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劍生淺笑點頭,手中長劍劍尖直指天際之上,頓時百十裏之外似乎悶雷滾滾而來,他收起笑容正色道:“箫某亦是粗淺之人,你也當心一些。”
兩人相隔八丈左右距離,相視而笑。
猛然,唐牛手中長槍旋轉如風,他的身體筆直而起,躍上幾丈高空,黑槍裹着一陣陣令人心悸的黑霧,做山嶽壓頂之勢砸向箫劍生頭頂,這也是他擅長的力量相博,想以此讓箫劍生屈膝跪地,俯首認輸。
箫劍生确實也感受到了來自黑槍之下的重重山嶽般的壓力,力量一重重過一重,仿佛如流水擊石一般,連綿不斷,同時,他也判斷出了唐牛的境界,似乎差一絲便是六境鴻蒙。
差一絲,終究還是差了,相比于他現在的境界來說,少了那麽一點對天道循環的認知,自然勝負已分,隻是箫劍生并不想讓唐牛輸的太難看,太明顯,或者說,如果這一戰能讓唐牛有所感悟,這或許也是他的造化。
最主要的他待會還的讓這家夥幫忙,自然需給些甜頭。
故,箫劍生沒有以境界壓人,同樣,他也力量見長的修行者。
俗話說水來土掩,将來兵擋,自然,長槍砸落,箫劍生便橫劍格擋,隻過不他擔心虬龍鈍劍在一擊之下受損,所以在格擋的同時,在虬龍鈍劍之上裹夾了一層念力。
沉悶一聲相擊,箫劍生後退一步。
再看唐牛雙腳分明剛要落地,再次被彈射上高空,看似動作連貫,實則萬般辛酸隻有唐牛自知。
此刻,唐牛腦海之中一片混沌,似乎身在九霄雲端一般,渾渾噩噩看向下首的箫劍生,如他這般自信之人毫不掩飾眸中吃驚。
幾息之後,身在空中的唐牛,氣勢再次攀升,依然已經到達了頂底,隐隐已經接近了鴻蒙境的氣勢。
隻見唐牛再空中凝氣一息,身體徒然倒轉,手中的黑槍燃燒了起來,黑色的燃煙之中裹夾着紅色的火焰,火焰黑槍旋轉開來,如無數的火球一般直刺箫劍生的眉心處。
黑槍爆燃!
箫劍生皺了皺眉心,感覺那裏隐隐有絲騰出,随即他驅使聖光将不适之意驅散,突然收回虬龍長劍,虬龍鈍劍之上藍色的風雷由劍柄攀上劍身,直達劍尖處,劍尖直指槍尖,頃刻間,周遭一陣陣奔雷之聲,來自黑槍之上的燃燒氣息消弭無形,箫劍生手臂微微一抖,虬龍長劍一股茫茫滄海之意傾斜而出,如潮如浪而去。
唐牛舉全力想要定住身體,但他的身體早已不受控制,被一股磅礴潮湧之力席卷而去。他隻感覺胸口之中如大江大河翻騰一般,一口熱血滾滾至喉間,正要噴出之時,箫劍生突然收力。
唐牛突然嘶吼出聲,一腳落下,腳下頓時飛沙走石,表情怒不可收,仿佛一個姑娘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剝光了一般,但很快,唐牛神色一震,憤怒之色漸漸平息,一抹淺笑爬上嘴角,恍然大悟。
十幾丈遠處,唐牛驅散戰敗後的頹廢,神色異常振奮,沖着箫劍生微微颔首注目幾眼,當即懷抱黑色長槍席地而坐。
箫劍生微笑着望向那個如饑似渴的身影,沒有催促,靜心等待,直到唐牛雙目激射出兩束精芒,這才懷抱黑色棋盤緩步走了過去。
箫劍生淡淡道:“有了機緣便破吧,這樣憋着不是好事,也不是你的性格了。”
唐牛起身,大大咧咧笑道:“敗便是敗,敗了就要履行承諾,我先替箫兄護法,突破之事,日後再做打算。”
箫劍生沒有說話,擡眼看了下遠處的戰場,有人倒下,有人死去,有人挂彩,算是達到了他的料想,便放心而去。
唐牛目視箫劍生遠去,待那身影走出百丈之後才大步跟随而上,幾步之後,唐牛對着箫劍生的背影緩緩開口說道:“多謝箫兄美意。”
唐牛以爲箫劍生沒有聽到,說完之後,臉色多多少少顯出了那麽一絲落寞,就在這時,箫劍生停了一下腳,回頭說道:“不知道唐家堡有沒有膽量,歡迎一個亂道之人前去做客?”
