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涼意席卷了整個西荒大地,秋風瑟瑟,很是鬧心。
箫劍生和秦墨染回來了,倆人肩并肩站在神龍湖的碼頭上,惱人的秋風吹過,神龍湖面水波蕩漾,波光粼粼,兩人的衣衫俱是被高高的吹起,獵獵作響,似乎有些冷,秦墨染下意識的向箫劍生靠近了些,箫劍生往前挪了兩步,擋住了吹過來的風。
箫劍生回頭看着嘴唇抿的很緊的大師姐,關切問道:“大師姐是不是很冷,師弟這件土色袍子雖然顯舊了些,但穿着很禦風的,要不要給你披上?”
秦墨染下意識的看了眼小師弟新換的那件土色長袍,豈止了顯舊了一點,簡直就是很舊了,穿了幾天了還是皺皺巴巴的,兩個肘部位置各打了一個補丁,倒是顯得挺别緻。
秦墨染笑着搖了搖,回道:“不冷,回頭讓芊芊給你縫制幾件備用的,她手巧,師姐從小笨手笨腳,幹不了女紅。”
箫劍生沒有拒絕,滿臉堆笑。
其實,秦墨染是心裏冷,外面這個寒氣對于一個修行者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麽。不過,她現在不冷了,反而暖洋洋的。
回來了,但倆人都沒有進去的意思。
隻是站在碼頭遠遠的眺望,湖面上既不見人,也不見船,清清冷冷的,遠遠看着,整個無極宮彌漫在一片肅靜之中。
就在這時,秦墨染皺了皺眉頭。
箫劍生将大師姐的反應盡收眼底,問道:“大師姐,無極宮發生了什麽事?”
秦墨染一臉陰郁,說道:“無極宮護山大陣已經開啓,這種情況很反常,護山大陣一直掌握在師傅手中,别人是沒有權力私自動用的,而且一般情況下,根本不會動用這種大殺陣,除非遇到不可預見的大事,莫非……”
秦墨染莫名其妙的歎了口氣,用另一隻手心不在焉的捋了下嘴角處的幾絲秀發。
大師姐的一系列反應都被箫劍生看在了眼裏,以他對大師姐的了解,大師姐給他的感覺是那種每遇大事有靜氣之人,大師姐的反常态,讓箫劍生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但他沒有去猜,也沒有去問,他知道若是方便,大師姐早就和他說了。
箫劍生笑着安慰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師姐,想多了無益。”
秦墨染輕嗯了一聲,細聲細氣說道:“希望如此,總之,不管發生什麽事,小師弟盡量保持克制,能不動手便最好不要動手,一切聽從師傅的意思。”
箫劍生乖巧的點了點頭,牽着大師姐的胳膊,腳尖點了一下碼頭,兩人的身體貼着神龍湖水波而去,在對岸落地,然後沿着早已收割完的田壟向峰腳下走去。
在峰腳之下,站着六名統一着裝的無極宮弟子,他們早已看到了向這邊走過來的秦墨染和箫劍生,但都沒有上前相迎,而是當箫劍生和秦墨染準備拾級而上的時候,其中一人毫不客氣的攔住了去路。
這人根本沒去看箫劍生,也沒有要向秦墨染行禮的意思,幹幹脆脆說道:“抱歉秦師姐,今日無極宮全面封禁,你無權進出,如有急事我們可以代傳話。”
被忽視的箫劍生依然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至于幾人的态度,他壓根就沒有看在眼裏,無極宮現在算是他的一個家,這些弟子可以算作家人,自然不能和家人一般見識,而且,這人他認識,曾經在同窗會時見過一面。
但秦墨染似乎并不這麽認爲,這或許和她平日裏的地位有關,忽然受到了冷落,心裏自然有些微妙變化,秦墨染冷笑了一聲,質問道:“這是誰的命令,我師父的,還是幾位長老的?”
那人還是皮笑肉不笑說道:“我們幾人隻是按照宮令行事,具體事宜無法告知,隻能告訴秦師姐今日召開長老會,但凡無極宮的弟子都無權自由進出,秦師姐和這位箫兄弟還請避讓,免得我們幾人不好向上面交代。”
秦墨染本來臉色還算平靜,隻是忽然聽到那名弟子對小師弟的稱謂,和看待小師弟時的眼神時頗爲不善,還帶着一點輕蔑,登時臉色冷了下來,就如同數伏天突降了一場大雪,令得那六人不自覺想要退步。
六人中忽然傳來一聲冷笑:“莫非秦師姐要和我們這些師弟動粗不成,秦師姐作爲無極宮的大師姐,對宮規應該最是了解……”
還沒等那人說完話,箫劍生忽然握住了秦墨染的手腕,将那隻攥的有些發白的手挪開了劍柄,箫劍生淡淡笑道:“既然如此,咱們明日再進也不遲,長老會隻開一天而已。”
秦墨染松了口氣,随着箫劍生向神龍湖畔走去。
倆人也就是走出十幾步的樣子,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冷笑道:“嘿嘿,她還以爲現在的無極宮還是以前的老樣子可以橫着走,哎,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時間到了皇帝的屁股都的挪窩,何況隻是一個普通人,做人嘛,最忌諱認不清自己。”
“話可不能這麽說,長老會沒有結束之前,凡事都有可能。”
“哈哈,難道你敢質疑殷洪烈師兄的話?”
