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最累的莫過于箫劍生,白天時分出去打聽碧迦國浣玉公主的消息,晚間時分還的守着趙淩雪,定時給她喂一些淡鹽水,除此之外,還的滿足她很多無理的要求,趙淩雪總會以各種理由要求枕着箫劍生才能睡着,随便說身體某個地方不舒服,害得箫劍生又是揉又是熱敷又是擔驚受怕,畢竟人家是千金之軀,金貴的很,每每被折磨過一番過後,箫劍生總是累到滿頭大汗爲止,倒頭便能睡着。
随着趙淩雪的日漸好轉,大瓷碗基本恢複了之前的樣子,吃飽就睡,睡飽了感覺餓了繼續吃,箫劍生很難指望她與自己同甘共苦。
又是一天深夜時分,箫劍生正坐在離某人不遠的位置,借着燈燭借着口水,正在細心的捧讀一本陣法書籍,按照他的理解,黑石棋盤之中似乎封印了很多陣法,所以想要徹底解開黑石棋盤之謎,似乎應該對症下藥,而且要下猛藥,方能見成效,所以這幾日的時間,箫劍生除了照顧某人,便是沉寂在陣法的研究之中,看到了然之處,他會在地毯上勾勾畫畫一些簡單的陣符,有模有樣,但卻無法起陣,陣眼這塊無法參透。
就當箫劍生正在細心勾畫一道名“流火陣”的時候,先是聽到一聲若有若無的呻吟,然後皺了皺眉頭,趕緊放下手中的書,緊接着便聽到某人低低的呢喃道:“氣海疼痛異常,莫非之前一戰傷及了根本……”
箫劍生知道某人又給他找事了,但還是抱着就怕萬一的想法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然後伸出手掌以掌心對準氣海,開始細心探視某人的氣海情況,到頭來還不是白忙乎一頓,發現一些異動,但也屬于破境前的正常預兆。
箫劍生手指在某人眉心處戳了一下,剛欲抽走,便被某人抓着不松手,還笑嘻嘻的說道:“要不陪我出去走走,這樣憋在氈房内不利于身體的恢複,不盡快好起來,你還的沒明沒夜的侍候,既傷神又耽誤你修行,想想怪不好意思的。”
似乎有那麽一點點道理,但箫劍生知道并非是她的真心話。
但箫劍生還是點了點頭,開始替她準備厚實的衣物。
今夜氈房之外的天空漆黑如鬥,仿佛一塊巨大的黑布分割了天與地,沁涼入骨的雪花至遙遠之處紛紛揚揚飄落,如果聽力極好,能清楚聽到安靜的夜空中嗖嗖的聲響。
箫劍生伸出手,細細的感受着雪兒落在手心上不一樣的感覺,感歎這世界的奇妙,極北之地的雪花要比其他地方的大很多,而且像這種随意的飄雪隔三差五便會來一場,仿佛這裏就是雪花飄落的天堂。
“知道我爲何叫趙淩雪,不是叫趙淩霜?”
箫劍生假裝不知,問道:“爲何?”
趙淩雪興奮笑道:“因爲我出生在雪花飄落的天堂,而且趙淩霜這個名字被四姐叫走了。”
箫劍生将趙淩霜這個名字在腦海之中過了一遍,上次趙淩雪提過,他之前也聽過,驸馬都尉魏向文的女人,魏向文有個弟弟叫魏向武,魏向武有個遠方舅舅叫趙二柱,正是殺他爺爺和妹妹的兇手,雖然已經被他殺掉了,但他還是不能原諒這個名字。
他也不能原諒魏向武的不作爲。
對魏向文和趙淩霜也沒有什麽好感。
夜色之下,箫劍生臉色很深沉很冷,他的眸子也很冷,隻是在和趙淩雪近近的對視時才變的柔和起來。
“其實趙淩霜是個很複雜的人,除了和曹旺走的近之外,經常會做些令父皇大動肝火的事情,若非太後護着她,早就被逐出深宮了,而卻我總覺得她對我疼愛是有目的的,所以我不喜歡她。”
說到這些深宮大院的事,箫劍生隻能點頭,他也不喜歡趙淩霜,他還不喜歡她的父皇,哪怕爲了她也不行,或許将來某一天會面對,想到這裏箫劍生沒有再想下去。
雪花飛舞的夜色之下,倆人漸漸遠離了氈房,漫無目的的行走在軟綿綿的雪花之間。
極北的地大,天也廣闊深遠,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去想天空之外會是什麽,會不會真有一手遮天之人。
箫劍生也不例外,他也會琢磨這些事情,此時他就在想那名黑騎軍的話,修行者雖強,能以一敵百,敢獨闖千人陣營,但依然經不起我們萬人騎的白騎軍碾壓。
但他堅信修行的大道走到某個位置是可以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入萬人大軍如履平地,隻不過他現在想起來,有些覺得不可思議,力不從心,但若是再破一境會不會就少了這種顧慮呢?