唐牛重重點頭,高聲回道:“我唐家堡向來對事不對人,作爲唐家堡少堡主,随時歡迎箫兄。”
……
人群之上,萦繞着一抹淡淡的白色氤氲之氣,經久不散,這便是這人死者的天地意志,已經開始有人靜下心來吸納。
神箭甯提前收集完畢,揮掉長劍之上的鮮血,眸色輕挑的看着劍氣還沒有散去,身形扭曲的橫屍,輕輕擦去嘴角的血絲,望着遠處的沙丘,戰意再起。
很快,芙瑤起身,散去了周身的念力防禦,神府之中念力很是混亂,頓覺一身疲憊,她随意的在一具屍體之上将短劍蹭幹淨,歸鞘,然後長呼一口氣,遠離了這處戰場。
對于身後那些倒下的屍體,表現的漠不關心。
就在這時,一個渾身沾滿鮮血的男子緊走幾步追上芙瑤,神色頗有些拘束的看着那抹身影,猶豫了一下道:“我在姑娘身上感受不到元陽之氣流轉,姑娘應該不是修行者,可是本土人士?”
芙瑤瞥了一眼油膩大叔,本來對于這張臉沒有半分好感,隻是礙于對方在戰場之上幾次挺險替她解圍,輕輕點頭,聲音清淡道:“出身自千裏之外的都蠻族,自幼修行念術……”
芙瑤實在是無話可說了,沖着油膩大叔抱歉一笑,打算遠去,但油膩大叔繼續滔滔不絕道:“我見姑娘天生麗質,聰慧過人,剛才戰場之上,頻頻出奇招,似乎是在一邊戰鬥一邊感悟,很是令王某欽佩……”
芙瑤實在憋不住了,打斷了油膩大叔的說辭,冷冷道:“這位大叔還有其他事?沒有我便移步。”
油膩大叔呵呵笑道:“敢問姑娘芳名,家住何處,家中姐妹幾人,可曾與人有婚約……”
芙瑤強行壓下心頭怒意,用手指了指遠處被風沙包裹的那襲身影,越發冷淡道:“我夫君便在哪裏,王叔若還有不解可以尋他。”
魚萱招手,已經給芙瑤準備好了最好的刀傷藥,芙瑤眸色匆匆遠去。
油膩大叔臉色的表情一滞,看着遠處箫劍生的身影,不客氣道:“又是你這個混蛋……”
不遠處,神箭甯看着吃癟的油膩大叔,發出了幸災樂禍的笑聲,忽然想起了芙瑤剛才那句話,平緩的細眉,漸漸挑起。
天色近黃昏,起風了,但不大,略地而行,卷起無數白黃細沙将那些倒在哪裏的屍體和血迹層層掩蓋,仿佛這場以八人死亡,十幾人受傷的戰争從未發生過。
“是天意吧。”無所事事的神箭甯将感歎一聲,開始查看自己的傷情,剛才斬殺白萬裏,雖然沒有受太大的傷,但白萬裏最後臨死之前突然祭出了江湖令,若不是箫劍生提前警告,再加上白萬裏實力大不如前,或許應付起來也不會那般輕松了。
神箭甯一隻手輕柔的壓在自己的腰肢之上,随着一縷縷溫熱之氣流過,白皙的肌膚之上,那道醒目的傷口開始變淺,這是傳承之極北之地的療傷功法,效果很好,勝過很多刀傷藥。
就在這時,神箭甯看了眼箫劍生的身影,無端的歎息了一口,按照那個家夥所說,她查探過白萬裏的屍體,沒有發現江湖令的影子,或許,那江湖令本就無迹可尋,隻是一個特殊的烙印,随着人死,會自行散去,讓有心之人難覓真迹。
似乎想起了還缺三種天地意志沒有收集全,神箭甯自嘲一笑,大步向箫劍生走去,她很想知道,那個不驕不躁的家夥說他有辦法,到底是不是吹牛。