“自然不敢,殷師兄的意思便是霍海師兄的意思,如此,事情便十拿九穩了。”
如今箫劍生對這些不痛不癢的話,也就是笑笑而已,根本不會往心裏去,似乎是受箫劍生影響,秦墨染的臉色也好看多了。
秦墨染笑道:“師弟,咱們去神龍湖洗腳去。”
箫劍生吃驚道:“師姐你第一個下水,師弟心裏有些陰郁了,多少有點放不開。”
倆人已經走遠了,但還是能聽到幾人的談笑風生,似乎更肆無忌憚了些。
其中便有一人指着箫劍生和秦墨染走遠的方向,浪笑道:“都說那秦墨染和箫劍生明着是師姐,實則早已關系混亂,本來兄弟不信,今天之後,怕由不得不信喽。”
“何止呢,據說就在前幾日,秦墨染不顧長老禁令,竟然偷偷的從後山溜了出去,原來是會情人去了,真是作踐自己。”
秦墨染下意識的便要轉身回頭,但被箫劍生拉住個手腕,輕聲道:“師姐不需要理會那些閑言碎語,如果一個人心不能向往大道,遲早會成爲别人的墊腳石,或許哪天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
秦墨染認真的點了點,一笑置之。
神龍湖邊,秦墨染小心翼翼的探出身子試了試湖水的溫度,竟然真的脫下鞋子,撩起長裙,用腳尖踩着滑溜的卵石小步的向湖中走去。
箫劍生看着這一幕,除了想起當初的自己魯莽,隻剩下會心的笑了。
秦墨染突然回頭幽怨道:“還不是被你帶壞了,師傅若是要責罰,師姐就說是你的注意。”
箫劍生故意不悅道:“其實,師傅最是明眼之人,你糊弄不了她。”
天氣很涼爽,風也很大,神龍湖邊兩道嬉鬧的身影越跑越遠。
峰腳之下,已經沒了人影,那六人所在位置留下一大灘還沒有凝固的血迹,就在剛才,發生了奇異的一件事,六個負責看守無極宮正門的弟子正在竊笑不已,但其中兩人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斬去了手臂。
……
“師弟細心感受一下,看能不能叢中悟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無極宮後山某處,一做造型奇特的之下,箫劍生出神的望着被削去一般的山峰,細細的觀摩之下,确實能感受到一些駁雜的刀意,似乎更多的刀意已經被故意留在了山石之中,準确的說是被封印了,隻留下一些供人觀摩,可見這人肯定不是大方之人。
整整一座山峰被削去了一半,被削平的地方寸草不生,黑石的山石被侵蝕的斑斑駁駁,但依然能看出當年的一刀之力,究竟有多強大。
箫劍生不解道:“師傅沒說什麽人膽大妄爲,竟敢來無極宮造勢?”
秦墨染笑道:“自然是師傅的師傅,咱們的師公了,不然誰有這麽大的勇氣。”
箫劍生越發的不解了,他嚴重懷疑這傳說中的師公是屬于那種吃飽撐的發慌的那種人,竟然在自己家門口使出這等驚天地的手段,這是何意?
秦墨染沒做解釋,已經向那半拉山峰下走去,箫劍生也懶的再去觀摩了,師公留下那個黑石棋盤他現在還沒有完全參透,他擔心吃多了嚼不爛。
山峰之下,秦墨染笑道:“看來你對這個未曾見面的師公印象也不好,不然依着你的性格還不得賴着不走。”
箫劍生失笑道:“照師姐這般說,師公肯定不是什麽好人了。”
秦墨染背轉身掩嘴而笑。
幾息之後,笑的臉紅撲撲的秦墨染指着那半拉峰說道:“從這裏可以進入無極宮,要不咱倆冒失一次?”
箫劍生立馬糾正道:“首先,師姐你已經是第二次冒失了,其次,師弟有必要提醒師姐一下,你這是打算将無極宮的宮規全部犯一遍嗎?”
秦墨染陷入了沉思,箫劍生怔怔的看着深思的大師姐,緊緊的抿着殷紅的小嘴,秀發低垂而下,兩眼毫無聚點,他知道大師姐之所以要怎麽做,肯定有什麽難言之隐,猜不到大師姐的真實意圖,這讓箫劍生有些幹着急。
秦墨染很快就回過了神,聲音堅決道:“宮規是人定的,如何犯不得,師弟當初不也沒将宮規當回事嗎?”
箫劍生徹底無語了,隻好說道:“冒失一次可以,但是無極宮已經開了護山大陣,師姐就不擔心那殺伐陣将咱們碾壓的體無完膚。”
“有這個自然無需擔心。”
秦墨染忽然攤開手心,竟然是一枚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