箫劍生能感覺到某人正直勾勾的看着他,便歎氣道:“這幾日奔赴了不少地方,但沒人能說出碧迦國是如何消失的,不知是不敢說還是真的不知,如果想找到你母親,最簡單省事的方法就是先找出碧迦國突然滅亡的真相,否則便是大海撈針。”
趙淩雪淡淡道:“這幾日辛苦你了。”
箫劍生揉了揉她的後腦勺,說道:“我打算明天之後去曾經碧迦國的土地上看看,是不是能找到一些線索。”
趙淩雪焦急問道:“那我呢?”
箫劍生笑道:“你現在是累贅,好好養傷就是。”
……
紛紛揚揚的雪花越來越大,但卻無法阻止兩人雪中漫步的心情,箫劍生擔心她體力,兩人走出了很遠才發現有些空擔心,趙淩雪的體力恢複的很快,隻是現在走的慢了一些,不然容易崩裂剛剛愈合的傷口。
又往前走了一程,趙淩雪突然擋住了箫劍生的去路。
就在箫劍生以爲她需要一個擁抱的時候,趙淩雪猶猶豫豫道:“你有沒有考慮過将來?”
箫劍生笑道:“我答應某個人要做天下第一,算不算将來?”
趙淩雪突然撲進了箫劍生懷裏,蚊蠅般說道:“我是說……我們倆人的将來,認真回答,不需岔開話題,不需沉默不說話,不需搪塞我,不需……”
箫劍生忽然有種被逼上絕路的感覺。
他輕柔的擁着她,确實不知該如何作答,會有将來嗎?
箫劍生平靜說道:“或許已經有人替咱們考慮好了?”
趙淩雪焦急道:“誰?擅作主張經過我同意了嗎?”
箫劍生說道:“你父皇,顔家家主顔回春,還有很多不知名的人,他們都希望奉天王朝和西荒顔家聯姻,這樣子顔家就能借助奉天王朝的助力淩駕于其他三大家族之上,而奉天王朝某些人也會得到既得的好處。”
“還有你師傅。”
箫劍生想起了那個老妪,又補充了一句。
趙淩雪顯得很不悅,但也知道這些全是她将來面對的真實事情,所以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寡言,也不讓某人牽手,更拒絕了某人攙扶,就那般緩慢的走在軟綿綿的雪花之中。
隻是在快進氈房的時候,趙淩雪忽然說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果能找到我娘親就好了。”
這一夜氈房内很暖,但外面很冷,似乎很适合一覺睡到天明。
但有兩人似商量好的一般都失眠了。
天色亮起,外面雪停。
箫劍生收拾了一下随身帶的東西,但隻是帶走了那支長槍,便行色匆匆的一個人上路了。
箫劍生走後,趙淩雪睜開了眼睛,眸色中寫不盡的憂愁。
曾經的碧迦國位于那座連綿不斷的雪山腳下,要走的路還很遠,所以箫劍生沒有選擇步行過去,那樣一去一回便是好幾天時間,氈房這邊他放心不下。
所以,趁着天色還沒有大亮,箫劍生将長槍負在背後,直接禦空而去。
箫劍生不在,大瓷碗變的勤快了起來,半天時間下來,忙忙碌碌的不停,頭上汗珠子落了又起,起了又落,她也沒去算一顆腦袋出了多少次汗,她不光要做飯,還得陪着自家公主聊東聊西,還得應付那些過來打問公主傷勢的左鄰右舍,還得監督自家公主打坐調息,還得時刻注意外面的動靜,那個家夥不在這些活都落在了她一人頭上。直到這時她才念起那個人的好,是真的好。
那家夥身上似乎挑不出什麽毛病來,長的好看耐看,心思又細膩,又會做飯,還會哄着公主開心,境界又高,關鍵一點對公主是真心實意的好。
暮色時分,大瓷碗在鄰居家的竈台上給公主煲羊肉湯,她一邊望着扇着竈膛裏的火快點旺起來,一邊看着雪白的地平線,等待某個人的歸來,但直到羊肉湯冒出了香噴噴的熱氣,依然沒能看到那個身影。
大瓷碗有些失落,輕手輕腳的盛滿了一碗手藝還算湊合的羊肉湯,剛要端着回氈房的時候,突然聽到遠處傳來一陣陣馬蹄急促的奔騰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