擴散。
三人隻好圍着火堆,将一些生冷的吃食簡單的在火上加熱了一下,講究着送入肚中。
那九根冰柱看着很近,但按照箫劍生的估計,少說還在百裏之外,他不知道百裏之外,溫度會低到什麽程度,或許活人勿入。
但更令箫劍生着急的是,他的觀心湖也開始出現了結冰的迹象,氣海也開始出現了沉眠的極限。
他現在是五品念師,雖然不知道這五品念師相當于幾境修行者,但念師的身份俨然是他現在保命的最要手段,若是真的出點差錯,前途未蔔。
箫劍生看了眼趙淩雪和大瓷碗,兩女俱是嘴唇又幹又白,仿佛幾天沒有喝水的樣子,臉上也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凍傷,像那凍裂的冰面一樣,出現了細細的血印,他忽然萌生了退出的打算。
箫劍生看着凍的瑟瑟發抖的趙淩雪說道:“實在不行,原路返回便是,人命要緊。”
大瓷碗欣然點頭,但點頭的幅度很小。
趙淩雪搖了搖頭,幽怨道:“說好了要在那盞燈前許願的。”
大瓷碗苦着臉道:“公主冰下,許願重要還是命重要,你的分得清主次。”
趙淩雪低聲道:“一樣重要,如果你想放棄,便在這裏等我好了。”
大瓷碗自然不敢。
就在這時,箫劍生說道:“大瓷碗說的有道理,身體才是本錢,或許還沒到近前,咱們三人已經凍冰了。”
趙淩雪還是堅決搖頭。
箫劍生急道:“那你說說,你準備許什麽願,看值不值得冒險一試。”
趙淩雪繼續搖頭,過了一會才說道:“說出來便不靈驗了,想知道也可以,等我許完了再告訴你。”
箫劍生無奈的笑了笑,将自己的一件禦寒衣脫下來披在了趙淩雪身上,趙淩雪沒有拒絕。
就在三人準備繼續趕路的時候,在他們身後幾十裏處的一個冰包後,曹旺打了一個噴嚏,低聲說道:“顔家主,雜家感覺有些不對勁啊,你能說說那三人準備趕往哪裏,不然雜家甯願在這裏冒險一試,也不願意再挪前一步了。”
顔回春略作思索,搓着手說道:“曾聽家公說過,雪域之後是冰原,冰原之後是不可知之地,如果顔某沒有記錯,哪裏應該有座傳送陣,莫非那幾人要借助傳送陣逃離?”
顔回春暗暗叫苦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